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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132章 渴(2) ...

  •   我会不会因为干魃毒素的缘故,越来越想要吃生肉喝人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只觉得后脊平白生出了一层冷汗。
      而发觉到我僵直的视线所指后,弗拉德皱起了眉,微微张了张口——但是他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可恶啊,饥饿可是最能够摧毁一个人的外表的武器了,如果不集中精力的话,很难抑制住来自求生的本能。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弗拉德的血袋上移开,狠狠地吞咽下一口口水。然后看了一眼被撕开包装的压缩饼干。就算塞也要塞到嗓子下面,要不然我会饿死的,一旦被饿昏了头,我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就像差点生吃蝙蝠的昨天的我一样。
      于是我捏着鼻子把那一整块饼干吞了下去,又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了许多水。
      “唉这个东西是真的难吃,羡慕有专用口粮的人……”我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偷偷地观察弗拉德的情况,但他置若罔闻,继续吸食着自己的食物。
      “太阳升高了,这就算是阴天、就算树林再密也没办法挡住所有的阳光吧,我都觉得大白天走山路有点热了。”说着我就把外套的拉链拉了上来,大冬天的。
      “唉,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小查天天吃爱丽丝的黑暗料理,没准我们回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它的坟墓了。”我试图用胡说八道来开启对话。
      “还有你的那些花没准也都被爱丽丝浇死了。”
      “你说我们——”
      我听见弗拉德轻轻地笑出了声,于是也就止住了话头。他慢吞吞地说道:“说这些讨好的话,倒不如,说说你自己。”
      我被他噎得一梗,有些心虚,但还是回答了:“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还会像之前那样吗?”他见我虽然语气弱了一些,但是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只能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他在说之前因为陈烬的咒语而突然吐血差点失去知觉的事。于是用力地摇摇头:“不会了不会了,我有分寸的,你要信任我啊!”
      “我一直信任着你,但是……你并不信任我。”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了,只能再次仰起脖子喝水,然后回过头去想要查看一下陈烬的情况。陈烬的情况远比我想象中要差,他根本就是在强撑着以死相博。即使是阴天里隔着层层树枝和雾气的稀薄阳光,依然让裹着帽子的头顶散发出薄薄的白烟一样的东西。
      (脏话)这还能继续?我扯了扯弗拉徳的衣服,他回过头来看着奋力跟随的陈烬也是十分吃惊。
      “你撑不住,停下吧。”饶是弗拉徳都难免加快了语速。
      陈烬大口地喘着气,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这不是已经走到现在了吗?没事的,让我再试试。”
      “没必要这样拼命,白鞋子他们在白天肯定也是休息的。”那家伙现在只能片刻展露人形的状态,一定也无法支持自己全天候的跋涉。
      说着我偷偷看了看弗拉德。比起陈烬,他只是简单地将兜帽盖过头顶,然而阳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虽然没有陈烬那样明显的成烟反应,但是应该……也不会很好受吧?
      于是我自作主张地将行李放到了地上,扒开了帐篷袋就要把防水布铺出来。
      我也很急啊,我又要忍着痛又要一边释放感知领域寻路,这使得深渊侵蚀造成的伤痛被更为明显。但是弗拉德走在我身旁,我又要咬着牙不露出什么破绽。
      但是我不知道继续走下去,那两个暗夜生物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陈烬见我如此坚决,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把菲尔德放了下来,并立刻开始了换药的工作。
      由于这一次扎营十分仓促,我们也仅仅只是搭起了一个不会被日光照射到的窝棚而已,并没有做成较为整齐的帐篷。
      几乎是刚到荫蔽中、把菲尔德安顿好后,陈烬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气息逐渐趋于平稳悠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也躲到了阴暗的角隅中,想要检查一下左臂的情况。
      然而弗拉德却径直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见黑暗中他那双金色的眼眸眨了眨后,也闭上了。可能是在白天行走,就算是他的血统也会觉得很吃力吧。
      说起来,本来还是想和他一起出来旅行的……居然遇到了这么多事,还把两个人都整得这么狼狈,回头要好好补偿他才是。
      就这样想着,我开始低头去拆左手的绷带。
      “我和你说过,我是无法入睡的吧?”弗拉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虽然很轻,但是仍然激起了我的惊异。
      我猛地回过头去,正好遇见了半睁着的黄金瞳。
      不知道是因为气急败坏还是什么,他迅速捉住我的手腕时,力道有些重。这让原本就已经几乎被毒素蚕食殆尽的左腕被挤压出碎裂一样的痛感,我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我的声音,他略微松了松劲,但是仍然没有放开桎梏:“……这是什么?”
      “噢……这是之前被叶桐抓伤了嘛,然后一直没有愈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我就先拿绷带包扎了一下嘛。”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抓到干坏事的小孩,于是只能低着头小声地回答。
      “抓伤?”弗拉德顿了顿,似冷笑非冷笑地轻轻地呵了一声,续道:“我记得,没有这么大的创口。”
      “那就……那就应该是这些天的剧烈运动让伤口裂开了吧,但是我这具身体不是感受不到疼痛吗,所以一直没怎么在意罢了。”开始撒谎了,其实现在每时每刻我都能感受到钻心的疼。
      也不知道弗拉德相信了没有,不过他那么聪明,应该不会相信……不过之前我也经常说瞎话,他不是也没有追问过吗?对,他说过会等我想要告诉他的时候再听的,那我就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好了。
      弗拉德沉默着,我也没有说话,只能感觉到他微冷的手指透过我的皮肤传来的一丝丝凉意。
      但是突然,他按住了我的肩膀将我仰面扑倒。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经解开了我衬衫的扣子,整个上半身完全地暴露出来。
      “(脏话)你在干嘛!”我突然慌了神,抓住了他探寻的手。前胸和腹部在冬日的空气里有些冷。“陈烬、陈烬也是血族吧,他也没睡怎么办?”
      “他血统低,加上疲惫和消耗,可以浅眠的……”弗拉徳皱着眉,略带嫌弃地说:“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体温略低的指尖划过那些因为毒素侵蚀而裂开的皮肤,但是下一秒,来自深渊的啃噬的疼痛就反馈入脑海,我紧紧地咬着牙握住拳不让□□溜出齿缝。
      他似乎也由于我的反应而诧异,立刻缩回了手。我正在试图思考怎么和他解释的时候,左腕又传来了被咬开的感觉——这家伙怎么突然咬了我的手腕在喝我的血!
      但是弗拉徳很快就停止了摄取,甚至回过头将刚刚吸食出的血液吐到了地上,还用泥土掩埋起来。
      他舔舐过自己的咬痕,让我的伤口能够更快痊愈。
      “这种浓度毒素的血……”他举着我的左腕,声音由于压抑着愠气而有些颤抖;他又撩开我的头发,从而能够让我的表情无处躲藏。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他缓缓道:“我不这样做,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
      我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或者遍体鳞伤罢了。
      周围的人对我多一分关心,就意味着我的多一分软弱。
      我仍旧记得那次事件之后家族中其他亲戚看着我和崔西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两个无助的可怜虫。
      那样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很无能。
      所以,只要他们不知道我的情况有多糟糕,我就仍然是完美而强大的嫡长子、大少爷。
      只要弗拉徳不知道我被侵蚀得有多重,我就仍然是那个陪着他旅行、随时能够抽刀保护他的崔斯特……了吧。
      为什么要拆穿别人的面具呢?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是和你提到了陈家大蛊吗?我也可以通过那个东西恢复人身的,所以就没有说嘛。”我试图扬起嘴角。
      “你已经明确了,如何恢复吗?”他用着审问的口吻,听不出感情。“我说过,那个阵法很可疑吧?——知道旅鼠吗?”
      我拧了拧身子,将手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把衣服盖好,才回答道:“你是说集体跳海自杀的个北极旅鼠?”
      弗拉德沉吟片刻,还是又帮我把衬衫的扣子扣上,低声道:“自投罗网,集体自杀。”
      “那又能怎么办啊?就像你说的,这周围的恶魔之所以前赴后继地拼了命地也要赶到陈家老宅,都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赌上全部也想要实现转变为人的愿望。而我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寄希望于它了吧。好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全盘托出了。”说罢,我苦笑了一声,小声道:“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一个人烦恼和两个人烦恼相比……”
      “——可以一起想办法。”弗拉德坚定地打断了我。
      我见他又张口,估计也是想要说教什么吧,就抢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赶快起身啊,荒郊野外的你这像什么样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肚子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呕吐感从胃部反勾上来,我仓促捂住了嘴,就要侧过身去。但是扭转腰身的时候忘记了还跪坐在身上的弗拉德,于是黏连和摩擦间,龟裂的皮肤和肌肉再次传来了撕扯的痛感。“嘶——(脏话)这还真是……”
      但是呕吐物已经逆着食道被顶上喉咙,我剩下的脏话被卡在一般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在半呕半咳之间,我吐出来了一些像是未消化的压缩饼干的东西。
      弗拉德已经起身,正在顺着按摩我的背脊:“怎么突然?”
      我擦了擦嘴角:“早就觉得那些压缩饼干过期了,总是闻到腐烂的味道还让我吃……还好没有闹肚子就全都吐出来了。”
      “……人类不吃东西,走不动的吧?”
      我觉得气消了之后的弗拉德实在是有些可爱,就笑道:“当然了,他们中国不是还有俗语说,人是铁饭是钢吗?”
      我爬起身,观望了一番外面的天色:“这山里应该会有蘑菇野菜、或者什么活物能吃吧,我出去找找。”
      “一个人?没关系吗?”弗拉德的视线扫过我遍布裂痕的身体。他垂下眼眸,片刻后,抬头道:“一起。”
      “现在外面可是白天哦,你就靠你那一层兜帽没问题吗?”我扣上了外套风衣的扣子,将匕首和短剑装备好,准备出发。
      弗拉德将围巾又缠的高了一点,戴上了兜帽,也不回答我,只是简单地说:“走吧。”
      这家伙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强硬……这一天里他的情绪起伏波动也太大了,明明之前都一直是古井一样的人……可能和他之前说的“再也不想什么都做不了”有关吧。也许是他之前的情人?我突然想到了瑞贝。
      虽然心底有点酸有点难受,但谁还能没有过去呢,偶尔原谅一下他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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