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梦樱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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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端着一个托盘走进待客的茶室，上面放着茶碗、茶筅、水钵等等器具，还有一把架在炉子上的小铁壶。他在矮几边跪坐下来，把这些东西一一摆好，按着茶道的标准流程开始点火、煮水、烫碗，白袖起落间行云流水的动作如起舞般令人赏心悦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一直臭着一张脸，虽说没真拔刀砍人，但偶尔扫过绪方小姐的目光却跟刀子没什么区别了。
并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我们这是要谈正事又不是开茶话会。我明白他的用意其实就是想赖在屋子里听我们到底要说些什么，也懒得理他，继续与绪方的谈话：
“绪方小姐，我记得这次的工作我已经与政府取消了。”
“的确如此。所以很抱歉，”绪方再次向我鞠了一躬，“这次我是以私人的名义想向您拜托这件事的。”
“私人？”
“没错，是私人。”她抬起头，目光坦白而诚恳地望向我，“那位不幸的审神者是我的友人，她叫星野真希。”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那位审神者的名字，星野这个姓氏让我惊讶。绪方迎着我的目光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星野家，横跨政界与神道教的名门，也是建立时之政府的大族之一的星野家。”
“……那锁了星野审神者资料的是……”
“恐怕就是星野家自己吧。”绪方压低了声音。
我猜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那么简单，但牵涉到这样的名门，我突然意识到它恐怕要远比我想象的错综复杂见不得光。紧盯住对面的绪方，我声音严肃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是以私人的身份向我委托，还请将事情的全部和盘托出。”
“本就有此意，大人。”
“如果您已经与那位一期一振接触，应该已经知道真希死亡的官方说法了吧？”
“嗯。可这里面明显有问题，审神者怎么可能会单骑出阵？”
“因为是假的啊，真希那一次并不是出阵。”绪方轻叹了口气，“她是违规穿越，目的是为了改变一段历史。”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审神者维护的重要历史，而是她的本丸的历史。”
“……改变延享四年江户城出阵，六振粟田口短刀碎刃的历史？”
“是的，大人您果然已经知道这些事了。”
我沉默下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猜到过，事实上结合感受到的星野的执念和一期一振所说政府的反应，这就是最合理的可能性。但是……
“大人，我知道改变历史对审神者来说是大忌，因为这种原因死去，你们甚至可能会觉得她是活该吧。但那件事对真希来说真的无法接受。也许一期先生已经同您讲过，他们的审神者在那时是怎样的一蹶不振，但他并不知道，真希来政府求过我们。她身为星野家的嫡系子孙，身份尊贵，却那样大庭广众的跪下来磕头求我们，磕得额头都流出了血。”
绪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她仿佛不忍再目睹故友那一日悲惨的一幕一样闭上了眼，喉咙里变得干涩。
“可是不得改变历史是时政的铁律，无论那是否是我们需要维护的。小人物的不允许，审神者就更会被严厉禁止，越是出身显赫的家族，越必须要恪守己身、做出表率。所以正因为她是星野家的人，政府就更不会通融了，无论她曾经立下过多少战功，又愿意向他们付出多少代价。”
“最后政府作为对功勋将士的安抚，给她发了一枚勋功章。”
“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惊出声。一边响起“哒”的一声轻响，是鹤丸放下茶筅的动作略重了些。他也皱了皱眉，随后将开水注入茶碗，用帛布垫着碗底，将茶递到我们面前。
绪方道了声谢，端起茶碗浅呷了一口。但其实我们都没有心情品茶。我握紧放在桌面下的手，直握到指甲将掌心扎得生疼，也无法解开困在喉咙里那团烧得喉间腥甜的火。
“……勋功章……这是在嘲弄我们吗？”
绪方捧着茶碗，垂眼不语。她的眉间微微抽动着，显然是凭着良好的教养才克制着自己不会露出太失态的神情，但为故友遭遇的难过与不平仍在她的沉默与苍白的脸色间如幽凉的水流露出来。
“为什么政府要隐瞒这件事？”
“应该说不是政府想隐瞒，是星野家想把这事压下来。真希的行为和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丑闻，是耻辱。”
绪方再次抬起眼。这个一直温和内敛的女子终于也克制不住，在目光中清晰暴露出愤怒这种情绪。
“大人，真希出事后星野家的反应非常迅速，以至于他们的政敌都无法找到可乘之机。真希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怀疑她的死与星野家脱不开干系，甚至就是他们动的手。”
“……又是为了家族利益，父亲牺牲自己的女儿吗。”
我长呼出一口气，突然感到天塌下来般的疲惫。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见过星野审神者的鬼魂了，但我没办法超度她。”
“那就带回那振一期一振好了。”绪方轻声说，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大人您是个温柔的人，但我不确定接替您再去执行这项任务的人也会如您一般。我想真希她一定不想看到，一期先生会遇到什么不幸。”
她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几样东西放到桌面上，分别是一本笔记本、一个新的御守，和一张时政工作人员专用的特定本丸通行证。她把这些东西推向我这边，神情间带着恳求：
“我不敢强迫您做这件事，愿不愿意帮他们都是您的自由。但……这是真希的日记和本丸的通行证，我知道大人您的灵视能力很强，如果您愿意再去了解一下关于他们的事的话……”
她向我深深俯下身，就如当初一期一振对我做出的姿态：
“拜托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梦樱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