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前行》断弦音矣

37、Chapter 37

　　“我想从任见荣手底下逃出来。”沈军在深夜入睡之前，冷不丁地跟妻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廖医生在听到这话之后瞬间清醒，“为什么？”他们能拥有现在的生活，根本上而言，就是因为任见荣对于沈军的“赏识”。
　　如果自己的丈夫不再跪在任见荣的面前，那么这一套房子，两个儿子的房子，两个儿子的孩子们的房子，还有商店街的那些二儿子的店铺……
　　当然了她也知道自己和儿子们的收入也没有那么寒碜，但一旦失去沈军的经济来源，那么可以说，他们的生活质量就要沦落为低水平那一档了。
　　沈军在听到妻子的质问后只是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愿说，更多的是不能说，“不谈为什么，就说怎么做，只要妮子和万梓宸结了婚，我就可以去给万国强办事了。”
　　“事情能有这么顺利，你这目的万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们知不知道都不会拒绝，”沈军笑了一声，“这就是关键所在，他们不会拒绝，你不知道，万家跟任家，这两家都是从这个穷乡僻壤做起来的。万国强肯定觉得这个任见荣很碍眼，看任见荣大笔收入都没有被查过税的，他能不眼红吗。”
　　“你干过这种事？”廖医生突然爬起来，“沈军，我和你讲，你不能这样。”
　　“没事，这么多年不也都没出事，”沈军拍了拍妻子的手臂，“你别一惊一乍，我做这一行那么久了，没见过哪个公司的账务是干干净净的。那些上市公司是干净，但这世上公司那么多，上市的也不是全部。”
　　“但是万一出了事呢，万一。”
　　“你就不能怕这个万一，万一肯定会有，你要是怕万一，那就别想着要赚大钱，”沈军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是怕了，所以想从任见荣那边逃出来也不是这一两天的想法了。”
　　“你要是去万国强那边，会好些吗？”
　　“什么会好些？”
　　“还会那么危险吗，会有那么多万一吗？”
　　沈军叹着气，“总归是比任家好些，而且不管怎么说，妮子嫁过去，咱们今后就算是出了事，有万家在，也不会有多惨了。”
　　“哎哟，妮子这事可算是有点门路了，梓宸人真的不错啊，你看看他在饭桌上，啊，那跟谁说话都不怵的样子，还真不愧是开公司的啊。”廖医生又重新躺回床上，拽了拽被单，“可是真比李思才好得多了。”
　　“呵，你就现在这么说，前一阵子不是可劲儿想把妮子嫁过去吗。你也不好好想想，我们沈家的人，怎么能往低处走呢。你说李思才，我都没听说过他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哎哟唉哟，我这不是看咱家妮子这么大了，条件再高的就嫁不出去了吗。而且别管李思才父母是干什么的，他可是个医生，保不齐将来有出息呢。长得也端正，将来孩子应该不会难看到哪儿去。”
　　“你啊，就光看着眼前的那点儿东西，你要想要钓到更好的，就不能着急。你看我就不急，咱妮子怎么说，啊，那也是大家闺秀了，护士这职业哪个男的不喜欢，听着就很有爱心。”
　　“哈哈哈你可闭嘴吧，还爱心，那医生不是更有爱心了。”
　　“不一定，医生不一定，医生得给活人开刀，那光有爱心可下不了手。”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扯了，唉，我回头跟妮子的上司说说，让她这两天辞职算了，然后好好跟梓宸去研究研究婚礼，”廖医生只是想象了一下婚礼的盛大场面，就兴奋地瞪圆了眼睛，“唉，咱家妮子啊，可终于能享福了。”
　　转一天沈天歌红着眼睛去医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更衣柜已经打不开了，上面的名牌也被揭掉，她捏着钥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神。
　　“咱护士长啊，可能总算是盼到你走了吧，说你可能不会回来还钥匙，就直接叫人来换了锁。”身后进来的高芃禹在看到她之后又惊又喜，然后替沈天歌解决了疑惑。
　　可沈天歌还是没太弄明白，“可我……嗯？为什么我要还钥匙？怎么回事，医院已经把我辞了吗？”她觉得属于她的场所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
　　高芃禹也懵了，“什么意思，你不是辞职了吗？我还以为我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我？我辞职？我……”沈天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冲到护士站正对着护士长的脸，“护士长，有人来和你说我要辞职的事吗？”
　　“哎哟我去，这不是小天嘛，你不是都嫁入豪门了嘛，干什么还来这种委屈自己的地方。”护士长说话倒是没有阴阳怪调，但反而是因为过于平静的语气吧，搞得沈天歌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什么嫁入豪门，自己还没有结婚啊，就连辞职也只是打算今天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大家打声招呼。
　　自己去上海的这些天，到底谁替自己做主做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我现在还没有嫁！我这两天还打算再来上几天班做好交接啊！到底是谁擅自就给我把手续都办了的！是我妈嘛？”她真的很生气，拍着桌子的手都已经红了。
　　气得她甚至有点想笑，沈天歌捂着头，“告诉我，是我妈嘛？”
　　“是你妈，还有你爸，”护士长还没说什么，高芃禹就站出来回答了，“刚开始内科主任听说之后想劝阻的，但你爸妈说你都已经同意了，就是不好意思再来。”
　　“……不好意思，再来？”沈天歌随手拿起护士站的几个病历本，“这些病例，我倒着都能背下来。十八床的小哥儿，如今都没办法自己上厕所，二十六床的大爷，成天到晚喊着浑身难受，四十一床的大叔，总是喜欢偷偷地把药藏起来。我不好意思再来？我这辈子就这么认真的做过这一份工作，我不好意思再来？！”
　　高芃禹没了话，想安慰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毕竟她心里也嘲讽过来着，她以为沈天歌是坐上了奔驰忘记了本分的人。
　　沈天歌发现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张口说点什么，进而发现那么长时间以来她所认定的情谊，都跟肥皂泡沫差不多。
　　“算了。”她意识到，其实所谓的属于自己的场所，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的东西，何谈消失一说。
　　“算了，算了。”沈天歌放下手里的病历本，然后摸了摸，“我反正早晚是要辞职的，你们对我这么没有感情，我应该松一口气。”
　　“沈哥，不是，你别……”高芃禹有意拉住她的手，但护士铃突然响了。
　　沈天歌笑了笑，“二十六床，芃姐，加油啊。”
　　“……”高芃禹无话可说，点点头然后跑去了病房。
　　在拐角处听到了全程的孟筱抱紧了手里的资料，她小心地抬头看了看身旁同样跟自己听过了全程的李思才，和张弦。
　　“看吧，我就说，”张弦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小声跟已经没了表情的孟筱和李思才念叨，“沈哥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辞职，沈哥不是那种人。”
　　“但她也辞职了。”李思才叹着气转过身，“我想起来我明天的手术很难，我去研究研究。”
　　李思才走后，孟筱更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张弦独处了，她窘迫地低下头，“那个，你要去……跟沈哥说说话么？”
　　她没听到张弦的回应，抬头时才发现他的心思似乎已经飘远了，孟筱逐渐肯定了多天以来自己的大胆猜想，然后又鼓起勇气重新问了一次，“喂，不去跟沈哥说说话嘛，你不是说好久没见到她了。”
　　张弦回过神，低头看着孟筱，语气有点生冷，“也没有那么久。”
　　“但是……”
　　“今晚，”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我在后门那里等你。”
　　孟筱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毕竟明天她还要上早班，这还是头一次那么突然，并且他的表情看起来难得的有一丝迫切感。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在渴望着自己。
　　但那又怎么样呢，孟筱点点头，“好啊。”
　　早知道该穿一身好看的内衣来的，孟筱觉得自己不该是因为没有穿好看的内衣所以感到悲伤，不该是那么肤浅的理由。
　　她也没有去跟沈天歌打招呼，孟筱几次差点撞见对方，都慌慌张张地退进了病房。
　　倒也不是不想见，孟筱仔细想了想，单说做朋友方面，她不讨厌沈天歌。
　　沈天歌不是什么事儿多的人，作为自己的前辈也没什么前辈的架子，偶尔压自己两句也更像是吐槽的语气。
　　孟筱如今还是会在着急的时候于走廊上奔跑，沈天歌说她那么多次了，她都没有长记性。但沈天歌最近不在，她发现自己倒是稳重了不少。
　　而且说真的，只有沈天歌在的时候，他们几个关系好些的人才会偶尔聚在食堂闲扯。
　　孟筱曾经以为是高芃禹把自己聚在一起的，但沈天歌不在的时候，她站员工食堂里看着稀稀拉拉的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或者是宵夜了。
　　“她确实没有什么领导才能，但是大家都是因为首先跟她关系好才聚在一起的啊。”高芃禹解决了自己这个疑惑，说罢叹了口气，“将来估计上班会无聊不少吧。”
　　临近下班的时候孟筱已经准备换衣服开溜了，刚好看到忙里偷闲的高芃禹，就顺势闲聊了两句：“那，她真的……要辞职了嘛。”
　　“你可是她带的新人，你也不好好跟你的大前辈打声招呼的，整天躲来躲去，怎么回事？”高芃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揪着她的小辫子。
　　孟筱支吾着说：“我不就是，怕见了她回抱住她哭着喊着不让她走嘛。”
　　“装，接着装，”高芃禹托着脑袋轻声一笑，“前两天沈哥来说自己有了婚约，你忘了你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吗。”
　　孟筱记得，只是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但隐约觉得是因为张弦，孟筱想来想去，张弦似乎从来没有对沈天歌做过什么，明明就是那么亲近的关系，但两个人的关系却一尘不染的。
　　孟筱可能就是心里猜测得时间久了，久到她甚至都会误认为那就是现实——张弦喜欢沈天歌，以他的方式在想尽办法地珍惜着她。
　　然而被珍惜的人却浑然不知，还总是以“被甩了”为借口来将来自张弦的好意全部屏蔽。
　　高芃禹看她半天没吱声，心里就懂了大半，“你老实跟我说，你时不时会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好看，是打扮给谁看？”
　　“……哪有。”
　　“是张弦吗？”
　　孟筱习惯性揪起衣摆，她不知道现在否定这件事会有什么好处或是坏处，“这么明显嘛。”
　　“太明显了好吗，自从俩个多礼拜以前咱一块儿去吃饭那时开始，”高芃禹也没想要冷笑来着，但笑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充满嘲讽，“他就帮你拿掉脸上的木屑你都看着像是要高潮了。”
　　“芃姐！”孟筱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那么露骨，并在当时理解了恼羞成怒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多久了，你跟他？”高芃禹也觉得自己的话不是很好，就带着她走去更衣室那边。
　　孟筱听她语气缓和了不少，也就不再绷紧个神经：“一个多礼拜而已。”
　　“哇，这么久了，你嘴还真是严，卧槽，这么一想这个张弦嘴也是严得吓人。他肯定没有跟李思才和老白说，不然李思才可能会告诉老白，反正老白要是知道了估计整个医院都能知道了。”高芃禹想起前些天老白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沈天歌坐上奔驰的场景，搞得整个医院的人对沈天歌的印象都变了。
　　孟筱觉得高芃禹误会了什么，“我们……没有正式交往。”
　　“嗯？没交往？那是什么，为了交往预热？”
　　孟筱傻笑了两声，“没啦，就是约会而已。”
　　“就约会？就约会啊，那你不是该高兴吗，你最大的对手沈天歌，就要结婚了哦。”
　　如果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
　　孟筱换下自己的护士服，听着高芃禹在旁边问东问西，她觉得自己再不走的话早晚嘴就要不听使唤，“芃姐，我回头跟你细说哦，他应该在外面等我了。”
　　高芃禹立刻住嘴，跟孟筱道别的时候笑着说，“我最开始还觉得，那个张弦肯定是喜欢沈天歌呢，结果他还是选了更好看的，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他不是，他没有，”孟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时候就这么想要替他维护一句，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然后认真地看着高芃禹，“芃姐，张弦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高芃禹是很想吐槽孟筱这句话来着，但实在无法忽视掉当时孟筱满脸的悲伤。
　　假如说这个张弦要是连续伤害了自己两个朋友，高芃禹发誓要想办法要这个人不痛快。
　　医院外等着孟筱的人丝毫不知自己正被人诅咒着，只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跑出医院的孟筱刚好撞见这一幕，她看到这人就连打喷嚏都把声音抑制到几乎没有声音，然后揉了揉鼻仔朝自己这边望了过来。
　　她发现他的表情好像比上午的时候要温柔了不少，又变回那个平时跟自己“约会”的张弦。
　　“等很久了吗。”孟筱蹦跶着到他跟前，抱住他的手臂。
　　“也没那么久，走吧，今天想吃点什么。”
　　“都行啊，我哪里都好。”
　　“嗯，我今天想吃火锅来着，火锅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孟筱愣了会儿，她记得每次约会的时候他都会选个味道不会很重的餐厅，“火锅，不吃牛油的不够爽啊。”
　　“那就去吃牛油的，这边也有九宫格吧说起来，我好像是见过。”
　　“……弦哥，牛油锅味道会很重诶。”
　　“是啊，吃完之后咱俩就是行走的牛油火锅了。”
　　“哈哈哈哈！不，不不，”孟筱有点想不明白了，难道说晚上两个人要闻着对方身上的牛油味道来做吗，感觉像是抱着块巨大的火锅底料，她并不觉得那会有什么情调来着，“可我们晚上……呃，就是，这个味道很难洗掉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张弦也一时间没明白她要问什么，孟筱抬头看着他略微疑惑的视线。
　　也不知道张弦脑子里到底经过了怎么样的思考，孟筱只知道最后张弦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恍悟的光彩，然后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今晚就只是吃饭，没事。”
　　孟筱都不知道该为他这句话开心还是难过，她竟然有点恐慌，甚至还有点失望，当然了更多的是窘迫吧，她红着脸低下头，“对不起我还以为……”
　　“哈，其实上午我约你的时候是很想来着，”张弦语气倒是很轻松，“后来就冷静了，这么突然你可能没有准备，而且明天你还是早班。”
　　这么善解人意，就别说是男的了，孟筱就干脆没遇到过像张弦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我没关系啊！”她昂起头跟他说。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她问：“真的没关系么？”
　　“就算有……但你不需要这么关心我的想法啊。”反正，反正我也不是你的恋人之类的。孟筱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这通常都会关心吧，讲道理，你如果不愿意，我却还是那么强硬，那不就是犯罪了么。”
　　“我不会……不愿意的。”孟筱小声地念叨着。
　　“而且，”张弦抬手捏了捏他自己的脖子，抬起头望着远处，“人不能迁怒于别人，这可是做人最起码的标准。总不能因为来了这种地方，就不做人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半空不小心流进了孟筱的耳朵里似的，但在孟筱听来，是有着非常沉重的意义。
　　孟筱心底的那份悲伤感愈发强烈，这一次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毫无回报的感情付出，还有一部分因为自己对张弦的心疼。“哪有那么严重啦，你总是想这么多，不会觉得累嘛。”
　　张弦似乎因为自己这句话愣住了，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巧了，经常有人和我说这话。”
　　“是哦，看起来大家都这么觉得。”
　　“但其实我曾经不觉得累。”
　　“那现在呢？”
　　张弦摇摇头，然后指着马路对面，“在那边，那家火锅店，这么看还挺远了。饿么？”
　　“不饿。”孟筱只是想再跟他多走一会儿。
　　“哦，那还是继续走吧。”张弦重新迈起步子。
　　孟筱知道，如果自己不抓住这个空闲来问出自己想问的话，这话题又要被张弦带跑了，她快走了两步到他前方，转身冲着他，然后自己慢慢退着步子：“呐，我问你哦。”
　　他笑笑，嘱咐了句，“小心栽跟头。”
　　“不会啦，不要转移话题！”
　　“那，你要问什么呢。”
　　“生气，是因为沈哥吗？”
　　自己可以看到他的正脸，所以没有漏掉他的任何表情，张弦明显就是被说中了，但因为直面自己所以没有再强行掩饰，“我以为提起沈哥的事你会很不开心来着。”
　　“都说了你不用这么在意我啦，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呢，你这样总会让我误以为自己有机可乘诶。”孟筱无力地叹了口气。
　　张弦无奈地笑了笑，“你偶尔会想过么，有机可乘这种事。”
　　“吼，现在又变成你在问我咯，你这个可真是聊天鬼才，你就这么害怕聊到自己的事情吗。”孟筱生气地转过身。
　　“怎么会，我不是和你讲过前妻的事。”
　　“是哦，但是我是觉得，你好像很害怕聊自己……就是，此时此刻的状态。”
　　“会么，我此时此刻的状态，嗯，我想想，”孟筱扭过头看张弦像模像样地歪头琢磨着，“我现在，还挺饿的。”
　　“喂！”
　　“开玩笑开玩笑。”
　　“一点都不像玩笑好吧，拜托我可真的是很想问你一点正经事啊！”
　　“八卦也算是正经事啊。”
　　“我现在这一瞬间好像理解你前妻们为什么要甩了你了！你这还是被两个女人调教过的，当初还不一定会是个多刚的直男！”
　　“行吧行吧。”张弦抬起双手，“你这句话可以说是戳到我的软肋了，我现在精神状态很脆弱，你说不定还真能问出什么。”
　　“假惺惺，”孟筱发现一旦自己逐渐肯定了跟他之前不会有长远的可能，对他的态度就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刚刚的问题，诶，我刚刚问了什么来着？”
　　“你问我，生气是不是因为沈哥。”
　　“哇你记性是真的好！”
　　“还行还行，在我以前的圈子里算是及格水平。”
　　“你以前的圈子都是些什么神仙吗，啊！不！不要再跑歪了，快点回答我啦我真是拜托你。”
　　张弦毫无遮拦地笑了几声，可能是真的被自己的傻样子逗笑了吧，表情看起来也轻松了不少，“小孟这么可爱，我得将来帮你找个好人。”
　　“吼，我觉得你就很好诶，没有比你再好的了。”
　　“我啊，我只是装出来的好，说真的，你见过哪个好男人会随便找人去酒店呢。”
　　“讲真，我也没见过哪个不行的男人跑去开酒店，好多男人都开不起酒店呢。”
　　“但至少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说明是个正经人，”张弦耸了耸肩，“我呢就正相反，我不是什么正经人，总是喜欢在法律的边缘玩儿命试探，喜欢透支别人对我的善意，然而拼命加以利用。”
　　“……听起来，”孟筱最后重新和他并肩，“听起来你还真的是个挺厉害的人。”
　　“为什么。”
　　“就是感觉这样的人通常都很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你能承认，感觉就不是一般人了。”
　　“反省又不是难事，难的是反省了之后会不会再犯。”
　　“是哦，但是我觉得我好像仍然没有听到你的回答来着……”
　　“是因为沈哥。”
　　“你看我们都快要走到……嗯？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孟筱突然停住，然后拖着他的手臂，瞪着眼睛，“你刚是不是承认了什么！”
　　“生气，是因为沈哥。”张弦哭笑不得地转过身看她，“满意了？满意了我们就去吃……”
　　“不！不满意！也就是说你的确是喜欢沈哥咯！”孟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失恋她早就已经算是失恋了，而且自己没有得到的人早就已经是属于自己的朋友的了，常理来讲她应该会非常伤心，一蹶不振才对。
　　但她却不觉得自己真的伤心，反而是因为张弦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而欣喜若狂。
　　张弦说不定真的是饿脱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火锅店，又扭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孟筱：“我们先吃……”
　　“不行！”
　　“饭，先吃饭，你倒是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让你说你又会转移话题了！”
　　“不，我真的饿得难受，”张弦好像不是说假的，他抬手按了按胃口，“我怕呆会儿又得找人扛我离开。”
　　“那我让你吃饭，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能吃饭的话……”
　　“你要告诉我哦，告诉我你对沈哥的想法。”
　　“我想吃肥牛，还有酥肉。”
　　“好啦，放过你了，我们去吃饭。”
　　“虾滑和牛肉丸。”
　　“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了不要念叨了，怎么都是肉呀，你要吃蔬菜哦。”
　　“肉的下面不都是有一片生菜的。”
　　“弦哥，我服，我怎么把你饿成了这样，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她觉得兴许他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暂且逃避自己的质问，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呢，孟筱看着抱着碗一通狂吃的张弦，心说，即便不是恋人，也希望你能把我当作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