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37、第134章 渴（4）

　　那些声音愈发吵闹，我想动一动身子表示抗议，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绳子的压迫和内里破碎的疼痛叠加起来，我重重地叹息出声。
　　“崔斯……你醒了？”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弗拉德轻轻的询问。
　　“嗯……”我感到十分不适，想要舒展一下身体都不行。睁开眼却发现我们身处于一个像是山洞一样的地方。
　　离我最近的并不是弗拉德，而是——我已经看见了她与我极其相似的绿色的眼睛。
　　“崔西？你怎么会在这里？”早就觉得那个聒噪的声音十分耳熟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崔西显然是想像往常一样直接给我一拳，但是考虑到我现在的状态，只能出拳到一半又收回了手：“我还想问你呢。我来这边可是出差是家族公事，你和弗拉为什么偷偷跟来了？还弄成这样！”
　　毒素的侵蚀暂时缓和下来，我也得以松下一口气，就笑了笑：“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你怎么出差出到这里了，你怎么不在陈家老宅里喝茶？”
　　崔西的眼瞳缩了缩，愤愤道：“那根本就是个陷阱，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聚集周围恶魔的引子而已，然后就想着打海辛家本家人的主意。我逃出来之后在这里整理伤口，就遇见了弗拉和一身是伤的你。弗拉说你们还有同行者，于是大家就暂且在我修整的地方集合了。”
　　“所以……你这家伙其实是傻乎乎地一个人跑来了，然后被取血了？”我调笑道。
　　崔西咬着嘴唇恨恨地说：“可恶的背叛者，亏得家族原先还对陈家颇有照拂。”
　　她刻意加重了“背叛者”的发音。毕竟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崔西与我都对于“背叛”这个行为本身深恶痛绝。
　　来都来了，最后肯定是要让那群姓陈的得到报应。
　　我抽了抽手，发现还是被绑的动弹不得，就柔下脸色：“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崔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指了指身后：“弗拉让我们这么做的。”
　　她歪着身子让我能够看到在场的其他人。逼仄的山洞中，陈烬的身旁靠着不省人事的菲尔德，崔西的身后是正抬眼看着我的弗拉徳，以及……以及我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狼人艾德？
　　要不是被束缚住了手脚，我一定激动得伸出手指了：“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先前看到的狼人爪痕了。
　　艾德略显单纯地一笑：“我是海辛小姐的驴友哦！”
　　“……”崔西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我觉得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还是我很不喜欢的那一种。突然想起高中时候莱拉斯拉着我回她家吃饭的时候，她爸爸像是要剜了我一样的眼神……不过，崔西和狼人应该是不可能的。她是要继承王冠的人，身旁必然不可能存在一只被深渊污染的生物。
　　相信她自己也有分寸。
　　“总而言之，陈家老宅里的那群怪物已经拿到了我的血液，并且用不知道什么样的阵法让引诱的气息完全扩散开来了，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的恶魔。不过还好在阵法开始之后，他家主事的人似乎就为了维持阵法分身乏力了，我们才能找到空档逃了出来。”崔西卷起袖子，对我展示着她手臂内侧包扎的痕迹，想必那就是曾经被取血的证明。
　　那么先前我闻到的那股异常吸引我的香味，莫非就是崔西伤口溢流而出的血香？
　　倒是越来越像弗拉德那样，要成为嗜血的怪物了吗。
　　陈烬有些局促，慌忙解释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大蛊还需要取得特殊的人的血液作为一部分……”
　　“与你无关。”我不想让别人打断我的思路。我瞥了一眼艾德，他微微抬眉后就识趣地离开了山洞。除了不构成威胁的陈烬和几乎和死人无异的菲尔德，这里都是可以交付信任的人了。我继续着：“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他们能够用你的血来完成大蛊，但是就相当于完全得罪了海辛家。而且这样的行为一旦曝光，根本没有人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让陈烨恢复人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甚至不惜与强大的盟友撕破脸？”
　　崔西迟疑道：“倒也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他们对我也算是礼遇有加，甚至主动提出了能不能贡献血液的要求。但是这一点我觉得过于诡异，以及在被强迫采血后感知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深渊气息之后，我才觉得不太对劲。”
　　“你是傻吗？这样才觉得不太对劲，还要觉得人家对你礼遇有加、没把你吃干净了？”一想到她接下来继承族长之后就要一个人权衡很多事，我就不由得有些加重了语气。
　　“……崔斯，别激动。”弗拉德皱着眉插了一句。
　　崔西咬着嘴唇，似乎原版想要说什么反驳的话。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垂下眼眸，顺从地说：“我知道了。”
　　“崔西，把绷带洗掉，不要再漏出血香了。”弗拉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靠了过来：“我来说。”
　　她飞快地掠过我一眼，对弗拉德点了点头，离开了洞穴。
　　“你有什么好说的？就你那缓慢的语速，怕不是要说到大蛊结束。”我开始反思自己接受任务离开家族、把族长的职位留给崔西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她还是太小了，连喝酒的年龄都不到；人与人、势力与势力、阵营与阵营之间的某些事我自己都觉得难以参透，更何况是她呢。我叹了口气，扭了扭肩膀：“所以快点把我解开啊，我手脚都要麻了。虽然我确实会因为这个（脏话）干魃毒素失控吧，但是你这样太过分了！我从来没有把你捆起来过吧？”
　　弗拉德耸耸肩：“我最后都克制住了。”
　　“你就扯吧，我脖子上还留着你‘没克制住’的咬痕呢。”我抬着下巴示威一样地对着他。“我真的要饿死了，你们就要失去这里第二强的战斗力了。”
　　忽然脖颈上吹来微凉的气息，我惊得往回一缩，却发现弗拉德弯弯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狡猾。“差点……又没克制住。”他示威一样地抹了抹嘴唇。
　　“咳咳……”
　　陈烬发出一声不自然的干咳，我也觉得脸上微热，只能别开脸去不看他俩。
　　“啊，没什么，请继续吧，把我当做空气也没关系……”陈烬立刻笑着摆了摆手：“我是觉得，你们关系真好啊……怎样都很自然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甚至想把脸背到面朝岩壁去，只能一字一顿地敷衍了一句：“倒也没有。”分明每一次都是我试图挑衅那只吸血鬼然后又被他以各种诡异的解法化解了而已，一点都不自然。
　　陈烬笑着低下头去，理了理沉睡的菲尔德的头发：“不过，没想到传说中的海辛家也这么开明呢，那是不是……”
　　倒也不是。
　　看来陈烬并不知道我和崔西具体的地位是怎样的，他显然也并不知道我被宣扬在外的状态是已经亡故。
　　陈烬是个挺不错的同行者，但是，可惜了。
　　弗拉德递给我他的血包。这让我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成为需要鲜血维生的恶魔一样。
　　也许即使我虽然接受了弗拉德，但是我始终无法接受自己也踏入深渊吧。
　　崔西和艾德暂时没有回来，无人说话，空气逐渐安静下来。我实在无心面对那样赤红的食欲，丢还给了弗拉德。他不愿意松绑，应该是有他的考虑——我难道真的会失控到那种程度吗？
　　不过好在现在那些煎熬暂时停止了，我也可以靠着冰凉的石壁放松片刻，如果不去想因为饥饿而收缩得发痛的胃的话。
　　所以我开始没话找话：“……陈烬？你倒不如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被转化吧，我对你们这个组合的构成还挺好奇的。”
　　“我们？我们很普通啊，并没有什么奇特的。”陈烬抚摸着已经干枯苍白的菲尔德的头发，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我们是大学同学，在一个实验室做项目。互相熟悉之后，原本仅仅对于深渊略有耳闻的我却发现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能上大学啊，真好啊……大学里的女生们一定都很好看吧……”当初由于家族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因此我只能读完高中后就匆忙接手，并没有闲工夫去接受高等教育。但是我刚感叹完就听见了弗拉德不明所以的轻笑。
　　陈烬低声笑了笑，续道：“然后有一次出于好奇，跟着桑福一起参加了Old Hunter的任务。任务很简单，是调查一个疑似被血族污染——”
　　他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污染”被咽了回去，腼腆地朝着弗拉德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表述：“——被血族侵占的村子。我们用桑福家的炼金药伪装成新生血族混迹其中，虽然桑福天天都在屋子里写调查报告，但是那些村民们却天天都来拜访。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的。”
　　“然后你就英勇献身了？”我觉得我这次真的要低血糖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所以我有气无力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后，就顺势斜靠到一旁的弗拉德身上了。
　　陈烬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没有那种觉悟。我是偶然接济了一个血族的小女孩后，被她咬伤后，散发出的血的气息被路过的村民闻见，引出了一些有渴血弱点的种。在逃亡途中，我为了桑福挡去一次攻击，但也被暴食弱点的种几乎吸食殆尽……”
　　他无奈地一笑：“最后还是那个血族的小女孩，把血给了我，让我得以用这幅姿态活到了现在。”
　　“所以我才会在那时想要拜托您完成对桑福的转化，但是我们这种……非宗系子弟、也并非高血统的血族，没有想到那么多，实在不好意思。”他最后还是诚恳地对着弗拉德一点头，作为道歉。
　　弗拉德因为他突然的点名而有些无措，我就抢着说：“没关系没关系，这家伙就是别扭的很，其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