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36、第133章 渴（3）

　　虽然说我也算是经常在荒野里出任务的人了，但是需要亲自狩猎野生动物倒也是第一回——毕竟往常都会配备好足够的食物的。
　　所以我有点紧张。身旁跟着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弗拉德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好在从机场一出来就买了当地的手机卡，加上这里的基建着实不错，即使是这种深山老林里也能收到一点信号，可以供我查一查植物有没有毒什么的。
　　前些日子一直都是吃了睡、起了徒步的单调重复，所以我也没什么时间掏出手机。现在正好需要上网，我也就顺便看了看地图。
　　C国的卫星图并不能放大到很详细的程度，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冠中。
　　比起之前单纯的□□魃毒素折磨，现在被饥饿和毒素内外两层的挤压更为煎熬。
　　但正如弗拉德所说，不需要对他遮掩什么之后，倒是能够放松许多。于是我干脆就捂着肚子弯着腰扶着树干一步步前行了——这比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冷汗要舒服不少——而且还能靠在弗拉德肩膀上，就相当于拥入一整片的玫瑰花园。
　　虽然他一开始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嫌弃了很久，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我赚到了。
　　忽而又有一股异香染过鼻尖，我仔细地嗅了嗅，好像又与之前的有些不同。“你闻到了吗？那种闻起来很新鲜的食材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肉。”我低头问。
　　弗拉德顿了顿脚步，将鼻底的围巾撩开一线。片刻后，他摇头道：“没有。哪个方向？”
　　我闭上眼，更加用力地闻了闻。原本我只是想适当舒缓一下与弗拉德之间有些严肃的氛围，对自己能够靠闻味道辨别方向没有丝毫信心——海辛被“誉为”狗鼻子也仅仅是因为对深渊气息的感知，而并非真正的嗅觉。但是让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我似乎能够明确，那个异香的源头，就在我们右前方的不远处。
　　这很奇怪。
　　但是身体比我先一步做出反应，吞咽唾液的那一刻，我已经抬手为弗拉德指明了方向。
　　“弗拉，你在被你老爸转化之后，为什么还能吃普通的食物啊？”我很疑惑。我想到了那种可能性——会不会由于逐渐□□魃同化，所以我也会越来越无法下咽普通人吃的食物，而只能吃一些……野兽或者恶魔才会想要吃的。
　　“为什么不能吃？”弗拉德思忖片刻，续道：“但是，仅仅吃普通的食物，无法填满饥饿感。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不安地张开嘴，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我突然在想，我要是用普通人类的口腔和牙齿，到底能不能撕咬开活生生动物的皮毛去吃它们的肉。
　　被我压在胳膊下的弗拉德的肩膀上只有一层衣料，扯开围巾的话应该就能看见他白皙细腻的皮肤了，在皮肤下面的是……
　　“崔斯？……停下。”
　　我过长的刘海被揪起，正好对上了弗拉德一双深究的眼睛。他眉头皱起：“你在做什么？”
　　“什么？”我张着嘴，被他扯着头发，只能僵着脸不动晃了晃眼珠，发现我一只手正剥开他的围巾，而我现在张口的样子，就像是要对着他裸露的侧颈咬下去一样。
　　连我自己也是被吓得一怔。
　　“我……我刚刚好像有点想要咬下去？”我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说着，“我不知道，我只是有过那样的念头浮现在脑海而已，我并没有想要付诸实施……是因为太饿太渴了吧……”
　　不对啊！仅仅是因为饥渴交加不应该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吧！我立刻把弗拉德的围巾整理好，又捂住了嘴。难道我的猜想是真的？
　　弗拉德无言地看着我，但我知道他一定也懂了我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垂下眼眸，低声道：“先去你说的方向，看看有没有食物。”
　　我们沉默地在晨间的林中穿行。偶尔有小动物在松枝上跳跃而过的声音，估计是松鼠什么的，但是我和弗拉德都没有出手去打落它们。鞋底踩过落叶发出潮湿的嘎吱声，就像是踩在枯萎脆弱但又安然无恙的表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崩塌。
　　“抓痕。”弗拉德的手指抹过身旁的一个树干。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树干上被留下了四道锐器刮擦的印，像极了某种大型野兽的爪子会留下的抓痕。只是……莫名的有些熟悉。
　　毕竟我也是狩猎时间超过十几年的猎人了，对于西方常见的恶魔留下的各种痕迹，基本能够做到一眼辨识大致种类。
　　于是我脱口而出：“这是狼人的抓痕？”
　　“狼人……？”
　　我绕过弗拉德，伸手去抚摸那树干：“不会错的，狼人我见得太多了。而且如果不是你在身边的缘故，我应该很快能够辨别出它的气息。”
　　弗拉德神色复杂地指了指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不管那只狼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没准也和我们一个目的呢。”我搓掉了手指上沾染的树皮和灰尘，按了按跳动着疼痛的太阳穴：“我们继续走吧，我怕我又要饿的受不了了。”
　　“我可以，把我的食物给你。”
　　我摆了摆手：“先不要这样，让我再挣扎一下。我可是那么热爱人类的食物啊，才不想要就这样承认自己变成了恶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那个异样的香气似乎远了几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带着源头一起逃离一样。
　　内心底部升腾而起的一种不想让猎物逃脱的欲望，逐渐这盖过了满身的疼痛。就像是身处于饿殍满地的街道，作为唯一的饥肠辘辘的幸存者，怎么能够看着近在眼前的食物就这样逐渐远去？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径自推开了弗拉德，虽然由于遍体鳞伤而踉踉跄跄，但还是想要急奔而去，去抓住那个抢走食物的小偷。
　　感觉稍微有点陷入疯狂了啊……不过管他的呢！
　　混乱的思绪中我似乎已经将匕首反握在手，嘴角和齿缝由于干渴渗出了鲜血的香味，但是掺入了干魃毒素的血哪里有前方那不知名的猎物香甜……那味道就像是诱惑心神的……陷阱一样。
　　弗拉德的呼喊声被我抛在耳后。他虽然不会食人骨肉，但是还可以吸食血液吧？为什么这家伙不和我一起冲过去呢？
　　不过，我能感觉到猎物似乎受了伤，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吧。
　　但是不能让那只乱入的狼人打乱了计划，要不然我就无法尽情地与弗拉德分食了……
　　需要进食来黏连我这一身碎裂开的皮肤与肌肉啊……又渴又饿，怎么才能撑得到陈家老宅去投身那个该死的陈家大蛊啊？
　　又开始疼了……
　　这到底是哪里长出来的荆棘，怎么还是这么扎眼的血红色。真是麻烦，缠的我双腿双手都是，都快要迈不开步子了。
　　我开始试图用匕首割断那些荆棘。
　　但是它们越收越紧，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明明就在前面了，明明不远了！他们还在逃窜，就快要追不到了！
　　我想起来了，这东西不是弗拉德惯用的招式吗？
　　“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找的东西就在前面了，它实在是太诱人了，你为什么闻不到？你不是也曾经说过我的血格外鲜美吗？那么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去尝一尝吧！”
　　我脑海十分混乱，勉强凝固出一句话来胡乱地咀嚼着说了出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就像是某种残忍的野兽一样。
　　我回过头来，看见弗拉德的双眼已经染上赫然的赤红，浅色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
　　“克制一下，你不要输。”
　　他用着我前所未闻的、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着。
　　“我不会输的，但是……弗拉，我已经饿了好久了，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了……”
　　我头疼得厉害，但是腹中饥渴却一波又一波地侵袭过来，夹杂着裂纹一样向浑身上下蔓延开的裂痛。我捂着头，按着太阳穴：“等我能够填饱了肚子我们再仔细商量这件事吧，这一次，先让我——”
　　弗拉德眼中红光大盛，垫步就飞身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抬起匕首想要防身，但是他的气息骤然暴涨，来自感知领域的阵痛又为这身体的负担加重一层，让我不由得跪了下来。
　　他并没有像是我预料的那样攻击我，而是回过身抱住了我的肩膀。
　　与之相反的，我听见身后传来了利器穿透□□的声音，以及一声有些熟悉的闷哼。
　　那是谁的声音？
　　感觉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不过……不是弗拉德就好了……
　　宛如最初相逢那样，侧颈传来皮肤被咬破的一声轻微的“咔”声，伴随着已经被淹没在浪潮中的疼痛，我眼前的黑暗开始蔓延，随后意识逐渐远离了我。
　　伴随着那些仿佛妄念一样的饥渴和疯狂。
　　“海辛家的血对于恶魔有极大的吸引力，这我是知道的。但是这座山头……不、这片群山里聚集的恶魔数量，还是远远超过了我的预计……”
　　“没想到你们……真的是那个著名的海辛家的人啊。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那位……海辛先生的各种身体素质以及意识都像是久经百战的老猎人。”
　　比起光明更先一步被我发觉的，是一些熟悉的声音。
　　“采佩什你下手也太重了，那时候你已经发现了是我吧，还是一点都没收手……”
　　“……和你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