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星穹下的露西》燎燃

15、【露西】骸骨

　　楚玥收到项链后看起来并不高兴。——我承认这条项链是我随随便便做的，没有费太大心力，也没有多打磨，下午回去后就开始做，到深夜就做完了。
　　听到我要送她项链，她稍稍地惊了一下，我相信她还是有点惊喜的，可她看到项链的时候，还没泛起来的笑容立即凝住了。
　　楚玥眼神呆滞地抚摸着我刻上去的星星——做完后觉得做得太随便的补救措施，张了张嘴好像想要问我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表情变得凝重，颤抖的眼神中有一点恐慌，那种眼神就像曾经与我打架，临阵待敌的那只幼鹿一样。
　　“怎么了……？”我试探着问她。
　　楚玥深吸了一口气，如同这样就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一般，她又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神情，说：“谢谢你。”
　　“我现在还有事情，先回去一下。” 她又站起来，抱着小东西小跑着离开了，我看见她转身的时候脸上结着惊慌与恐惧。
　　看着地上我给她准备的、但是被她落下的剥好的兔肉，又抬头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我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一条项链又能出什么事情呢？如果不喜欢，还给我不就好了吗？难道那对楚玥来说是什么不祥的东西，就像死人对我来说一样？

　　最后，我决定追上她去看怎么回事。
　　她没有等我，以至于我还要一个人走过那个满是尸体的走廊。为了避免惊扰他们，我几乎是贴着另一边的墙走的，更别说像楚玥那样大步跨过去了，那我实在是不敢。
　　在昏暗的苍白灯光的照射下，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终于看见了伫立在一道门前的楚玥。她抬头看着门上那道闪烁的灯光，脸颊上有汗滴滑落。
　　“A303，”楚玥低声说，她的声音里有包裹不住的、急忙跳出来的颤抖，“请——打开冰窖。”
　　“可以，请换防护服。”小东西说，“期间我会为您开启冰窖。”
　　楚玥向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去了，我依旧不太清楚状况，低头问小东西：“里面是冰？这个天气还会有冰？”
　　“里面很冷。”小东西解释说。
　　“有多冷？”
　　“一进去就会被冻死。”
　　冻死？那里面是地狱吗？我问小东西：“可以楚玥要进去……”
　　“她会穿足够厚的衣服，不会死的。”
　　算了算了，这段时间里难以理解的事情实在是发生太多了，就算楚玥没有冻死我也不会感到稀奇的。于是我接着问小东西：“里面是什么？”
　　“三百万年前原始人的遗物。”
　　“三百万年！”我情不自禁惊叹道，实际上我完全不知道三百万年有多久，我只知道那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一个时间的跨度，“我也想去看看！”
　　“那么，请换防护服。”小东西说，身上的蓝光又转了一圈。

　　按着小东西的指引，我跑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小房间里，那时楚玥正换好防护服走出来，那衣服又大又肥，把整个人都罩住了，我见状觉得好笑——那样听得见人讲话吗？但想到自己也要穿，就觉得苦闷了。
　　“已经预备完毕。冰窖一共三道门，每次只打开一道，开启下一道门时请确认其他门已经关闭。”小东西对楚玥嘱托道，“因为我运行的温度限制，我最多到第一道门后，不能与您一起去了。露西也想去，您觉得呢？”
　　楚玥看了看小东西，又抬眼看了看我，无奈地叹气：“好吧。我去第一道门后等你。”
　　在小东西的帮助下，我算是磕磕绊绊地穿好了防护服，防护服又大又肥，穿起来并不简单。还有很多地方要检查，我都不太清楚怎样才算是穿好了，还是小东西帮我检查的。
　　因为过于宽大，我差不多是拖着衣服走路的，我现在看上去一定很像一只傻兮兮的呆熊。走到门前的时候，楚玥看着门正在想着什么。
　　看见我来了，她向我示意一起进去。
　　经过第一道门的时候，背后的门落下来，吓了我一跳。只是看着楚玥并不着急的样子，也不好发作。
　　她在第二道门旁边用手拨了几下，第二道门也打开了，我急急忙忙地跟过去。
　　我看见她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但不知道是声音被第二道门落下的声音盖住了，还是现在穿的防护服，我并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我问她。
　　看见我的口型，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在我的防护服脖颈的部位摁了几下，然后摁着自己的防护服对我说：“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惊讶地说，“很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
　　“教我打猎吧。”楚玥说，明明说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学会了打猎就能好好生活了，可她看上去很难过，干净的脸看上去苍白惨淡，“还有做弓箭、还有生火……还有……”
　　“可以。”这次我也没有听她说完就答应了她。

　　她拉起我的手说：“跟我来，不要乱碰东西。”
　　“好。”我点点头。
　　虽然她拉着我的手，但是我们一前一后离得有点远，看上去非常笨拙。她又用同样的方式打开了最后的门，即使穿上了防护服，在那道门缓缓升起的时候，有寒意扑向我的全身。
　　明明躲在防护服里，感受到的寒冷大致像是深秋结霜，但比起隆冬的雪天，这里却更让我畏惧。我正想着，楚玥已经把我拉了进去了。
　　幽幽的白色光芒从地上照射出来，比外面的灯的光还诡异。
　　里面其实并不大，只有一个透明的大箱子，但是上面有斑斑驳驳的冰霜一般的痕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冰霜，总之看上去是模糊的。直到楚玥把我拉过去，我才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怎么又是一具尸体！而且这个的时间看上去比外面那些久多了。只有骨头，还是质感看上去很不一样的骨头，缺了不少。
　　我吓得退了两步，但是楚玥拉住了我：“不要乱动。”
　　“嗯……”我颤颤巍巍地答应了。我不该进来的，这里到处都是吓人的东西。我可算是后悔死了。
　　楚玥一如往常地打开这个箱子，伸手去触碰那具破碎的骸骨。但她没有动骸骨，而是动了骸骨身边的东西。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头去看的时候，楚玥已经把东西拿出来了。那是一个小骨头吗？
　　“你看。”她对我说，眼神是呆滞的。
　　是让我拿着吗？我接过那个东西，愣住了。
　　那个小骨头一样东西上，有着我昨晚刻上去的星星——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骸骨。”楚玥说，有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我害怕极了，突然之间这里像是变得更冷了，就像是有幽灵存在一般。可我不敢向楚玥求救，比起我，楚玥看上去更像是要溺死在这个冰窖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