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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 42 ...


  •   其实万梓辰刚刚翻脸的那一刻,张弦他们就注意到了,毕竟是想不注意到都很难的动静。曹孟飞当时没忍住低声骂了句什么,拍桌子就要起来过去教训那个叫万梓辰的,但张弦却伸手拦住了他。
      “这样你都要忍?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你到底……”
      “就算我忍不了,也不该是你去。”张弦按住曹孟飞的肩膀,朝对面的任振华使了个眼神,“你也管管他这个动不动就炸毛的毛病吧。”
      任振华托着腮看着张弦,他倒是察觉到张弦脸上已经有了点愤怒的意思,“现在姑且不管小曹如何,我更好奇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任振华朝沈天歌那边努努嘴,“别装,别墨迹,也别觉得事不关己。”
      “不管我怎么觉得,事不关己是真的吧。选择我,对沈哥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在她还不知道关于我的一些未知性的时候就盲目选择,如果我接受了,那岂不是我的自私么。”张弦叹了口气,侧着头凝视着沈天歌那边,“何况,现在她是不是还愿意选我呢。如果我是沈哥,我肯定不会跟万梓辰闹什么矛盾,利用是相互的,这都没什么不妥。”
      “你永远都不可能落入那个女人的境地,你永远都不可能。”任振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偏偏这么肯定,然后端起酒杯时笑了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看上哪个女人的什么地方,你说的那些温柔和善良,可真是很难让人发现。”
      “你又没有接触过沈哥,当然不会明白。”
      “兴许就算是接触了也不会明白,”任振华喝干最后一点酒,放下杯子,“有些人只会对特定的人露出温柔和善良的一面,我们显然都不是什么特定的人。”
      张弦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听到沈天歌那边传来一声非常突兀的“阿弦他不是小白脸”。这一句话让曹孟飞当场笑出了声,他笑着看张弦,发现对方非常震惊地注视着沈天歌。
      “喂喂,你别再因为这句话就感动了吧。”曹孟飞觉得莫名其妙,但张弦却像是被精准地戳到了痛点那样缓缓站起身。
      “自从我来到这里,沈哥从来没有让我花过一分钱,”张弦似乎是想要对曹孟飞解释,尽管视线一直没有从沈天歌那边离开过,“她从来不问我有没有钱吃饭什么的,只是给我留了一张银行卡让我有用就随便刷。说来有意思,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人对我说这句话。当然了,我也不会说因为沈哥愿意给我钱就很感动,可是我这样蹭吃蹭喝……”
      她却仍然不认为张弦是个什么“小白脸”,并会为了别人这样觉得而生气地反驳。
      “我这样,用小白脸的行径呆在她身边,她居然真的都不介意。”张弦扯着嘴角笑了笑,朝任振华和曹孟飞嘱咐着,“你们继续吃饭吧,不用管这件事。”
      “怎么,现在不说是事不关己了?”任振华笑着挖苦了他一下。
      “哇,话不要这么刻薄嘛,”张弦拽了拽衬衣领子,装酷一样地甩了下头,“希望从今后开始,沈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曹孟飞在开车载着任振华去别处办事的时候,回忆起中午的事情后尝试着跟副驾驶的任振华聊一聊,“华哥觉得,张弦会跟那个女的好上吗?”
      任振华瞥着曹孟飞,突然一声冷笑,“呵,怎么,你舍不得?”
      “华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曹孟飞心头一紧,扭头看了看任振华的表情。
      任振华似乎不全是在说笑,在感觉到曹孟飞的视线之后,轻叹口气把话坦白:“你告诉他了啊,你的名字。”
      “……嗯。”
      “呵,不是说今生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吗。说谎倒是擅长,圆谎的技巧还差得远。”
      “不是,这也不算是是说谎,我没有想过要说谎。”曹孟飞辩解的时候语气很慌,听起来反而更像是再狡辩了。但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呢,分明任振华毫不在乎自己。
      但迄今为止的毫不在乎,都只是表现为平淡,曹孟飞已经习惯了任振华的那种态度。当然也妄想过对方能像动画里的男主那样温柔,那充其量也只是妄想,曹孟飞一直觉得只要是保持现状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如今显然这种现状正在崩塌,原因只有可能是张弦的出现。
      “我可能只是觉得跟他说了也没什么,就像华哥刚不也一样……”曹孟飞及时收住了嘴,他至少还是知道,再这样说下去,自己就是要跨过底线的人了。
      任振华没再过多理会他,之后的全程他都只是让曹孟飞跟在自己身后,没有休息甚至都没有让他喝一口水。几次回头看对方眼神逐渐迷离的样子,任振华都会无法忽视自己心头一紧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的驱使下,反而让他对曹孟飞更没有人情可言了。
      他从来没有直面过自己对这个小弟的心情,回避但却不丢弃,就像是他对自己的过去那样迷茫着。
      想要把他拴在身边不允许他看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却同时又不想把这种想法暴露出来而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本心,任振华的意识就被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想法来回撕扯,怕将来早晚一天,自己精神薄弱的一刻,意识就被撕裂了。
      只要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任振华总会无法控制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生日快乐,振华。”
      收到那台电脑的那一天,仿佛是自己童年的终结之日,哥哥把电脑递到自己的手里,握着自己的手输入了开机密码,把自己抱到他的大腿上,搂着,依偎着——
      “振华越长大,就越像你的妈妈了呢,”任见荣伸出舌头,舔着幼时任振华的脖颈,“也不怪那个老头要出轨,你的妈妈确实是个美人呢。”
      任振华当时并不觉得任见荣的行为有哪里不对,他只是觉得脖子很痒,笑着想要逃开,但自己稍一挣扎,就会被任见荣攥紧,疼得他直冒冷汗。
      “振华你也想你妈妈一样,是个美人呢。”任见荣抱紧任振华,语气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神里毫无温度,“可惜了是个带把儿的,这东西怪多余,等你再长大些,我帮你把它割掉怎么样。”
      多年过去,任振华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无中生有的记忆还是确有此事,但任见荣在自己耳边说话时候的细微的喘息声如今仍然在他脑子里回荡着。
      或许在任振华的内心深处,仍然坚信着曾经那个带着自己到乡间捉蛐蛐的大哥才是真正的任见荣,只是那个温柔的哥哥已经被时间侵染,找不到自己的本性了。任振华明白,那个自己崇拜敬仰的哥哥已经不存在了,但明白的同时却还执着地等着,兴许那样的哥哥有朝一日还会回来。
      果然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矛盾体,没有任何事情是能够让他专注的。
      “华哥,今天晚上……”天黑下来的时候,曹孟飞开车朝公寓方向前行,中途突然开口打断了任振华的思绪。
      任振华侧过头,看着曹孟飞鬓角流下的汗,想着今晚还是暂且放过他吧,“换我开车吗,酒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不不,没事,我在哪儿能麻烦华哥开车,我就是想说……今晚我还是就送华哥回家,然后我也就回家了吧。”曹孟飞说着轻声咳了一阵,看起来是非常努力地想要抑制住了,“要是传给了华哥,我可能就要以死谢罪了。”
      任振华本想着让他到自己家之后好好休息来着,但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强留他的理由。不过越是这样,任振华心里就越是不痛快,“那你做好以死谢罪的心理准备。”
      曹孟飞感觉有些苦涩,自己这算什么呢,简直像是带病工作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出去卖的工作。不过自己不该这么想啊,分明能够被任振华抱一次就该满足才对。
      但如今,想要一夜无梦的安稳睡上一觉,已经不再是只有和任振华做这一种选择了。
      要是张弦在的话……
      曹孟飞这么想着,隐约看到前方路边正在奔跑着的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他还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揉了揉眼开了大灯,“我天,华哥,你看那个人是张弦吗?”
      任振华也发现了,伸手按着鸣笛键然后打开车窗探出头,车子刚好滑到和路边正跑着步的张弦平速,“刚知道你还有夜里跑步的习惯啊。”
      张弦扭头看了他一眼,步子没有停:“你懂什么,我这叫自我调节。”
      “自我调节?调节个什么,话说会来那个被你叫哥的女人呢?”任振华看了看前后方,确定只有张弦一个人在傻跑着之后,心里更是不解。
      “我送、她回家、了。”估计是边说话边跑步打乱了张弦的呼吸节奏,他开始喘了起来,步子也比刚才乱了很多。
      “呵,没和她一起回去?”
      “我、不能、和她、回家。”张弦说着慢慢放慢步子,逐渐转为竞走,再逐渐变为散步。
      曹孟飞为了配合他这个速度也算是很努力了,最后逼不得已停在路边,扭头看任振华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上车吧,载你一段。”
      张弦走到车旁,撑着车顶喘着粗气,随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就让我用跑步的方式来冷静一下。”
      任振华视线朝下,看到张弦那不是非常宽松的裤子,心底竟有点想笑,“逞什么能,上车吧,还是那家酒店吗?”
      “唉,不是,”张弦终于理顺了呼吸,抬头撇了撇嘴,“我这可能就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当初发过不少毒誓,有女朋友的话绝对不碰别人。”
      “哦?”任振华一听这话,反而更是不理解了,“女朋友?”
      “嗯。”
      “呵,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现在是怎么样,女朋友不让你碰?”
      “你能不能别这么幸灾乐祸,”张弦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又不是确认了关系就一定要做,文明社会了,柏拉图式的恋爱已经不是小说剧情了。”
      “少跟我废话,暂且不聊你的思想境界,你的身体可能还是原始人类的水平,诚实得不行。”
      “啧,至少我还没有上头,在上头之前先开溜了,”张弦拍了拍车顶,“唉算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给我找个地方窝一晚上吧,今天老赵值夜班,我没有他家钥匙。”
      “正要回家,”任振华指了指前方,“来我家吗?”
      张弦晃了晃头,拉开后车门,“不了兄弟,今晚就不了,那个方向路过你办公室吧,我今儿就在办公室凑合一晚。”
      路上张弦没怎么聊起具体和沈天歌确认了关系的细节,就只是问了两句关于万梓辰的事情,听他说起万梓辰的语气,就像是已经把对方视作仇敌一样,恨不得下次见时一拳把人家撂倒似的。
      “不过说真的,你还真的愿意跟那个女的……”
      “她叫沈天歌,好好叫人家名字。”
      曹孟飞怕是要习惯了对方这种说教口吻,这一次也没再多抱怨,改了称呼继续问着,“你还真的愿意跟沈天歌搞,你难道不觉得她肤浅吗。”
      “你这小孩儿说话越来越有味道了,虽然你这句肤浅是用来形容我女朋友的,我今天把话跟你们说开,今后你们就不要再继续为难我家沈哥。”张弦坐在后排翘着腿,“我不是不理解有的人愿意为了钱去出卖自己,正相反,我其实非常理解,也绝对不会多嘴说什么。但前提是你要心甘情愿去出卖才可以,你如果不是心甘情愿,那么将来你拿这件事来卖惨,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我不觉得沈哥为了钱而答应一个婚约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甚至反而,她干脆利落的放弃了钱,倒是很叫人难以置信。像是感情这种摸不到的、没有实体的东西,到底还是靠不住的,但财富那是真真切切的,那会比感情要来得更为坚实。”
      “综上所述,其实沈哥选择了喜欢的人,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前排两个人听完这冗长的发言居然落在这样的结论上,几乎同时以同一种眼神看向后视镜,观望着张弦的表情。
      张弦说这话时无比冷静,像是单纯在分析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不过很快,他表情缓和下来,话锋也随之一转:“但,沈哥选的是我,我就觉得她还不算是蠢得没救。”
      “没看出来你的自恋居然是外放式的。”任振华冷不丁地吐槽着。
      “没看出来你还有点儿冷幽默啊,怎么,瞧不起我啊,瞧不起我有种停车把我扔路边啊。”
      “小曹,停车。”任振华命令着。
      曹孟飞听令踩下刹车。
      张弦立刻认怂道歉:“大佬是我错了。”
      曹孟飞笑着继续启动了车子,任振华侧过头看着他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愉悦表情,突然冷下语气:“我家就在这附近了,这附近离办公室不远,你就继续跑着去吧。”
      “怎么还真把我扔路边啊,你自己回去让飞飞把我送到办公室不行吗。”
      “不行。”
      这句不行想必是语气有点重,张弦沉默了几秒钟:“是不是我今天早晨把你突然叫起来让你没睡好,怎么这一整天都跟吃错了东西似的。好吧,早晨吵醒你是我不对,我以后十点之前不会再打扰你了,大佬消消气。”
      说着,张弦伸手拍了拍任振华的肩膀。
      这人总是这样,明明事情根本和他没有关系,却硬是要扯上一点责任,然后干脆利落地道歉着。
      这让任振华根本没法朝他发什么脾气,就力道很轻地拍掉他的手,“知道就好。”
      “时刻铭记。”
      “小曹,你把他带去办公室,”任振华说着拉开安全带,“我先回去了。”
      “嗯,嗯那我……”曹孟飞扒头看了看下了车的任振华。
      “你一会儿记得过来。”任振华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不容拒绝。
      张弦在后排想必是听得真真切切,但他没有问,只是扯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曹孟飞能感觉到那是张弦在顾忌着自己的心情,以往都是如此,他时不时就在想,这样愿意费心费力地为自己着想的人,大概从自己出生到现在,张弦还是第一个。
      不过曹孟飞明白,那不是张弦对自己的特殊照顾,而是那人大概天生这个毛病,无论和什么样的人、只要想就可以找个机会称兄道弟,一旦叫一声兄弟或是朋友的,他就愿意把精力全部倾出。
      恐怕没有谁在张弦的眼中是最特别的,也没有谁会真的被他特殊对待。
      但这种结论包括沈天歌吗?曹孟飞想不到张弦会如何对待被他称为“女朋友”的人,也想不到他曾经是怎么对待他的前妻和孩子的。
      会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吗,要是会有的话,又是特别在什么地方呢。
      总觉得……
      能被这个人特殊对待,肯定上辈子拯救了好几个世界来积攒下的运气吧。
      而像是自己这种人,说不定上一生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的,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今生才这样……过着细说都是悲剧的人生。
      “你跟我上去,我记得抽屉里有些感冒药。”到了办公室楼下,张弦下车后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不由分说地把曹孟飞拽了出来。
      “不用,我得赶紧去华哥那儿。”
      “你看你这一拽就要倒的,啧,要么吃药要么跟我去医院,选一个吧。”
      “你怎么总是让我做这种选择题啊!我吃药,吃药还不行嘛!”
      张弦笑了两声,拍着他的肩膀悠闲地走着:“说真的,像是这么乖乖地从两个选项里选一个出来的你可能还真是头一个。”
      “……合着你就是觉得我傻所以耍我嘛!咳,咳咳……”
      “别激动,耍你也是看你可爱啊。”说着就走进了办公室,张弦似乎是对这个办公室的布局已经比曹孟飞更熟悉了,一边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翻着任振华的抽屉,“嗯我记得就是在这几个抽屉里,被放哪儿去了。”
      曹孟飞依着沙发背眯着眼看他翻箱倒柜的样子,嘴角无法抑制地微微上扬。
      “你为什么不跟她做。”他也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挺突兀的,可能是脑子已经烧坏了吧。
      “嗯?你是说沈哥么。”张弦似乎没有要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
      “嗯。”
      “唉,我其实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叫万梓辰的大兄弟对我家沈哥做到哪一步,但感觉……”张弦似乎终于找到了药,然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腰,朝曹孟飞无奈地笑了笑,“感觉她好像有点儿怕我。”
      “怕你?为什么。”
      “可能是心理阴影吧,对异性的,这也没办法。我有个朋友她也是这样,有次差点被男的硬上,打那之后开始跟男性保持距离,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但她那还是缓过来了的,也有人一辈子缓不过来,我是真心希望沈哥是可以缓过来的那一拨。”张弦把药盒扔到茶几上,转身又去接水。
      “女的就是事儿多。”曹孟飞这话没有恶意,但张弦还是听后皱着眉反驳:“这和男女没有关系,也不是事儿多不多的问题,有个词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任何受过伤的人都会有点心理障碍,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那你在她恢复前,难道就要一直忍着?这不是搞笑。”
      “你不要小看我的忍耐力啊,分散注意力你懂不懂,运动或者……工作,嗯我现在也没工作,改明儿咱接着去工地儿搬砖吧。”
      “改明儿?是什么意思……”
      “就是,过几天?我也不知道,诶这难道是天津话么……我从小这么说,不好意思,我估计就是跟你太熟了,人一熟络起来啊,说话就容易往家乡话那边跑。”
      “所以你现在也是转移注意力吗。”曹孟飞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杯水,迟迟没有接。
      “你小子,生病之后脑子倒是转得快了。快把药吃了。”张弦把水杯放到药的旁边。
      “你为什么不找别的女的,你之前不是经常那么做吗。”
      “不是说了,我曾经发过毒誓……”
      “反正也没人知道,发不发誓无所谓吧。”
      “你难道觉得发誓是为了承诺别人么?发誓是自我约束,是我对自己发誓。”张弦坐到曹孟飞的旁边。
      曹孟飞感受着身旁的沙发稍微陷了下去,然后扭过头:“那你就不能自己解决?”
      “哈哈哈,不能,这个绝对不可能,自己解决,我从初中开始就没再自己弄过了。”
      “初中开始,我天,我该说什么,但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就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话说刚刚开始话题就不太对劲。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要说是因为尊严什么的你肯定会笑出声。”
      曹孟飞也的确没法想象到面前这个人自己解决这种事情的场景,甚至于,他根本都不愿意去想象。
      说不定自己真的是脑子烧出毛病了,曹孟飞觉得自己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话语,“那男的呢?”
      “嗯?什么男的。”张弦也扭过头。
      “不碰别的女的,那要是男的呢。”曹孟飞坐起身。
      “哈,我说孟飞,你是在拿我找乐儿么。”
      “没有,”下一秒曹孟飞就跪在张弦跟前,伸手摸向张弦的腰带,“我帮你。”
      张弦大概是有一秒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曹孟飞马上就要解开他的腰带时才迅速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曹孟飞,你是在说梦话吗,起来,别这样跪着。”
      “怎么是梦话呢,我还挺清醒的,没事儿,我也不是头一次帮人解决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擦干净,应该不会传染上……”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曹孟飞觉得自己耳鸣得有点儿厉害,心跳也快到像是即将炸裂,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趋势他要做出这种行为,但身体已经赶在思考之前动起来了。
      “曹孟飞。”张弦这一声呼唤,语气非常平静,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就像是往常想要跟他说些什么那样,语气平静着。
      啊,又要开始说教了。
      曹孟飞垂下手臂,头搭在张弦的膝盖上。
      “别把自己放到那么低贱的位置上,”张弦却捧起了他的头,然后擦掉了他鬓角的汗水,“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你可能会觉得我说这话就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自己看扁自己。”
      曹孟飞总觉得眼前张弦的样子有些模糊,他不想承认是自己又一次在他面前哭,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这个人总是能说出来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呢。
      难道说自己只是为了想要在听到他对自己说几句好听的话,所以才故意做出这种行径吗。
      自己还真是个骨子里卑鄙的小人。
      就像当初他的叔叔、他的婶婶,他的那些同龄人,或者是那些年长者,甚至是任何一个扳着自己的手臂塞住自己的口唇、让自己连哭喊都做不到、只能瞪着干涩的双眼盯着墙壁一角的那些人所说的一样——
      “你莫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可怜,分明是自己长着一副这样惹人的皮囊,贱是刻在骨头里的哟。”
      脑海中这句恶毒的话被现实中张弦的声音逐渐盖过,曹孟飞看着那双即便是黑夜里都无比明亮的眼睛,听着张弦对他说:“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也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种卑贱,我认为你是个非常好的小孩儿,也相信你将来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自己分明从来没有为张弦做过什么。
      仅仅是蹲在一旁看着他修电器吗,还是说满脸不耐烦地陪着他去搬砖?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够得到来自这样的人的恩惠呢。
      “张弦……”曹孟飞伸手搂住张弦的脖子,啜泣着小声说,“我要是早点认识你……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早点认识你的话,说不定我也不会沦落为如今这样吧。
      “傻小子,”张弦没有推开他,只是慢慢地抚着他的背,“现在也不晚,只要你今后好好的。唉,你头好烫啊,烧得这么厉害今天就直接回家吧。这么晚了振华还想让你干什么。”
      曹孟飞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摇着头,“不行,华哥还在等我。”
      “等你去干什么?”
      曹孟飞没有回答,张弦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不想说就算了,但你得跟我保证,别干出格的事。”
      “我还能干什么出格的事。”
      “你刚都要帮我……了,这还不够出格么,我看你八成是烧傻了。”张弦说着把他稍稍推开,叹了口气伸手把药和水杯端了过来,“来把这个喝了。”
      曹孟飞抿着嘴,“我不想喝药。”
      “啧,为什么啊。”
      “咽不下去。”曹孟飞别过头。
      “你这人设还挺萌,行吧,来,爸爸教你一招,张嘴,”张弦把药片放在曹孟飞的舌头上,又把水杯靠过去灌上一口,然后放下水杯两只手拨动着曹孟飞的脑袋,“你看,不要昂头,现在就是你吃饭喝水的姿势,吃饭喝水你是不是没有障碍,你就想象这是西红柿鸡蛋汤里的一小块儿姜丝,咽下去就完事儿了。”
      曹孟飞注视着张弦的双眼,在那种温暖的视线驱使下,平静地把药咽了下去。张弦轻声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头,“你看,这不是咽下去了。”
      “你该不会是真的把我当你儿子了吧。”
      “……没有没有,应该,没有。”
      曹孟飞这一次没有假装发脾气,而是坦然地笑了笑,“你有儿子吧。”
      “嗯,老二是个男孩儿。”
      “是吗,”曹孟飞轻叹了声,“那他还真是走运了。”
      “什么?”可是声音太小,张弦似乎没有听见。
      “没事,算了,我得赶紧走了,一会儿华哥该生气了。”
      “我送你么?”
      “不用,特别近,走路也就几分钟,”曹孟飞走时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朝张弦小声地说,“那个……反正,嗯,就是……谢谢。”
      张弦只是笑了笑,“还是头次听你说谢谢呢。”
      是啊,这样能让自己坦诚说出谢谢的,也就只有你了。曹孟飞心里想着,然后合上了门。
      晚了这么久,恐怕华哥这次真的会生气了吧,不过……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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