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27、第124章 发（7）

　　“我们先去找陈青檀。”
　　菲尔德皱着眉，显然是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我一同向破庙外走去：“陈先生也被关在这里了吗？如果是他那么厉害的恶魔也无法挣脱，那要怎么办？”
　　我这才发现我自己的失言，我不应该暴露自己能够感知到白鞋子的能力的。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胡乱的搪塞几句：“总而言之先找到人再说。”
　　然而我们刚一踏出那一小方天地，眼前的风景却骤然一变。在混乱的光影中勉强可以辨别出，我们身处于一道长廊。
　　“什么？这怎么和盗梦空间似的，空间还能随便拼接吗？”菲尔德喃喃地说道。
　　“这气息……哈哈哈，居然是陈家大蛊吗？那群自命清高道貌岸然的陈家人还是决定为了那个男孩走到了这一步啊……但是，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让那只死狐狸带着你的骨与血、去完成那个虚伪的家族的法术的……”
　　声音没有曾经听过的那种阴冷和幽怨，只能感受到声音的主人仅存的软弱被愤恨焚烧。
　　我一怔，看向身旁的菲尔德，发现他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表情，讪讪地转头对我说：“你觉得刚刚那个声音像不像之前夜里在帐篷里听到的声音？”
　　我推开他。刚刚那个声音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而他身后就正好能依稀辨别出来的中式木门应该就是那个隔层。
　　而正在我准备推开那个中式木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奔袭来两串脚步声，一个沉重一个轻盈，轻盈的那个似乎在追逐着沉重的另一个，它们双双跑向走廊的深处。
　　菲尔德拽了拽我的衣袖：“我先去追那个，你在这里看看刚刚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不行，我很怕如果我们分开，就又无法断定彼此的身份了。”我咬咬牙，还是决定先跟随那些奔跑的脚步声：“先追上去看看。”
　　那个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体力并不是很好，很快就伴随着喘息声逐渐变慢，随后竟然发出了“呕”的一声类似于呕吐的声音。
　　先前听过许多次的那个声音恨恨地说道：“值得吗？为了这个孩子去喝生人的鲜血，就像那些吸血僵尸一样。”
　　为了孩子喝人的血……？加上她之前有些沉重的脚步，难道说……我因为有些震惊而放缓了脚步，但菲尔德却并没有减速，径直冲向了那两个在走廊拐角微微歇息的身影。
　　那个说话的女子正弯着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另一个女子的后背，似乎在为刚刚呕吐过的她顺气一样：“陈柯，你不是不知道陈家的古板，你觉得你带着一个妖怪的孩子回家会怎么样？”
　　被称为陈柯的女子的口吻中仍然带着干呕的声音：“阿潮，你并不知道，其实自从江蓠师父和那个洋人女人结识后，就——呕……”
　　“啊！”菲尔德一声惊呼，我看见他身形猛地一落，就像是脚下突然开了个大洞一样，立刻调动起自己的运动神经，伸手拉住了他。
　　这大洞开的还真是地方啊。就差一步、就差一步菲尔德就可以到达那两个女人所在的地方了。我半跪在色彩斑斓的地板上，手里死死地拉住了下坠的菲尔德，不甘心地看向那两个女人的背影。
　　那个看起来负有身孕的女人应该就是陈柯了。她是陈家人，为了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要食用鲜血，就像是吸血僵尸一样吗……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所以这么多的线索联合起来，难道她腹中的孩子其实就是陈烨？
　　这个棺材里装的，是陈烨的亲生母亲吗？
　　“（脏话）！”就在我准备发力把菲尔德拉上来的时候，地板突然进一步崩塌，连带着我的落脚点也一并掉入了漆黑的空洞中。
　　“哼……这个蛊术施展之后，难免会因为思想沟通而被窥探一部分记忆么……”
　　最初将我们困于梦境的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个被称为阿潮的女人，这样低声地冷笑道。
　　就在这时，先前那种快要把我撕裂开来的胀痛又充斥了我的脑袋和左肩，就像是突然有一个尖锐的钉子从我左边的太阳穴处扎入一样。我几乎要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抓紧着菲尔德的手去捂住脑袋，但所幸痛感没能湮没理智，因为我明白此刻松手的话也许会让我们陷入更加麻烦的境地。
　　很快，随着湿漉漉的树叶的触感和泥土的味道，我们坠落在了黑暗中。准确的说，应该是某个黑暗的、铺满了松针落叶的户外。
　　“喂，你还醒着吗？”我捏了捏菲尔德的手腕。没有听到他的回音，我只能顺着他的手臂摸黑摸索过去。
　　啧……那种难以忍耐的刺痛又来了。我没忍住闷哼出声，捂住了左眼。
　　然而当我再度睁开左眼的时候，曾经需要集中精力才能辨别出来的属于白鞋子的印记，却仿佛是暗夜里幽幽的荧光一样，虽然扑朔迷离，但却格外清晰，像是一串绵延的脚印一直延伸向不远的地方。
　　菲尔德被摔晕过去了，一时没有反应。我暗骂了一声，把他扛到肩膀上，另一手捂着左眼，沿着白鞋子的印记前行。
　　渐渐地，有人谈话的声音闯入了我枯燥的脚步中。那好像是一些人的对话，但是对话的声音也闷闷的，应该是隔着一层门。
　　“阿柯，以人类的身躯，几乎是不可能孕育出妖怪的孩子的，不论他是不是来自遥远的西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说着，声音弱弱的柔柔的，但是却给人一种金石一样的坚定感，“我不建议你留着。”
　　“江蓠师父，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我会为自己负责。”陈柯恭敬地回答着。
　　那个听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声居然就是江蓠吗？
　　让我惊讶的是，白鞋子的声音开口道：“仅仅是为你自己负责而已？你是陈家宗系的人，你有考虑过你身后的整个家族吗？”
　　我不知道他那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是陈柯猛地吸了一口气，应该是白鞋子露出了十分吓人的模样吧。对话静止了几秒，我抓紧时间加快了脚步，然后就听见江蓠叹了一口气：“狐狸，算了。”
　　白鞋子打断了她的话：“可是，那是你的计划，你的计划里怎么容得下一个西方妖怪的孩子？”
　　江蓠沉吟片刻，坚定地说：“我会想办法——也有上百年没有清理这方圆千里的邪祟了，顺手之举而已。”
　　我已经能够依稀看清那个中式木门的缝隙中漏出的光芒，光芒的颜色依旧是无法描述的诡异。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个视角，有点像是某个趴在门上往里偷/窥的人的所见。
　　不知道白鞋子做了什么，陈柯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多谢江蓠师父。”
　　木门发出陈旧的“吱呀”一声，陈柯一声惊呼，但很快压抑了下来。衣物拖曳的声音间，她仿佛是和另一人藏到了一旁，一同偷偷听着木门内那二人的对话。
　　“你想开陈家大蛊？”白鞋子叹息道，“不是说好不容易才和那个叫、叫海辛的家族有了往来吗？你这样……罢了，我从来就没有理解过你，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实现一切的。”
　　“你不必。”江蓠低声说着，但是并没有否认白鞋子先前的话。
　　“……反正你也不会管我叫陈青檀的；反正，反正我就是想这么做。”
　　等等，江蓠之前好像确实一直没有叫过他的名字，甚至是以一个非常奇怪的称呼——“狐狸”来代指。以及，他们所谈论的事情似乎还和我们家有关？
　　我想着再凑近着看看，但是耳旁却倏忽一声女声的轻呼，我不自禁地扶了一下她。
　　刚想开口，可是低于我的嘴部，却又明显是站在我这个位置的那个“人”开口道：“陈柯，我觉得那只狐狸确实不会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再说了，它成长需要的营养，应该会像是那些吸血鬼一样，需要你摄入生人鲜血吧？”
　　“没事的，阿潮，我会克服这一切的。”陈柯抬起头，对着我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会好起来的。”
　　扛着的菲尔德突然扭动了一下，撑着我的肩膀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
　　这反倒让我突然清醒了一下——虽然得知了这么多内情已经足够重要，但是此刻更紧要的是找到白鞋子、告诉他这个和头发有关的恶魔的意图和离开这个诡异的梦境。
　　我闭了闭左眼，发现白鞋子留下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屋内。
　　反正也是梦境，直接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抱着菲尔德的大腿把他往肩膀上稳了稳，就要推门而入。
　　然而我刚一推开门，就被一对温暖细腻的双手捂住了眼睛。
　　我心下一惊，但是肩上还扛着人，所以不能迅捷地转过身来，只能堪堪地回过头。
　　陈柯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小女生特有的俏皮：“阿潮，我要跟他一起离开一段时间啦。”
　　熟悉又有点不同的气息——那种独特的玫瑰花的味道——崔西提到过的，其名为加百列的玫瑰的香气突然萦绕颈间，让我原地怔住。
　　此时此刻，原本处于我这个位置的阿潮开口道：“就是那个、呃，吸血鬼吗？”
　　“是的。”陈柯的声音仿佛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中，她松开了蒙着阿潮双眼的手，我的视野也随之清晰。只不过，似乎阿潮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色彩斑斓”。
　　陈柯继续说道：“他会带我去别的国家旅行一段时间，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拜访一下西方的驱魔家族，毕竟我们陈家也不能固步自封嘛。”
　　阿潮规劝道：“我没有办法看见这世界，也没有办法看见你说的他，但我总觉得……心下不安。”
　　对面的女人只是用低低的笑声回答着阿潮，她原本的形态也逐渐模糊。
　　我突然意识到了异样，为什么我觉得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其实是倒着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