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星穹下的露西》燎燃

14、【露西】交换

　　等了一个上午都没有见到楚玥，可我已经饿了。于是我挣脱了绳子，是在尖锐的石块上磨开的。
　　“你不阻止我吗？”我问那个发光的小东西。
　　“首先是我做不到，”它说，“而且楚玥本来就没有打算一直绑着你。”
　　“欸？为什么？”我有点想不通，就我们两个见面时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敌人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抢地盘抢食呢——敌人就应该杀死的。
　　“不知道，我只根据数据资料和立场做出得到最大利益的判断，”它回答我，“至于人心里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
　　绕来绕去的……听不懂。于是我干脆蹲下来看着它，继续问下去：“什么叫最大利益？”
　　“我是楚玥的协理机器人，我是为楚玥服务的，那么维护楚玥的安全、帮助楚玥达成目的就是我的最大利益。”
　　“那楚玥的目的是什么？你刚刚才说你不懂人心里怎么想的。”
　　它身上的蓝光转了转：“因为人的自然属性，要帮助楚玥满足生存需要；至于社会情感上的需要，她可以传达给我——说实在的，楚玥从来都不是很需要这些。”
　　“就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啰。”我站起来，这个小东西也什么都不知道嘛，说白了，还是帮楚玥活下去而已，可无论是小东西还是楚玥都不会打猎，要怎么活下去呢？我摆了摆手，打算跑出去找吃的，突然想起来什么，退回来问小东西：“楚玥说，妈妈的死是因为你。是不是这样？我知道你这么小不能杀人，就只是确认一下。”
　　小东西回答说：“不是我杀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楚玥搞错了。我知道妈妈死的时候的样子，绝对不是被别人杀的。

　　后来的好几天，楚玥在大箱子里都没有醒来，我也没有管那么多，不醒来最好，这地方还是我一个人的。她要是醒过来了，我可不一定能赢了她。她虽然不会打猎，但很会对付人，要说起打架，她瘦瘦的一看就不如我，但她能操控灯和小东西，还能用奇怪的武器打碎灯，关键是连死人都不怕。
　　她要是醒过来，不能打猎又要想办法活下去，那就只能从我手里抢吃的。我以后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过。
　　我也想趁现在就去杀了她，但她的那个大箱子太坚硬了，根本打不碎；而且如果楚玥没有把我当做敌人的话，我现在就去杀了她，会不会太趁人之危了？没有什么是愿意被莫名其妙地被杀死的。
　　于是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办。说不定可以交换呢？她不怕死人的话就让她把那些人埋起来……然后我可以把猎物和果实分给她，冬天猎物和果实都很少的时候，就让她把她储存的食物也给我一点……对了，还可以让她开灯，让她把她那些厉害的武器给我！那样我就可以找到更多的食物了，我也不会那么怕晚上了。
　　只是还是千万不要和她说话，我一和她说话她就要骂我。我又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什么活着的意义啊怎么样才能说明灵魂的存在啊，我根本想不通。我那天想了很久活着有什么意义，但我只觉得活着就是意义本身，活着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活着是我每天打猎采果子的意义所在。但我要这样和她说，她肯定很不屑。
　　灵魂的事情我也确实说不清，我没有见过灵魂，但是那样的话，人死了就去那里了呢？如果死亡后就消失了的话，那为什么妈妈还会常常来我的梦里？我想着想着就想不通了，脑子乱得我直在地上打滚。

　　前几天，我还每天都去看她有没有醒——后来就不怎么去了。也许她也就醒那么几天吧。直到那天傍晚，我抱着木柴，从地面上下来。我看见她坐在石堆上，天上的阳光流到她的身上。
　　“你你你醒啦……？”我惊讶地说。说完才意识到，我不该说这句的，应该先偷偷溜回洞穴想办法。
　　闻言她转头看着我，看上去冷漠而沉静，又站起来向我走过来。
　　“……你别打我！我的吃的都给你！柴火也可以……！”我急急忙忙地说，完全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应付她，完了完了，这次交换可是亏大了，不对，这是根本不是交换，这是白给啊！
　　“我知道你的转生是什么回事了，”她好像根本没有打算和我讨论交换的事情，“你是最初的那个露西，被石头杀死的那段记忆来自于在培养罐里时的灌输。后来应该就是你的妈妈——也就是沈梅，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把你从培养罐里抱了出来。因为要先放掉培养液，所以有‘从水里醒来’的感觉。”
　　“诶？”我摇了摇脑袋，都没有理清她在说什么。
　　“就是说，你没有转生过。”楚玥说，“你小时候从水里转生，就真的只是被沈梅抱了出来而已。”
　　“好的好的……我没有转生过。”哎……她怎么老说这个？我只能随便应付她了，反正我还是信转生，她也不能撬开我的脑子来看。
　　她没有再说话，我就抱着柴火看着她，她该不会不让我过去吧？

　　“真好啊。”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说：“你现在这样，比之前的很多个你要好多了。”
　　“哈？”她又在说些什么？我依旧听不懂，只是依旧不敢乱动，“什么很多个我啊！我就是我，也只有一个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我。”
　　这次她又停顿了很久，之后缓缓地说：“你说的对。如果不考虑社会环境的塑造，对没有记忆的你，以先前的露西来评判，确实太苛刻，也并不合适。”
　　我忍不了了：“那我能过去了吗……柴火真的很重。”
　　她看上去很局促地退了一步，给我让开了路。我抱着柴火走过去，虽然尽量保持平静，但还是诡异的氛围还是吓得我出冷汗。
　　我走到前面后，终于下好了决心，一蹬脚转身对她大声说：“我们交换吧！找得到食物的时候我把事物给你，像是冬天你就把食物给我……然后还要给我更厉害的武器！我还要去下面住……”我尽量地提更多的要求，得趁我现在准备好了做出最好的交换……免得又太焦急说不清话，我断断续续地说：“算了还是不去下面了，下面还有死人……你可得把他们处理了！还有灯！要给我用灯……”
　　“可以。”她没有听我说完就答应了，“都可以。”
　　我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看上去呆呆的，但我也很庆幸，因为这个，我才能做好交换。
　　我没有再在这奇怪的氛围中等待下去，抱着柴火就跑到洞穴里。嘛，如果以后都要一起换东西的话，还是好好相处好了。正好我现在有一只兔子……用骨头做一条项链送给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