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露西】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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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拿树枝敲着我，逼着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虽然很不愿意再回顾那么久以前悲伤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办法……
我讨厌她，因为她在应该救我的时候审判我，因为她拿树枝敲我的头，因为她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这里。——难道她还要我和她分享洞穴吗？明明我已经决定一个人生活也已经一个人生活很久了。那我可得趁她睡觉的时候勒死她。
“那后来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楚玥问我。
“不然呢？”我没好气的说，“倒是有几个人来过，吓跑就好。”
楚玥扔了树枝，坐到我面前，低着头思索起来。她思考的样子和妈妈不一样，妈妈看上去是在发呆，虽然视线落在眼前，但实际上在看很远的地方；楚玥则是一丝不苟地皱着眉，看上去有些凶。
“我见过沈梅。”楚玥突然对我说，见我不解，她解释说，“我见过你妈妈。——A303，我有事要问你。”她转过头去招呼小东西。
“请说。”小东西挪了过来。
“沈梅是怎么回事？”她瞥向小东西，“在我冬眠的这五十年里，实验室内部的设备虽然大都已经关闭了，但还在运转。为什么她死在了外面？或者说，为什么她会被关在外面？”
稍稍顿了顿，她继续说：“A303你说过，我因为七年战争接受过一定的训练，那么我应该是七年战争后才冬眠的，那就是说，七年战争后一定还有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存活，因为实验室还在运转。幸存的人应该不少，为什么他们放弃了实验室这么好的藏身处，离开了这里？”
我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只是嘴一张一合，吐出晦涩难懂的字句。他们说的东西和妈妈自言自语说的话里，存在着许多同样的词。我刚想起其中的某个词可能是什么意思，她的话就已经说完了。
“您不是七年战争后冬眠的，而是七年战争后期，您在战争前期接受了训练。稍微一算就知道，您才二十八岁——根据您进入实验室的时间，除去冬眠时间，您也不过在实验室呆了六年，不可能经历整个七年战争。”小东西回答说，它身上蓝色的光就像是漆黑洞穴里的眼睛，让人害怕极了，“在七年战争结束后，大部分工作人员确实已经死了。看见上面的飞行器了吗？它落下来的那天实验室里都是火焰。实验室的最上两层基本被摧毁，包括火警系统。虽然利用下两层还未被摧毁的消防设备，下两层的火势得到了控制，但那个时间——会议室在开关于防备的应急会议，除了少部分不得离开岗位的人——还有您这样的冬眠者，所有人都直接死在了那里。”
“那种紧急时刻研究活动应该已经终止了，需要监控实验的人应该不多，不得离开岗位的人大都应该是安保人员。”楚玥说，“我有关于沈梅的零星记忆，她也是研究员，不应该也在会议室里吗？”
“我不知道。”小东西说，“我刚才查询了一下，她也在参会名单里，但她一直活了下来。”
楚玥愣了一下：“那她是……缺席了？”
“有可能。”小东西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们在说妈妈的事情，他们认识妈妈吗？虽然听不懂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我觉得他们对妈妈并不友好。加上他们把我绑在一边自顾自地讲话，我有些恼火。
“那么……”楚玥冷漠地看向那个发光的小东西，“在飞行器坠落的那一天，虽然人很少——但是留在下两层的人活了下来。然后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出去了，并且被关在了外面，冷死或者饿死。暂时不考虑现在实验室底层还有人操控这种可能性极低的情况——就算有，也是你在欺骗我，你说过主计算机已经停止运行了；那么如此时所见——控制着实验室现有设备的是你，把他们关在外面任由他们死去的也是你。虽然不知道沈梅为什么缺席，但你不觉得你需要为沈梅的死亡解释一下吗？A303。”
我有点听愣了，虽然中间的大段话我都没有听明白，但她最后好像是说妈妈是因为这个发光的小东西死去的。
“可小东西那么弱小，我随随便便就能抓住它，它怎么能杀死妈妈呢？而且妈妈死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也没有受伤……”我解释说，“妈妈死的时候年纪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天气太冷又没有吃东西就死了……”
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但只有我了解妈妈，我陪了她那么多年，知道她的所有习惯，她一定是也一定要是安安静静地死去的……我为她难过很久很久之后，才能把这一切抛到脑后，所以千万不要再有关于妈妈的任何不好的事情了……一定不要有。
可楚玥只是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无奈地说：“你能暂时不要说话吗？我们在说的东西你又不懂，说话完全不搭调。”
“总是我不懂我不懂！你又懂什么啊！”我第一次觉得这么生气，如果不是手被绑着，肯定已经上去打架了，“你们这些什么旧时代的人，不要瞧不起人好吗？总是讲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又没有用！能在冬天不饿不冷吗？你以为你存了很多食物就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楚玥看着我，脸色沉了下来，我忽然有点害怕。
“你当然不懂了，你算什么？”她低着头说，轻啐了一口后走到我面前扬声说，“你能活下来很了不起吗？活下来了，然后呢？十几年后和你妈妈一样死了再埋到土里烂掉？那你继续仅仅为了能够活下去而骄傲，永远都当一个小野人吧。”
我以为她要打我，缩着往后退，但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到一边踢石子，看上去相当烦闷。看她离得远了一点，我试着反驳她说的话：“可死了之后我还能转生……”
“狗屁的转生！”她愤怒地打断我，看上去已经不想听我说话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我说的明明都没有错。但是如果真的没有转生呢？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样想来，其实有没有转生都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楚玥也会转生，那我们其实还是一样的，我还是不比她厉害。可是除了活着以外，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讨论呢？又不会活得更好，为什么不用这个时间去晒晒太阳呢？
我想不明白，想多了就头疼。
于是我们两个都闷闷的，一个站着一个绑在地上，都不说话。只有小东西在地上转来转去，兀自地发光。
在如此安静的时刻，我好像听见了楚玥的啜泣声。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露西】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