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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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晓星没有出去的原因是，华修筠来了。
华修筠来得并不算频繁，一周一到两次，周六和周日是肯定不会来的。
过来的两次，周三和周四更固定一些。
至于周六和周日不能过来，是因为同样学生身份的华立辉休息了。
今天是周五，华修筠竟然来了。
在十八岁之后，姜晓星就谢绝了保姆的照顾，这个房子里平时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人提前告知，姜晓星用钥匙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一双男士皮鞋，她才知道华修筠来了。
“十先生。”姜晓星一直这样称呼他。
客厅里没有人，厨房没有人，姜晓星在客房里看到了华修筠。
华修筠穿着西装，他躺在床上。
姜晓星轻轻地把门关上，她打开冰箱，开了火，把最近刚学会的，又相当熟练的菜品种做出来。她像一个急于求表现的小孩子，着急地把幼儿园里新学会的技能展示出来，好得到长辈的称赞。
夸她一句：好孩子。
汤端上桌的时候，华修筠醒了，他出了房间门。
“饭做好了，您吃些吗？”姜晓星客气又恭敬地问。
华修筠往餐桌上看了一眼，盘子不大，每样是精美的摆盘，透露着小心思。他说，“我去洗把脸。”
姜晓星去拆了新毛巾，她双手捧着，站在一旁。
等华修筠用清水洗过脸，她立刻送上去。
两个人面对面，在餐桌旁坐下。
姜晓星有些紧张，她觉得自己手心里冒汗，“这个是我刚学会的，很好吃，这个也是最近学会的，做的次数少，有些粘锅了……”
华修筠夹了一筷子，他评价，“很不错。”
姜晓星就像得到了多大的好评一样，她笑得弯了眼睛。
“最近经常出去？”华修筠问。
姜晓星知道老刘应该是会告诉华修筠的，“是的，我马上毕业，想试着做一些事情。”
“做什么的？”华修筠问。
姜晓星诚实回答，“帮一个新认识的朋友赚了八千块钱。”
“新认识的朋友？”
“是的。”姜晓星说，“姓李叫辉。”
“李辉？”华修筠笑出来。
姜晓星看着他脸上宠溺的笑容，那是父亲对调皮的儿子，无奈又疼爱的表情。
“我不能和他做朋友吗？”
“可以。”华修筠说，“不要太胡闹就行。”
姜晓星低眉顺眼，“好的。”
有十分钟没说话，姜晓星酝酿了几下，还是说出口，“能不能不要让刘叔叔跟着我？”
“怎么了？”华修筠皱眉，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姜晓星说，“不方便。”
“他是为了你的安全好。”
“我知道。”姜晓星说，“李辉会看到刘叔叔。”
果然，华修筠说，“你不能去太危险的地方，我便不让他跟着你们了。”
“好的。”姜晓星知道，对她的事情，华修筠清楚得很，他大概是知道她口中的李辉就是华修筠的儿子华立辉。
吃过饭，华修筠说，“今天是二十号。”
姜晓星明了，“我已经准备好物品。”
华修筠开车，载着姜晓星，去了一处墓园。
这块墓园面积不算大，依山傍水位置还算宽敞。
“上去吧。”华修筠坐在车里，对姜晓星说。
姜晓星带着篮子上山。
一排排的墓碑，标志着这里躺着一个逝去的生命。姜晓星往上走，几乎到了山顶的最高处，她回头看，那辆黑色的车子显得渺小。
“姨姨，我来看你了。”姜晓星对着墓碑的人说。
墓碑上有照片，是一张黑白色，有些年代感的照片。
“我身体很好，没有生病，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生病的……我快要毕业了，最近虽然总是熬夜，但是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姜晓星对着墓碑说话。
旁边的青松，沙沙作响。
像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在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用软软的声音哄着她，“星星要照顾好自己。”
“我真的很想你。”
姜晓星打扫了周围的卫生，停了一个小时，“姨姨，我走了。”
往前走了几步，青松的声响更大了，姜晓星回头看着墓碑，“姨姨，我是他的女儿吗？”
如果是，十二年了，为什么他还不肯认我。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应该是吧。
姜晓星下山，华修筠降了车窗，在抽烟，他的脸隐在烟雾里，不怎么真实。
“我昨晚梦到她了。”华修筠没有立刻启动车子，他望着山顶，慢悠悠地说。
姜晓星说，“我经常梦到姨姨。”
“她说什么了吗？”
“让我不要吃辣条和冰棍。”姜晓星说。
华修筠笑了，他搓着眉心，“你小时候总是把两者掺在一块吃，一定会拉肚子。”烟燃尽了，他启动车子，“既然她托梦给你了，你就听她的话吧。”
“你不上去看看她吗？”姜晓星坐在后排，她往前倾着，“你不想知道她的墓地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每年的忌日，华修筠会带着姜晓星来，可华修筠从没上去过。
“以后吧，这次就算了。”每次，华修筠都是这样说。
当路越来越宽阔，城市的高楼大厦近在眼前，姜晓星问，“我是你们的女儿吗？”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只能自己试探着摸索，可发现的，竟然是错误答案。
过了两天姜晓星给华立辉打了电话，“你不是说要带我试试新车吗？”
“今天不打工了？”
姜晓星说，“我没有说今天，明天。”
华立辉说，“好。”
挂了电话有点怅然若失，又躺了会儿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年轻、帅气、有朝气。华立辉把上衣脱了，他热爱体育运动，又没什么不良嗜好，身材还算不错。
他对着镜子，比照了几个动作，显得腹部的肌肉分明。
华立辉得意地笑了两声。
又有点失望，套上衣服，又回床上躺着了。
少女思春，无人赏。
到了下午，华立辉把车子从秦向阳那里开回家。秦向阳调侃他，“以为你不要了呢？”
华立辉发动车子，试了下，“我明天有用。”
“做什么用？”
华立辉说，“出去溜溜。”
“瞧你的表情，是带妹子吧。”
华立辉挠了挠头，“这么明显？”
“你第一次谈恋爱，矜持不住可以理解。”秦向阳问他，“她有男朋友吗？”
“我没问。”
秦向阳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还是提前问一下，别剃头担子一头热。”
“……”想谈个恋爱怎么这么烦啊。
约的下午见面，华立辉开车去接姜晓星，还在那个广场。
姜晓星已经等在那里，她今天穿了条长裙，头发披散着。
“送给你。”姜晓星把抱着的盒子递过去。
“什么啊？”华立辉问着，已经打开。
是个小的汽车装饰摆件。
“给我的？”华立辉有将近十辆车，没有一辆车里放着摆件的。
姜晓星点头，“你不喜欢？”
“还行。”就是幼稚了点，多余了点。
为了试车子的性能，华立辉找了片路宽车少的地方。他个人觉得很过瘾，只是姜晓星难受地说，“你能开慢点吗？我有点晕车。”
所以这辆几百万的车，像辆老牛车一样，慢慢地挪移。
路边有个农家乐，两个人在那里吃晚饭。
铁锅炖五花肉土鸡，老板在院里杀鸡，没抓牢，挨了一刀的鸡没死，挣扎着四处乱蹦，溅了一地的血。
华立辉看着，表情微妙。
“你晕血？”姜晓星问他。
华立辉摇头，“我晕杀生。”
姜晓星笑他，老板跟着一起笑，“多见两次就不晕了。”
土豆、鸡块、木耳炖了一大锅。
“你怎么总出来打工，你爸妈不管你？”华立辉问。
姜晓星说，“不怎么管。”她又问，“你爸管你吗？”
“他？想管也没时间管。”华立辉说，“我妈倒是总管着我。”
“你爸很忙？”
“还行。”
“他要管着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的人，就没太多时间来管你了。”
华立辉说，“我巴不得他不要管我。”
姜晓星撇嘴，“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呢，很少听你提起你爸妈。”
“他们去世了，车祸。”姜晓星说，“很多年了。”
“剩你一个人了？”
“也不是。”姜晓星说，“还有一个亲人。”
“哦。”华立辉没有再追问，“你吃饱了？”
姜晓星又夹了块豆腐。
过了会儿她问，“你妈妈……喜欢女孩子吗？”
华立辉吃惊地看着她。
姜晓星蹩脚地解释，“我是说，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妈妈想要一个女儿吗？她喜欢女孩子吗？”
“……”华立辉低头，扒拉着餐盘。
姜晓星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干女儿这种。就是突然有一天，有个女孩叫她妈妈，她能接受吗？”
“能吧。”华立辉终于说话了。
姜晓星面上一喜，“真的吗？”
“我小的时候，她总说要再给我添一个妹妹，后来流产过一次，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华立辉说，“真有个女孩叫她妈妈，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姜晓星挺高兴。
吃过饭，天刚黑，店老板的女儿，七八岁的年龄，拿了个仙女棒在点燃。女孩年龄小，想玩又不敢点火，过来求帮助。
姜晓星一手拿着仙女棒，另外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身子离得很远。
“嘭。”华立辉在一旁看热闹还不算，出声吓唬姜晓星。
姜晓星注意力在打火机上，还真的被他吓得一个哆嗦。
“胆子这么小。”华立辉讪讪地说，把仙女棒拿过来，“点火是男人该做的事儿。”
点着了，冒着火花，递给小姑娘。
姜晓星站在旁边看着。
华立辉又点了一根，递到姜晓星跟前。
“？”姜晓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华立辉没主动过，他不大自然，“这个给你玩。”
“哦。”姜晓星接过去，绕着圈，火花跟着绕成圈。
在火花最旺盛的时候，姜晓星高兴地笑。
华立辉偏头盯着她看，心跳如雷。
“我从来没有玩过仙女棒。”姜晓星说。
“为什么？”
“小姨说不安全，很危险。”姜晓星遗憾地说，“后来就禁止烟花了。”
“我小时候不玩这个的。”华立辉说，“只有小女孩才玩这个，我玩那种点了就甩手丢出去，放在罐子里，炸上天。”
“小时候没有人和我玩。”
“为什么？”华立辉的求知欲，好像变得强烈起来。
“小姨说不安全，她说如果我出了事情，就没办法向我爸妈交代。”
“你很听她的话。”
“当然，小姨是对我最好的人。”姜晓星说，“我爸妈去世后，没人肯收留我，那时候小姨没结婚，就带着我。后来她急匆匆的结了婚，外婆说是因为我这个拖油瓶，才嫁不到太好的人。”
“她现在在哪里？”
“她死了。”
“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接受了。”姜晓星说，“而且我觉得她从未离开过我，只是换了种方式，仍旧陪着我。”
华立辉说，“前年有个很疼爱我的亲人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不过后来又没那么难过了。”
“你奶奶？”
“你又知道！”华立辉扶着下巴。
姜晓星说，“我猜的。”其实她不是猜的，是华修筠说的，有段时间华修筠情绪很低落，去了姜晓星那里也是一言不发，问他才知道是他母亲去世了。
“你真的很聪明。”
是你太傻了。
“你是几月出生的？”
“八月。”
姜晓星笑着说，“我是五月，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
华立辉不肯。
姜晓星扛了下他的肩膀，“叫我姐姐吧，我一直挺想有个弟弟的。”
“……”华立辉还是扭捏。
姜晓星叹口气，“不愿意就算了。”
华立辉着急，抓她的手臂，没留意，抓住了手，“欸。”
他的手，宽敞又潮湿。
姜晓星的手柔软又温暖。
她有点意外，往外挣扎。
华立辉有点孩子气，故意攥得更紧，“姐，我只叫你这一次。”
她可能是华修筠的女儿，他是华修筠的儿子，这个是她的弟弟。从很多年前姜晓星就知道华修筠有个儿子，她总是在期待，华修筠什么时候会把她领进家门，会给她介绍家庭的其他成员，会指着小儿子说：这个是你弟弟。
会说，这里是你的家。
十四年了，华修筠始终没有认她。
华立辉看姜晓星红了眼睛，他有点慌了，“你这么喜欢当姐姐啊，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
姜晓星背过身，她擦眼睛，“你本来就是我弟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