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42、第139章 灯（2）

　　“你还挺有想象力的，时间变慢也好，时间停止也好，甚至是时间倒流也好，慢慢来吧。”
　　老爸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也会领悟这些秘密的——不过，那也至少是十年后吧！”
　　“说的好像你已经领悟了一样，混蛋老爸。”我没有理会老爸，只是把练习完毕后的各种装备收回特制的装备袋中。
　　他更加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当然了，还有什么是你老爸不会的吗！对了，别宅在自己房间里了，出来帮大人们在前厅把圣诞树竖起来。”
　　“知道了知道啦，我一会就来，还让不让人歇一会了。”
　　原来今晚已经是平安夜了啊，这几天刀术老师的训练加紧了，还好早就提前几周给大家买好了礼物。
　　老爸退出了房间，在关门的那一瞬间突然把灯关上了。
　　我停在了把银质匕首插回皮套中的动作，在黑暗中，好像感知到隐隐的吸血鬼的气息，但是那气息就像隔着很厚很厚的水帘一样不真切，和某人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一同转瞬即逝。
　　锋利的匕首划破指尖，吃痛的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匕首反射着银光，伤口滴落的血液盛开出腥甜的气息，就像是有什么即将苏醒一样。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指尖传来的痛感十分久违？
　　还有在海辛家的庄园、这里甚至是最中心的宅邸，怎么可能出现吸血鬼？
　　正在我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我房间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暖色的光晕瞬间冲淡了房间内的黑暗。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直面进入警戒姿态的我的，是端着生日蛋糕的崔西，蛋糕上的十根蜡烛摇曳着烛光，映得她的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像是向日葵一样。
　　“崔斯，生日快乐。”
　　我按住胸口，穿着花边裙子编起头发的崔西实在是太可爱了，让瞬间卸去全副武装的我完全落难：“天哪，崔西，我之前还和老师辩论这世界上没有天使，没想到晚上就遇见一只！”
　　崔西立刻皱起脸：“你好恶心啊，我果然不该听爸爸的话。”
　　“怎么了，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可爱啊！”老爸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接过崔西手上的蛋糕，放到我的书桌上：“你以为我忘了？我才不会忘记让我骄傲的儿子的十岁生日呢！”
　　妈妈轻轻地笑着，扶着崔西走进我的房间：“我不提醒的话，你连崔斯今年几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
　　老板用干咳打断了妈妈的大实话：“咳咳……到此为止，南茜，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他把纸质的生日帽按到我头顶：“不管日后你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好，继承了海辛家族长之位也好，拿着静思之刃退治深渊也好，也许你会感到孤独，会像是在走独木桥，你会觉得是否只有你一人一意孤行……”
　　我抬起头，碰到了他胡子拉碴的下巴，也正逢他低下头看着我，绿色的眼睛像是祖母绿的宝石一样深邃却纯粹。
　　“但是啊，崔斯，你要记得，我们、以及那些爱你的人，始终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所以，如果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权衡过后就大胆去做吧，只有这样才能不留下遗憾。”
　　“我和你妈妈都是如此，我们从未后悔，我们义无反顾。”
　　妈妈也走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顶，另一只手揽过崔西：“好了，许愿吧崔斯，十岁的大少爷生日快乐。”
　　老爸也勾上我的脖子：“未来的海辛家族长大人，生日快乐。”
　　“许愿吗……那，我希望我能够拥有保护我所爱的人的力量，希望我不会让他们后悔站在我身后吧。”
　　蜡烛的火焰一跳一跳，发出明亮的光，逐渐变得刺眼而灼热。

　　……所以，为什么会这么热啊，这根本就不是蜡烛的火焰，而是……是火灾！
　　我环视四周，只觉得这疯了一样乱窜撒泼的大火有种令人恐惧的熟悉感，是跨越无数个夜晚也无法逃离的梦魇。
　　我还记得老爸低声念着背叛者的存在拉出的银蓝色刀光，他仿佛本人就化作了静思之刃一般地冲入了燎天的大火中。
　　但是任由静思之刃的刀光再冷冽，也烧不过那些背叛的火焰，只能像是落入深空中的孤星，虽然偶尔闪过零碎的耀眼，却无法阻止黑暗的侵蚀与霸道。
　　可老爸说过不要离开妈妈和崔西，他离开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男子汉了。
　　我紧紧地握着海辛制式长刀，感觉到刀柄内掌心湿热的汗水。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在火焰中上下翻飞的蓝色刀光，因为我知道，只要静思之刃的刀光没有熄灭，老爸就还在战斗。有着那样强大伟岸背影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倒下呢？只要有他还在，我就觉得自己仍然充满了勇气。
　　那就相信老爸吧，相信他一定会斩断那些罪业的火焰。在那之前，就由我来顶住塌下的屋顶。
　　大火熏出呛人的黑烟，不知道是因为灼热还是缺氧、亦或是真的有烟尘迷蒙了视野，我觉得有点头晕，逐渐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崔斯，我听见族里其他人的声音了，跟着妈妈回去吧。”
　　我咳嗽了两声，甩掉手心的冷汗：“是吗，他们终于来接我们了吗？”
　　既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那我就可以去跟随那个男人的脚步了！
　　“那你们快走，我要去找混蛋老爸了！”我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拎着长刀就跨入了肆虐的火舌中，然而扑面而来的火光太过耀眼，几乎要将我的整个世界映成刺目的白色，我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即使闭上了眼睛，隔着眼皮也还是能感受到炽烈的强光正无情地包裹着我。与之裹挟而来的，还有充斥着每一寸皮肤的窒息与撕裂感。
　　“真是太乱来了，这个小子倒是跟休学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鲁莽性格啊……这样下去他估计要玩完了……”
　　“所以这不是十万火急地送到您这里来了吗，弗兰肯斯坦先生，您的技术一定没问题的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让我的人造人实验成品回归正常人的社会了，自从上一次……唉，我不想让这些拥有代码和记号的实验体走出实验室……”
　　“这是族长休的儿子啊，而且应该与您在几百年前的从零开始拼凑人造人完全不同，崔斯特他还没有完全死掉啊！”
　　“……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
　　脖颈处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似乎是有人推入了麻醉剂还是什么东西，我再次沉入了黑暗。

　　梦里好像有人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他身上有着让人安心的气味。
　　还有长长的头发垂到了我脸上，一跳一跳的，有些痒。

　　于是我胡乱的挥了挥手想要把那些头发撩开，却被人捉住了手腕。
　　“你小子终于、终于——终于有反应了啊，我还以为如此天才的本弗兰肯斯坦失败了呢，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现在想想那怎么可能嘛！”
　　我甩了甩手腕想要挣脱桎梏，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弗兰肯斯坦那张完美的就像是古典雕塑一样的脸。他穿着白大褂，但是一头金发只是松散地扎起了一半。我揉了揉眼睛：“你又给自己整容了？恭喜你越来越像大理石人了。有这闲工夫与其在海辛家当家庭医生，倒不如去拍拍电影。”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医生——不对，我明明是科学家——也有追求美丽的权利啊！”弗兰肯斯坦嗔怒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从死神那边救过来你知道吗，我几乎把我实验室里收藏的最好的零件都给你换上了。”
　　他拿来一面镜子，镜子里的我除了被这家伙剃了个光头之外，容貌比起先前要清俊不少。但是除了头面部以下的身体却布满了缝合的疤痕，宛如干涸大地上龟裂的纹路一样狰狞地爬满全身，还要在左侧锁骨的下方纠结出一个条码一样的记号。
　　弗兰肯斯坦有些尴尬地咬了咬拇指指甲：“呃……毕竟是这么大的手术，想要完全不留下疤痕基本是不可能的嘛……那个记号是由于你的躯干零件在收入库的时候就打上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去掉……平时遮一遮就好了，伤疤才是男人的勋章嘛！”
　　“对了，还有就是，在这具身体的骨骼上是刻有你们海辛家的符文的，虽然我觉得他们挺乱来的，因为这样虽然保住了你们海辛家狗鼻子和快速愈合的天赋，但是会一直给身体造成巨大的痛感。所以我就把你的痛觉反馈调节成抵消这个符文的反应了，要不然你肯定要被无时不刻的痛感压垮。”他说着用力捏着我的耳垂：“看吧，但是副作用就是一般的疼痛你也没办法感觉到。”
　　我握了握拳，感觉力量倒是没有被这个影响削减：“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的。”
　　“但如果是来自深渊的攻击，你还是会感受到的。”弗兰肯斯坦回过头去翻找了一会，拎出了一个长长的尖刺一样的东西：“女妖的指甲，你想试试不？”
　　“……我不想。”
　　弗兰肯斯坦一耸肩，无所谓地将女妖的指甲丢到一旁，却正色道：“行吧，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被用人造人复生的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在家族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那些不知道的就都是不该知道的人。”
　　“为什么，那崔西和爸妈他们……”
　　弗兰肯斯坦完美无瑕的脸微微有了一丝动容，他呼吸一滞，眨了眨眼，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崔西，不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