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29、第126章 烬（1）

　　我离开了破庙。回到现实之后，干魃的毒不再影响我的视野，我无法再捂着左眼去寻找白鞋子因为追踪符文而遗漏下的痕迹。这大山里虽然由于陈家大蛊聚集起众多的妖魔鬼怪，但是幸好现在是白天，并没有敢于直接作祟的恶魔。
　　我走一会儿就停下来集中尽力去搜寻白鞋子的痕迹，发现与在阿潮的梦境中相比，他所处的位置要远上不少。于是我更加质疑在梦境中，阿潮为我展示的记忆碎片，究竟只是她截取的部分片段，还是说从头到尾都是她捏造的谎言。
　　至于我一直觉得杂乱如麻的那个谜团……我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阿潮那么执着于带走陈柯的尸身呢？陈柯的尸体被白鞋子封在了棺材里，甚至还加上了里外两重锁，内锁更是需要用特殊的途径才能打破。她究竟为什么客死他乡，她的尸体又为什么非要在陈家大蛊的时候被运回陈家老宅？
　　我想起阿潮说的那句话：“我想让阿柯留个全尸。”
　　难道陈柯的尸体的某一部分，是完成陈家大蛊必须的素材吗？
　　如果阻止了陈柯被运送到陈家大蛊的核心，就能够停止这次蛊的运作？这未免有些太过离谱。那个叫做江蓠的女人显然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素材在最后关头还十分危险地送达。
　　而且按照阿潮的意思，她还希望我能够通过陈家大蛊解开干魃的毒。
　　我觉得我就快要找到迷宫的出口了，就隔着最后一层纸。
　　然而白鞋子的气息已经浓郁起来，我也只好暂时收回思绪，小心着眼于自己的动作。我将左手左臂的皮肤几乎完全隐藏在袖子和绷带内，又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爬到脖子以上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一会白鞋子要是问起我怎么找到他的，就说我是个常年在野外求生的人，十分懂得如何辨析痕迹？
　　突如其来的杀气让我背脊一凉，我正准备反手拔刀，顺便躲过当头而至的锋芒，但仍然好像被什么人一瞬间掐住了脖子，后背狠狠地撞到了树干上。
　　是白鞋子——！但是他那原本清新出尘的气息此刻尽数凝结成冷冽的剑锋，锐利到似乎要割破我面颊上的皮肤。
　　“是我！陈先生，是我！”我立刻放弃抵抗，双手上举，做出一个国际通用的投降姿势。
　　我看见白鞋子上半脸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入皮肤之下，眉心一点妖冶的朱红也嵌入颅骨，隐藏不见。
　　他舔了舔牙齿，松开了差点要拧断我脖子的手：“你小子倒是胆子大。”
　　我一遍咳嗽一边揉着脖子，弯下腰大口地喘/息，顺便理了理因为突然缺氧而骤然一黑的思路。这家伙的反应未免过于敏感，简直像是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狐狸。我想起阿潮说的，咬断了尾巴……什么的，于是视线难免往他身后飘了飘。
　　白鞋子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样悠然的样子，依旧警觉地一背手：“你怎么找来的？还有你这一夜白头是怎么回事？”
　　我正准备把原先准备好的说辞有感情地背诵出来，白鞋子却直接打断了我：“是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我顺水推舟，忽略掉了他后一个问题，只是急忙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卷毛突然就疯掉了一样，叶桐正控制住他了，他们让我出来找你赶紧回去！”
　　白鞋子微微一怔，立刻阴下脸色：“走，回去。”
　　我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细问，不过这也省得我多说多错，我就跟在健步如风的白鞋子身后回到了暂宿的破庙。
　　菲尔德……或者说阿潮？正面朝下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估计是刚刚一番打斗所致。但是此刻他的双膝正好出在那破烂的蒲团上，手心向地，颇有几分五体投地的虔诚朝圣感。
　　他身旁蛰伏着伺机而动的几弯猩红的荆棘，似乎只要出现异变，随时都能将身上的尖刺发射出去。而叶桐则将身形隐入黑暗，抱着双臂研究着那口棺材。
　　相较于几乎完全静止、专心应变的弗拉德和叶桐，陈烬略显慌乱地将一些裁好的符纸铺了一地，身旁放了一个装满了朱砂的小碗，提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却没有落下一笔。
　　弗拉德见我带着白鞋子回来了，神色略松，朝我弯了弯眼睛。
　　“发生了啥子？”白鞋子冷下声线，快步走向瘫在大堂正中的菲尔德。
　　弗拉德撤去了荆棘，瞥了眼沉默的叶桐，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陈烬，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组织好语言，开口道：“开始像夺舍，疯了一会，就成这样。”
　　我从无言的白鞋子身后默默地溜到弗拉徳身边，对他耳语道：“还有那口棺材的内锁也被打开了。”
　　他颇为诧异地一挑眉：“？”
　　我感觉他应该是没有懂，又想了想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就摇了摇头。我见白鞋子环顾四周之后决定走向叶桐，于是先指着陈烬问：“他怎么了？”
　　弗拉德说：“他不接受，试图挽回。”
　　我伸长了脖子，看着陈烬悬而未决的毛笔，笔尖的朱砂一直在随着他手腕的颤抖而洒落纸面。
　　“啪”
　　众人的视线顿时全部聚集向了声源——菲尔德的手掌突然拍了一下地面。
　　我立刻拔出了匕首，弗拉德也驾轻就熟地从我的背包里拔出了短剑。
　　我可幸好他没把违禁武器那两把枪拔出来。
　　叶桐迅速蹿到了菲尔德身边，提前控制住了陈烬的行动，白鞋子则半跪于菲尔德面前，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塞了一口什么东西进他的嘴里。
　　“噗……咳咳……”菲尔德因此开始了咳嗽，后背痛苦地弯了起来。
　　陈烬有些焦急地望了过去，但是叶桐拦住了他。被陈烬无意中挣扎而打翻的朱砂散落在叶桐身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就像是粉状的硫酸一样。
　　“用力嚼，这是生的黄豆。”白鞋子用力地捏着菲尔德的下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他的口音也因为他的慎重而消失无踪：“又或者，其实现在是另一个人在控制你的身体？”
　　菲尔德缓缓地嚼着那些豆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白鞋子观察着他的面向，片刻后，捏起菲尔德的手腕，尖锐的指甲一划，殷红的鲜血从菲尔德的肌肤中渗透而出。白鞋子随手提过佛前的莲花一朵，接下了那滴血。
　　他指尖滑动，只见他在菲尔德身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后，菲尔德的身子再次被卸去了力道，伏倒在地。
　　叶桐不再拦着陈烬，陈烬径直扑向了菲尔德，将他扶了起来。
　　弗拉德本来想要拉住我，但是我还是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匆匆地凑了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
　　白鞋子端着那朵小小的塑料莲花，闭上眼，用手指捻着收集到的血液，皱眉：“被蛊毒腐蚀的有点深了。”
　　“那你呢？”弗拉德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神色关切：“头发……是不是一种蛊毒？”
　　我刚准备割开自己的手腕也挤一点血出来，突然想起会不会被白鞋子发现干魃的事，于是悄悄地收起了匕首，安慰弗拉德：“不要小看我啊，我昨晚成功地把蛊毒清除出去了！你看我这褪色的头发，一定就是蛊毒被清除的证明。”
　　弗拉德的视线划过我拨弄头发的左手，点了点头。
　　“可是应该怎么办？他还能救回来吗？”陈烬抬头问道。
　　“可能要耽误一些时间……”白鞋子犹疑地说。
　　我有些急，因为我现在并不打算把干魃的事情告诉弗拉德或者白鞋子，那么我唯一自救的机会就是尽早赶到陈家老宅然后偷偷加入那个陈家大蛊，我根本耽误不起这个时间。
　　此外，我认为大蛊也一定会需要一些其他的素材才能成功，我也必须在抵达老宅之前探索清楚。也许……也许我可以把陈家大蛊可以恢复人类生命这件事告诉弗拉德，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可以帮我一起打探消息？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弗拉德，因为这样做的话，总让我有种我在利用弗拉德的感觉，让我感到不舒服。
　　弗拉德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向我抱以疑问的目光。
　　我还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耽误赶路的行程……？”
　　果然，此话一出，他们的注意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畏畏缩缩地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今天卷毛同学发生异变的时候，有个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个……嗯，铁锁？”
　　白鞋子漆黑的眼眸骤然一缩，我知道我这个情报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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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