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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心情不好的时候,很想吃巧克力,而且最好是冰的。所以我走进一家超市——居然没有可爱多的脆香棒??
      宁缺毋滥也好,钻牛角尖也好,反正我一气之下开始一家一家的超市找过去。
      可惜已近冬天,在这个小镇上,喜欢冬天吃冰激淋的怪胎不是很多,有的超市甚至已经撤了冰激凌专柜。我从西边绕到东边,北面就是往乡村的公路,所以我继续往南边的码头走。
      越靠近江边,风就越大,空气很冰,所有的水分都被冻干了,放在外面的双手感到的只有寒冷。前额上滑出来的几缕头发开始漫无方向的飘。抬头看天,近晌午的太阳高悬,刺目。温度被树和楼房的阴影分割成奇怪的状态,有阳光的地方,后背可以晒得很烫,没有光照的地方就只有阴冷。我不断地走进阴寒再踱入暖阳,唯一不变的是擦着脸而过的冷风。
      突然,一片树叶擦着肩头飞速地滑了过去。然后又是一片,掠过耳朵。
      风开始变化了。
      看那些打着圈飘飞的梧桐叶。可以像羽毛一样片片飘飞;也可以组成漩涡的形状,描绘空气的舞蹈——上上下下的交际舞。让人想到了手风琴弹奏的俄罗斯民歌。
      这个季节的景色,像口干舌燥的感觉一样让人迷惑。呵呵,真是奇怪而糟糕的比喻。
      对着商店的橱窗,我开始整理头发,被风吹得太乱了,看不清楚东西就不好了。
      然后,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是属于一个叫“我”的人的脸吗?眉头皱着,嘴角抿着,没有笑容,“像调查员”——严肃,呆板的神情。
      突然,“她”笑了,那个表情像是一个不结实的面具一样被笑容给打破了。
      不,不是面具被打破,只是水里投进一块小石头,石头沉下去,平静又恢复了。
      我没法笑了吗?
      这样子对着橱窗发呆,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忽然瞥见一个身影匆匆而过,一样苍白的影子,一瞬而过。
      姐。
      连忙回头。不见了?不对,白天的时候,她一般是不出家门的,街上对她而言太不安全了。
      无论如何,追上去看看。
      太平街,右拐。
      真是有趣,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没有拆掉呢。10年以前的墨香花仍然搭在不知高寿几何的斑驳粉墙头,粗笨的褐色木门上是经年不退的粉笔记号——“高家,牛奶费,30.40块,穆……”,下佚。我瞪着那块花掉了的粉笔印,那就像我的一些记忆一样,模糊不清了。健忘症其实每个人都有吧。不像这里的粉白平房在外观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那里面呢?要不要进去?
      真是的,人一长大就婆婆妈妈,以前可从来不管那么多的。门不开的时候都闯进去呢,更何况现在门开着。
      这一片平房是老式的四合院形式,但是每组大大小小院子之间都互相连在一起,连接院落之间的门进通常被做成一个厅,可公可私,通常没有床,只在屋顶上开两个小眼。老房子的地形因为原来的设计形势和人为的乱堆放常常十分复杂,也就成了孩子的天然的娱乐场所——啊,忘了那,是以前的孩子的娱乐场所,现在的小孩子们玩的是新兴的电子玩具,很少再有时间聚在一起打发时间,如果是一群人的话,一般就是运动或者去游乐场了。还会有人像我们当年那样探索“秘密通道”吗?从自己的家到学校的路上有很多老平房,有的时候,放弃大路,从老房子中间穿过去的确是比较节省时间,久而久之,这种平时没人走的“小道”就成了“秘密通道”。后来,秘密并不局限于时间上的节约,什么是秘密?一片可以开出粉色花朵的牵牛篱笆、一片在春天的时候也不会退返颜色的绛红凤凰枫、可以吃到很多花蜜的一串红、可以捡到别人丢弃的娃娃的首饰、秋天蝙蝠死去的场所、冬天结出长长冰凌的屋檐……这就是秘密的全部。
      还有,门厅的一堵墙的最高处,供着的死者的像片和骨灰盒,退了色的小红花圈被老虎眼窗里钻过来的光照着,瞧着像要燃尽的火星。
      这么多年了,这家人没有搬走,所以,这个供奉的地方还在。这家人还在一起。
      “喂?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诡异的气氛不吓人,吓人的一般是突然出现的活人。
      看样子,我的出现很难解释——毕竟这里还是居住区,别人家的房子,我是个陌生人,而且已经不是淘气的小孩子。
      “呃——我找人,我姐姐进来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对方是个典型的中年妇女,斜着眼看了我一下子:“你搞错了吧?大白天的。只有你一个人进来。”
      “嗯?”我愣了一下,真的是我看错?
      “她穿白的——”我摇摇头,突然意识到,我刚刚似乎看到的是穿着裙子的姐姐,今天比昨天冷了很多,她不可能穿着家里的衣服出来乱跑的,母亲一定不准的。
      “对不起,我大概搞错了,对不起,”我道着歉在她的怀疑的眼光中急速退出,幸好我穿的衣服还算名牌,我看上去不至于像个可疑的小偷。
      回到家一问母亲,姐姐果然没出去过,一上午都在房间里画画。
      嗯,今天一定太累了,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你没把书拿回来?”
      啊!忘了!
      我再次磨磨蹭蹭的穿好鞋,又得出去。好冷。
      “那正好,你再帮我带瓶酱油。“母亲大人递来一张10元纸币。
      我继续伸着手。
      “自行车钥匙。”
      使用工具是高等生物的一种表现。

      我今天非常的神志恍惚。理由如下:
      第一,在昨天的红烧鸡块还没有吃完的情况下,我居然没有发现母亲叫我买酱油的异常。
      第二,在回家进门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多了一双男鞋的特殊意义。
      第三,在闻到糖醋排骨气味的时候,我同样的继续没有生疑。
      也许是在老道家呆多了,习惯了看到男鞋,闻到排骨味吧。不过,这并不构成我忽略今天是什么日子的理由。
      我那未曾谋面的爷爷是在25年以前的农历这一天去世的,今天按照道理要迎他回来。
      我的人生一大麻烦就在这里,迎接爷爷的是他的家,我曾经属于的家,但是,我现在的家在这里。
      我的父亲是长子,我又是同辈分里最大的一个,目前也算学历最高的一个,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于是,从9岁开始,父母之间每年都还要为此爆发战争。至今已进入表面和平的冷战阶段。
      母亲不愿意我去那里,父亲则强调我必须出席,夹在两个强硬派中间,我这个骑墙派的个性从此养成,面对两个拉不下脸好好谈硬要我自己做选择的背影,我开始学会编排各种理由来维持一年去,一年不去的状态。
      但是有选择就有先后,第一年,我没有去。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一个强硬的人在另一个强硬的人面前流眼泪,母亲大人在离婚的时候忍了多久的眼泪呢?总不好让她前功尽弃。为此,父亲耿耿于怀,我看到他的时候也总觉得欠了他似的。母亲认为,她的幸运在于我是不是男生,所以当出夺女大战由于父亲家族的不热衷没有坚持到底,而父亲始终坚持的立场是我不适合待在有这样姐姐存在的地方。他们吵他们的,何必把姐姐牵涉进来——一气之下,我每到父亲家总是沉默寡言的接受各种特殊礼遇,父亲为此也是沉默寡言,于是我越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内疚。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一看到父亲会胃疼。
      虽然我很喜欢糖醋排骨——像父亲一样的喜欢,但今天是没法吃下去了。
      姐姐很怕父亲,父亲也不喜欢姐姐,所以他一来姐肯定就躲回书房了。这样餐桌上的气氛更为尴尬,标准的三口之家的配置,暗流涌动的气氛。吃饭居然也可以与食欲天伦无关了。
      “可惜啊,剩这么多。”收拾餐桌的时候,我轻轻说了一句。姐不喜欢吃猪肉。
      母亲的动作停了一下:“冷了就不好吃。”
      “什么菜都是只有第一顿好吃。”父亲也接得快。
      Ok.我投降,为什么我一句话就可以引发战争?为什么我现在成了关键人物?我9岁以前呢?
      不是说我9岁之前过得不好,那个时候,在外公外婆的照顾下,我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姑娘,只是生活中很有童话色彩,比如早晨醒过来,如果看到一篮子的新玩具,那就表示爸爸来过了,如果晚上吃饭的时候收到了新的故事书,那就是妈妈的礼物。但是让我更高兴的事情永远是我做错事清以后,外婆拉着我的手低声说教;我发脾气的时候,外公买来巧克力,舅舅在旁边说不要宠坏小孩子。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是平凡的灰尘被一束阳光镀了金,金棕色和老照片。
      9岁以后,我回到了母亲的家,认识了姐姐,第一次见面就说“你回来了。”的人。虽然被她颠三倒四的记性常常气得半死,但有个人陪又是一种体验了。
      然后,见到了父亲,开始了10年的巴尔干生活。
      “今天晚上你要过来。”父亲临走的时候留下这一句,“我来接你,5点。”
      “可不可以不要乘小轿车?我头晕。自己会乘公共汽车去的。”我送他到门口。
      他看了看我,笑了一下:“天气太冷,公共汽车不舒服。”
      “噢。”我只好低头答应。
      门一关,我更大的麻烦来了。
      “你这次请了几天假?”
      我看了看她,母亲已经不适合站在强光里了。
      “我应该多请一天假的,都忘记这事了。”
      母亲大人,我对天发誓,真的,我没有预谋,更没有与人同谋。
      “请了什么假?”
      “事假……陆允要回来了。”我转身走回了卧房。
      其实统统都是借口,我要回来,只是为了休息,离开任何事,休息。结果,老道来了、父亲来了、陆允走了,我的麻烦统统来了且没有一个离开。
      手机又响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
      所以开了机以后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在吧?”
      废话,这是手机。
      “嗯,你那里好吵。”
      “饭局,我讨厌房间里的烟味就跑出来了。”
      “有人请客,不错啊,公款吃喝。”
      “你说话很没精神,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嘿呦,你是我胃里的虫吗?”
      “饭总是要多吃的。”
      “婆婆妈妈。和保育院老师呆一起又时间不长,这么快就传染了?”
      “你说保育院……”
      “那个漂亮的姐姐啊。”我现在的声音一定可以拿去当白雪公主里皇后的配音,“你是不是下次还要用灿烂的笑容拿着牙刷对我说——我们的目标时,没有蛀牙?”
      “哈哈哈哈……”他一定一边笑得弯着腰一边用手指擦一下眼角吧,“你吃醋阿?我很高兴呢。”
      “说真的,看到她的时候我是有吓了一跳,之后就没什么了。”
      “……”
      “你变着法要我表白吗?”
      “对不起,谢绝任何形式的甜言蜜语,本人对此重度过敏。打住阿打住。”
      “呵呵呵……不要脸红啊,我得回去了,有人催我,没想到在这里也有认识我的人。”
      然后,他好像是捂住了话筒,声音变得清楚了:“别胡思乱想了。明天要过来啊。”
      电话挂了,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个使用美丽语调的美丽声音:“刘老师,上这儿来,大家都在等你……”好吧,承认我又多了一个烦恼。
      史凝,和老道的前妻一样眉间有一点痣的气质女人。
      可能不是因为吃醋,而是我天生不喜欢这样子的。我比较喜欢奇怪的人——比如老道,或者笨蛋,比如,恩,姐。
      “姐,那个是猪肉,你的鸡肉在微波炉里。啊啊啊啊,不要再热了,已经热过了。”
      “小晴,我刚刚已经把它热了一遍……焦了……”
      “你又按了7分钟?”
      “嗯……”
      “吃猪肉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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