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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诵经 ...


  •   大奥新王的加冕礼从今日始足足会持续一整个月,接下来七日圣域圣尊需沐浴辟谷,只饮朝露,连续七日在重华殿诵经讲义,为新帝祈福,为大奥祈愿,为求上天永佑。

      白日里往来参观叩拜之人络绎不绝,重华殿的门外门庭若市,这是个五进院落的大庙,倒也还算是能容得下,圣尊只在最里面那间正殿诵经,圣域的信徒坐满了内外,他被围在正中,在神龛前立着圣尊宝座,他在上方盘腿端坐,身后似有神光熠熠。

      时修一身素衣白裳,腰佩一串精雕檀木裹着的玛瑙石,颈挂一百零八珠颗颗大小形状纹路一致的挂珠,背部悬挂了一串总共七个不同材质、纹路的精雕细琢的佩章,象征七戒虚妄,贯以一条纯金流苏串连在一起,手腕戴着一串十八颗凤眼菩提做成的持珠。

      正殿不许民众入内,外面团团围着禁卫军,守备森严,百姓群情不减,都想着再靠近一些,即便是在门口拜谒一番也是好的,毕竟圣尊亲临,这种事许是此生再难得见。

      待天完全黑了下来,大殿之内仅余时修一人,他此时已从宝座上下来,转为面对着神像盘坐的姿势,腰挺得笔直,双眼虽是闭着,却能感觉到他的心神定是一派清明,口中沉沉诵着经文,九欢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狡黠一笑。

      诵完最后一段,今日之责已毕,他却未走,只用外面守卫听不到的传声,冲那房梁之上说道:“姑娘还不走?”

      九欢轻身一跃,大殿之上如鬼魅般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这一整日竟无人察觉!她步履毫无声响,好似一片落叶浮萍飘到了时修盘坐着的腿边。

      在这恢弘肃穆,檀香漫溢的重华正殿、神像跟前,光明正大地趴在圣尊大人盘坐的腿上。

      “我说过后会有期,你看这不就是又见面了。”她双手枕在圣尊腿上,俏生生地抬头看他,又是那般明媚招摇的笑。

      神像前头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分明得竟然有些和谐般配,他握着念珠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许是因不曾进食又劳累整日,额上微微泛起了一层薄汗,对着眼前这个轻浮女子,他又有些许无奈。

      “起来说话。”

      “你在护我。”九欢只当作没听见,一手撑着脸抬眼看他,眉眼撩人,一双薄唇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时修知道她的意思,他既已知道她来,却并不声张,她业已看了半日,他也默默允了,说明对她的到来并不排斥,而是默许,她趴在他腿上,以他的功力自然可以与她斗一斗,但他亦没有。

      “并不,只是不想有无辜之人丧命。”时修低头看她,虽然不止如此,也希望她听听诵经,能消业障,所以没有叫人撵她,而且她就在房梁上乖乖地听了整整一日,竟还有些耐心,说明不是无可救药之人。

      二人各有各的理解,又不愿多说,便也殊途同归有了现在的局面。

      九欢今日虽仍着玄衣,但已然不是昨夜的那夜行劲装,所以包裹得并不严实,露出的那条脖颈修长白皙,她的衣裳为了行事方便都剪裁贴身,与寻常女子不同,勾勒出她的姣好身段,不过时修也未曾见过其他寻常女子,便当她皆是如此。

      少女轻笑,一双柔荑在他腿上摩挲游移,勾勒着他千瓣莲花锦袍上的细密针脚纹路:“我又不是杀人狂魔,对他们的命不感兴趣,还是看你更得我心些。”

      所以这一日诵经她只字未听,尽是在看他而已,时修无语,还当她有药可救,便也有些恼意:“……可否不再缠我。”

      “我昨夜梦你了。”

      “那又如何?”

      “是你来缠的我。”

      “这……强词夺理!”

      时修从未听得这般轻佻言语,一时被堵得失了话头,下意识出言愠怒,很快便反应过来,快速地在心里诵过一遍熟记于心的经文,那转着念珠的手指也才慢慢平缓下来,因为自己的情绪失控默念:“罪过罪过。”

      外头传来一声轻唤,是舍裟长老的声音:“圣尊在与何人叙话?”

      时修的背明显僵了僵,明眼可见他的内心纠结了一番,看着九欢似水柔情瞬间转变为警惕的一双眸子,微不可闻地布起了阵阵杀意,心下自叹了口气,高声道:“无人,自言自语罢。长老早些歇息,我一会便去。”

      门外人听闻后伴着脚步声离去,这便是破了妄言之戒。

      他心下自知,额上汗珠越积越大,终究是滴了下来。

      生平第一次破戒,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只觉得浑身热腾腾地快要冒起烟来,九欢也还记得他昨日刚说过的戒律,她那杀意几乎是下意识的,说来就来说去便去,但她却认为是为了护她而破了戒的,心里有种甜滋滋的喜,乐道:“你为我撒了谎。”

      时修看着眼前这始作俑者还要露出一副天真模样,将苦果都拿给他来吃,却也无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一边缓缓平息着自己,边道:“我这是救人一命。”

      九欢皱眉:“我在你眼里就如此嗜杀成性?”褪去了故作娇柔的嗓音,这话里隐藏着丝丝愠怒,

      他面若沉波,风平浪静,并不直面她的问题,只道:“回头是岸。”

      九欢早已站起,留下一句“榆木脑瓜,我还需你来劝!”便转身而去。这次是不欢而散了。

      时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觉得怎么女人的脸色说变就变,自己也没说什么,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被莫名挑弄了一番,顿时又觉有些委屈。

      接下来的几日诵经都很顺利,也一成不变,颇为平淡,时修每日鸡鸣而起,做完早修,晨钟响起,他便准时来到重华正殿,端坐在神龛高台的圣尊宝座上,双手合十开始诵经直到暮鼓声响,信徒退去,重华殿闭殿,四下静谧凄凄,唯有风声萧萧。

      她不再来,许是那日便离开了永凉。也好。

      时修只是念头一闪,并未误了诵经,他还要再独自诵至月华当空,再回去歇息。今日已是最后一日,做完他便要回到圣域去了,平生第一次出门,两人虽只萍水相逢惊鸿一遇,也是缘分使然,即便她诸般业障,但众生皆平等,他亦会为她诵经祈福。

      圣尊以为自己悟通了这个道理,仍是一心修行耳根清明,却不知他开始在意便是在心里种下了根,从此蔓延滋生盈盈绕绕,裹得他到头来万般杂念,心中有动,便可生出千千万万结,可谓是一见佳人误终身。

      日前永观长老还提点了他一次,说他第二日诵经时节奏有些微的凌乱,外人自然不懂也无法察觉,但长老们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哪怕有一丝错处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是时修自小太过优异,根本寻不出任何错罢了。

      这是最后一日,明日便要启程归去,时修诵完经,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还在原地出神想了半晌,让人附身在后有了温软触感才堪堪察觉,这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那朱润玉唇呵出来的气息吐在他的耳畔,声弦撩拨得紧:“可是想我想得出了神?”

      他一闻到那股奇异幽香便知是她,心里竟有种喜出望外的陌生情愫,又不由得自省修行不够深,这么轻易就又胸如叩鼓。

      她那句话问得巧妙,时修若是说了实话,那便确实是在想着她的事,她更免不了痴缠,若是说了谎话,他便又破了妄言戒律,干脆不答。

      但这都不是现下重点,而是她又如那夜初见一般自后抱住了他,只那时是站着,此时是坐着,他从未觉得身下蒲团如此炙热滚烫过,烫得他如热锅蚂蚁,浑身无所适从,却又有股奇异的眷恋。

      “怎么不理我,生气了?”她将头抵在时修肩上,神像高达十丈,慈眉善目地望着他们黑白分明的两个身影,亦是望着众生,那等的庄严肃穆与这两具紧贴在一起的身影映照出一种矛盾的冲击感。

      时修后来有想过,那日他确实言语太狠,并不清楚九欢的过往和苦衷,便因她的身份给她这个人下了定义,还总以恶意去揣度她,实不是修行之人所为,众生皆苦,皆有因果定数,他只规劝又无法亲身相助,还多加枉夺,实属不该,也难怪九欢愤然离去。

      后复又自省了内心修为的不足,现下早已对她没了先前的成见,只是九欢还并不知情,却不计前嫌还来找他,他心中略有触动,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日是我失言,向姑娘陪罪。”

      不知他内心曾如此翻涌波涛,九欢原也觉得自己过分置气,毕竟在隼隐无人胆敢违逆她的意思,又追随者众,一身傲气养的她颇为娇矜,时修又随意对她的为人下定论,好像她是个坏事做尽黑白不分道德沦丧之人,一时意气才拂袖而去。

      本想着次日再来哄他,慕非白却临时传了个信要她帮忙在大奥办件急事,他转手的黄金在路途中出了点意外,被不识颜色的倒霉马匪给截了,得寻得他们的老窝,不留下活口,这事儿要派其他人去怕也难得办成,只好她亲自前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承蒙看官不弃,收藏一下下哦!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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