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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戏僧 ...

  •   她日夜兼程把事情办完,总算赶在时修诵经的最后一日回来,她浑身狼狈血腥味盈身,不得不费时再清洗沐浴一番,收拾妥当了才赶来见他。

      时修定能察觉她身上又多了几重杀孽,本来已经准备好被他叨念,却意外得来了一句道歉,九欢甚是惊异,也很快了然,只因他是出尘脱俗的圣尊,至纯至善,就如他身上的白衣,清明的眸齿,所以从不怪罪于他人,都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她心里感动,言语更是温婉,道:“我是去城外办事拖延了不能前来,并未同你置气。”

      时修放下心来,本想转过身,背部一动便僵住了,女子的身段何其诱人,如今二人的姿态又是何其暧昧,他心底的涌动未平却又被更大的触动翻涌而起,只见他颈部喉结弹跳,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那便好。”

      虽然未见过几面,但他亦知他的反应越大,越是正中九欢下怀,她便越要做更多逾矩之事,干脆他熟视无睹,只作常态,只求她感觉无趣便可放过他,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他的掌心很快就被汗浸湿了几层,持珠从手腕上滚到手里,他快速转着,那十八颗凤眼菩提瞬时也染尽了汗水。

      “你要回圣域了吗?那我以后如何找你?”

      “找我何事?”

      “听你诵经。”

      “不可扯谎。”

      “那便是想你了。”

      “……”

      时修未曾出山,不识人间情爱是否都会发展得如此迅猛,亦不识世间女子是否都像九欢这般主动,他们合着上下算起来才见过三面,如若加上加冕那日的远远对视也才只四面,便已如此出言赤|裸。

      不过虽然他不识人事,经书上却都有道理,他这几日亦有想过,便脱口而出:“一切皆是虚妄,皆无所相。”

      九欢亦不识情爱,但话本唱词看过不少,都说一见钟情何等妙哉,她现下着实领略了一番,但她相信世间女子如若亲眼见到时修,任谁都很难不钟情。

      但她毕竟是隼隐猎手,自小血腥屠戮,见惯了人性凉薄世事残酷,也不这么轻易动情,只是头回看到如此至臻至纯之人,与她身陷泥泞的红与黑截然不同,而是不可奢望的纯白之色,下意识便想要接近一探究竟。

      甚至有点想去破坏他,毁灭他,看看是否能在他这片拒人千里无从亵渎的纯净之中留下一抹重彩浓墨。所以她下了劲儿地撩拨,也不在乎是不是会把自己赔了进去,一个猎手,又怎会在乎自己。

      见他不动如山,九欢有些泄气,放开了手,又转到他前头来,看到他手中紧紧握着持珠转得飞快,与他言谈淡定大相径庭,好奇欺身上前细瞧,只见那莹润珠子都沾了水汽,正凝神看着,一滴汗端正地滴在了转着持珠的指翼上。

      她抬眸讥诮地看他,皓齿轻咬下唇,时修见此喉结又动,这回被她发现了,将他的心乱如麻尽数收于眼下,看着越发靠近的那张妖媚摄魂的脸,时修干脆合上了眼。

      热气盈颈,柔娇的女声在耳畔呢喃:“什么皆是虚妄,你又扯谎,妄言戒你要在我面前破多少次才够,圣尊大人就是这样修行的吗?”

      “你究竟有何目的。”时修也不藏了,似是败了,叹一口气略显虚弱。

      九欢抬手攀上他的双肩,坐在他盘坐的腿上,姿态极尽缠绵,她却还笑:“助圣尊修行呀!”

      “何出此言?”

      九欢朱唇轻启,小舌撩过他从额上绕到下巴的汗,在下滴的一瞬接过,含之入口,那舌尖如带着一串闪电,只触碰了蚊蝇那么一小片肌肤,时修便已然头皮发麻,连带着整个背部都是酥麻。

      只听她道:“你们这些修行之人,把自己关在山巅固步自封,哪能修成什么道,悟什么法?那些真正能飞升能圆满的,哪个不是下了凡世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抑或几生几世度遍千番劫数,才终有一日参悟了正道,你们不历凡尘之苦,只将那万般苦难流于想象,还自信能普渡众生吗?”

      “……”

      九欢可不是白看那诸多话本,时修常常与长老们辩经讲义,一时竟无言以对,他确实在内心深处也有这般疑惑,也曾问及长老,但他们却会说:“众生皆无可度。”那他又是为何修道,为何当这圣尊之位呢?

      这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辩题,时修深知不能再继续下去,他强硬运起无上相法,稳住心神不想再纠缠,便道:“谢姑娘好意,时修会认真参悟其中真意。”

      他将九欢从身上卸下来,毫不费力,原本她的内力就在他之下,若是他真的要抗拒,确实容不了九欢放肆。

      看他要走,九欢急了,道:“你这便走了?”

      “还待如何?”这时他已然言语清明。

      九欢知道强逼不得,再下去也是无趣,时日还长,慢慢来便是,于是说道:“确有一事相求,如若圣尊应允,我便就此离去,绝不再缠你,但若是不允嘛……”

      时修从她眼波流转里看得出她有多少歪念头,且她也敢做,只好说道:“姑娘且说。”

      “给我画张圣域地图,对了,圣域估计也很大,要画上你住处的路线。”

      时修顿住:“这叫不再缠我?”

      九欢浅笑盈盈:“我为了身世寻你多年,现下结交了本尊,你又从不出山,还不能留个相见之法,以后又如何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

      “有缘个屁,我信了才有鬼!”

      “不得口吐秽语!”

      “好好,我听话,但是你也要乖乖把地图给我画来。”

      时修想了想,终究是轻叹一声,道:“好罢。”便出了大殿,顺着殿外阶梯往顶层的圣天阁去,九欢隐在夜色中,几个轻弹便翻窗而入,两人一门一窗,却是恰巧同入。

      “姑娘可随我入门,不必翻窗。”

      九欢狡黠一笑,眨了眨眼:“习惯了。”

      时修无语,拿起案上毛笔,想了想便挥洒出一副画卷,九欢看得惊呆,道:“我只是让你画地图而已,你怎么还给画出了一幅墨宝来了。”

      “……要或不要。”

      “要要要,待墨稍干,我便收好,何处是你的住所?”

      时修指一指那藏于云雾之中的山巅,细看确有那么一间小屋,道:“此处便是。”

      九欢乍舌:“就给圣尊之躯住这么一个小破茅屋,我还当是这圣天阁般恢弘壮丽。”

      “身外之物,无需介怀。”时修对这些并无感知,又为九欢解答了几处庙宇主殿,看那墨迹已干,便收好给她,说道:“图已画好。”

      见她乐呵呵地接了过去,将那折得平整的宣纸塞入前胸,时修错开视线收拾起了桌子,九欢并未察觉,又问:“谢谢圣尊,小女还想再向圣尊大人讨要一物。”

      时修果断拒绝:“不可。”

      九欢又上前去,抓了时修的手作势要抢他那腕上持珠,他轻松挣开后退一步,她便盯着那腰间佩石伸手,一边还嘤嘤咛咛撒着娇说:“我若没有你的信物,贸然前往他们定不会让我进去的,求你给我一个,什么都好。”

      时修已经应了地图之约,现下明显是她得寸进尺,所以绝不再让,径直走到门前,开门送客:“请姑娘守诺。”

      九欢顿了顿,一改语气,道:“好,那便再会。”

      女子上一秒还是滔天痴缠,现下却利落干脆地话别离去,人走得比他还要急,真是讳莫难测,时修揣着汹涌四蹿的紊乱气息将门关上,打坐调息,试图将那氤氲之气和喉头那片沾湿莹润推出念头之外。

      九欢调戏了良家少年郎心下颇为得意,作为一个猎手,自知猎物不可逼得太紧,要松弛有度,且欲拒还迎。

      她回到隼隐,慕非白先前已经照例将从永凉城带回来的吃的喝的分给那些年纪尚小又体质较弱的孩子,大奥国地处北方,牛羊肉类的熏制品享誉盛名,隼隐的孤儿们好一阵子没闻过肉腥味,哄抢一番就空了,还剩了一些留给她。

      慕非白叼着一块风干牛肉走进一间练功室,从怀里掏出一块扔给九欢。

      “这功还有什么好练的,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慕非白蹲在九欢旁边嚼着嘴里的牛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九欢睁开眼,也嚼了一口。

      差点被小白给骗了,谁说她天下第一,面对着时修她还真没信心能打得过,而且如此轻易就把她从身上卸了下来,这让她想霸王硬上弓都不得为之,真是第一次体验到弱者能力不足的痛处。

      说罢起身向外走去,慕非白在身后忙不迭跟上:“诶,这又是要上哪去?”

      “斩将台。”

      “不会吧!要不要这么拼呐!”

      慕非白的哀嚎没有持续多久,九欢已经走了出去,行踪不定的她很少在人前露面,近来任务也多,他必然要抓住机会再宣扬一番九欢的伟大事迹。

      九欢自顾自在前面走着,慕非白急步跟上,大声叫嚷着:“隼隐各项能力最高纪录保持着、四年一度迟冥大会唯一通关者,比第一更无法超越的存在,零号猎手——九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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