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89、第185章 心脏的重量（3）

　　“……我目睹你离去，无可抑制的漂泊，直到距离再也不能缩短，也无法让你驻足。”
　　我抬起头，逆着光，看见那裸足女人的一绺深红色头发融入了黄昏的颜色，却依旧闪烁着光芒。
　　“维罗妮卡，你为什么不穿鞋……”我想起那双花了我好多钱买的送给她穿着的雪地靴，现在却被她拎在手里。
　　本以为她会直接无视过我的这句吐槽，但是她却突然转过深红色的眼眸看着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维罗妮卡·康斯坦丁让你不要说话，崔斯特·海辛。”
　　那一瞬间，仿佛从地面还是不可名状的地方伸出了无数不可视的手，突然扼住了我的喉咙和口腔，只留出气流进出的通道，但声音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半分——甚至连闷哼与呻/吟也被完全抽离。
　　……？？？
　　她对我做了什么？
　　回想起她那一瞬间的眼神，我竟然背后冷汗直冒。
　　那根本不是原先见过的维罗妮卡的眼神……或者说，眼睛仍然是那一双剔透如宝石般的眼睛，卷曲上翘的睫毛紧紧压着眼底流溢的辉光——该说那是智慧？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总之并非是属于这人间的感情。
　　我看见爱丽丝也瞪大了眼睛，极度戒备地盯着维罗妮卡，她揪着约修亚衣服的指节已经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发白，但是却并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两双深红色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一半是垂眸的怜悯，另一半又是什么？
　　约修亚抱着头，略显茫然地看向维罗妮卡。他眼中的泪水依旧决堤，也不知他泪眼朦胧中究竟看到了怎样的光景或启示。
　　“维罗妮卡……”他望着维罗妮卡，轻轻地呢喃着。
　　逆着光的维罗妮卡披着夜晚降临之前最后的橙红色的轮廓，恍惚间似乎多了几分古奥和秘术的气质，宛如高塔上只手焕星尘的法师，高昂着瘦削的脸庞，俯瞰着臣服的愚民。
　　“那女孩是不世出的天才，拥有连那对双子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天份，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除了我本人之外、将三家之一的遗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唯一存在……”看着那副模样的维罗妮卡，我蓦然想起了曾经偷听老爸的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当时的我躲在海辛家别墅族长书房的门外，听着屋子里那个男人一改寻常的轻浮语调，似乎是很认真地在与对方交谈着。
　　虽然当年他并没有提及“那女孩”的名字，也没有提及究竟是“三家”中的哪一家，但除非真实地亲眼目睹如此情景，否则决然无法想象到，什么是我老爸所谓的“淋漓尽致”……
　　“维罗妮卡·康斯坦丁让你尽快回想起来，约修亚·康斯坦丁。”她再次开口，依然是先前那种奇怪的句式——她的名字、祈使句、对象的名字……然而这样的句式却似乎赋予了语句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想起来？”约修亚捂着脑袋，仍旧十分茫然。
　　我也十分茫然，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也未必需要说话。
　　如果说所谓康斯坦丁的“遗产”就是话语的能力的话……那我就要试一试，到底能不能以我之力对抗那所谓的天才。毕竟我也是从小被夸耀为同辈的佼佼者的天才，对于另一个连我老爸都称赞为天才的维罗妮卡，怎么能不试一试去打掉她头顶的桂冠？
　　虽然维罗妮卡的体术也或多或少不太弱，但她不过是个需要吟唱的法师，按照一般的游戏规则——
　　我突然发难，迅疾转去她的身侧，就要欺身封住她的嘴。
　　维罗妮卡迅速反应了过来，瞳孔猛地一缩，抡起了那双雪地靴就要砸到我的脸上。我只好一矮身子，虽然利落地躲过了她的挥击，但进攻的节奏或多或少停滞了半刻。
　　我看见维罗妮卡微微张口，似乎就要再次说出什么命令的咒语。
　　不！不能让她说出口！
　　眼角划过的光影在迅速拖拉出长长的尾迹，猎猎的晚风声也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接二连三地撞在我的脸上。目光所及之处的万物都在逐渐归于缓慢，包括维罗妮卡那因为躲避后仰而飞扬起的深红色的参差的长发，和她微启的双唇。
　　可不止有你一个人拥有家族的遗产啊！
　　虽然我并没有那么看重自己的家族和荣耀，但那毕竟是赐予我血脉和现今的□□的地方。如果说有人想要比较康斯坦丁与海辛的强与弱，那我肯定不会任由康斯坦丁家的后裔满场使用能力耍帅。
　　只不过……这个能力会给我带来一点疼痛的负担。
　　随着时间流速的降低，我明显地感受到压迫而至的头疼，就像是有什么人要碾碎我的颅骨、又或者是什么东西硬要从颅骨中膨胀开来一样。
　　是那熟悉的感觉了……只是不知道，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是所有使用“遗产”的人都会经受的吗？之前遇到美第奇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问，但维罗妮卡……看起来像是法师的人，应该不会那么不聪明、不合作吧？
　　但首先，请让我把法爷禁言。
　　趁着尚且还能抵御那疼痛，趁着意识还没有崩溃，趁着时间还在为我等待，我咬着牙飞扑到维罗妮卡身侧，捂住了她的嘴。
　　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放松了，时间也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只剩下维罗妮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她还没有放弃挣扎，一直在扭动着身子，并试图用指甲抓挠我的手背让我松手。
　　抱歉啊，我也并没有常人的痛觉呢。
　　于是我腾出另一只手，把她的一双手禁锢在身后。
　　“不要这样对维妮……”约修亚突然站起身，似乎想用威胁的语气警告我，但无奈他的声线还在颤抖，完全没有打到威胁别人的目的。
　　维罗妮卡还在挣扎，我勾起嘴角一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我仍然还处在被维罗妮卡禁言的限制内。
　　爱丽丝见局面过于剑拔弩张，就扯了扯我的衣袖，又扯了扯约修亚的衣袖：“我们……先不要在这大广场上了吧？夜晚是恶魔喜欢出没的时刻，还是回到房间里比较好？”
　　约修亚仍然死死地盯着我，但是回答的却是爱丽丝的话：“没关系的，爱丽丝，这里是教会总部，没有恶魔敢来这里。”
　　什么，难道你就想要就这样僵持下去？这画面真的很像是我想要抢劫流浪街头的美貌女子但是被带着女儿的大叔厉言制止啊！
　　我看向约修亚的眼中，想要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有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变化。
　　毕竟刚刚维罗妮卡说了想让他想起来……想起什么？想起他作为康斯坦丁时候的事？
　　既然维罗妮卡已经这么自爆了，那我合理推断，约修亚就是维罗妮卡的父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可是维罗妮卡又想要去杀了约瑟芬……难道是约修亚与约瑟芬这对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此外，如果约修亚是回想起了当年遗失的记忆，加上维罗妮卡一直管爱丽丝叫“冒牌货”。那他也不应该对身为“冒牌货”的爱丽丝如此和颜悦色才对，至少也应当像维罗妮卡一样愤怒。
　　关键是，爱丽丝这个所谓的“冒牌货”，可是被约瑟芬带在身边、抚养到这么大了啊……
　　约修亚见我仍然不为所动，就叹了一口气，对我道：“别这样，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虽然我仍旧不记得过去的那些事，但……”
　　他转去看向维罗妮卡：“你不会再这样无理地对待崔斯特了吧？”
　　我只感觉到捂着维罗妮卡嘴的手背上沾上了温热的液体。我低头一看，维罗妮卡眨着眼睛，泪水已然流泻而出。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约修亚又挑眉看了看我：“松手吧，崔斯特。”
　　我皱了皱眉。
　　我逐渐开始觉得事情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约修亚现在的状态……似乎正是代入了很久以前的某个身份——维罗妮卡的父亲，或者说，约修亚·康斯坦丁。
　　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那因死亡交叠而损失的记忆，真的能凭借维罗妮卡的一句话，就恢复了这么多吗？
　　见我还没有听话松手，他皱了皱眉，然后开口道：
　　“约修亚·康斯坦丁让你松手，崔斯特·海辛。”
　　……？
　　该死。
　　几乎是无法抗拒地，我放开了维罗妮卡。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想要把章节断在这里所以少了两百多字……
因为实在是很想断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