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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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CT结果来看，你现在的情况属于外伤性颅内出血。”一长串专业名词从医生嘴里往外跑，略有秃顶的中年男士推了推眼镜。
“待会再去拍个颅脑MRI吧，确定下动静脉畸形和血肿情况，如果没有大问题的话，保守治疗就可以了。”
蒙玉握着女儿的手，眼中流露出不安，声音有点抖，“医生，这很严重吗？”
“恩，需要住院。近几天要观察出血量是否增加。之前说患者还有呕吐情况对吧，那可能会存在吸入状况。”
“人的大脑比较复杂，颅内出血很可能会对身体各方面造成严重的伤害，所以建议集中护理治疗”
蒙玉还想说什么，被张亦宣抢过话头，“谢谢您，不过您方便说的再详细点吗？我们有点儿听不懂。”
“脑出血，其实就是字面意思，脑部的血管破裂导致血液在颅脑内堆积，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多车道的大马路上有一块地陷了，其他部分的交通压力就会变大，也容易出事故。病情比较严重的患者可能出现偏瘫、失语、局部性神经受损等后遗症。”
医生看了眼面色越发紧张的二人，放缓了语气，“不过你出血量不到3ml，配合治疗的话，出血部分应该能在一个月内溶完。在急性期内注意卧床休息，保持情绪平静就可以了。”
他又道：“像你这种出血量少，意识清醒的患者是可以治愈的，风险不大，不要太担心。”
母女俩照着医生的安排做完检查，张亦宣领着单子把住院手续办了。
带着她们进了病房稍加安置后，护士出门配药，张亦宣坐在病床边不错眼地看着蒙玉。
过了一会，她问：“你昨天是摔了吗？”
病床被调整出了一定的角度，蒙玉侧躺着，停了两秒才“恩”了声。
张亦宣给她捏着手指，从手掌到指根，再到有层厚茧的指尖，捏得很细致，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淡，“小心些，下回告诉我。”
一阵风过，窗帘被吹起又落下。
蒙玉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张亦宣用她的手机和班主任先请假，“......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今天得在医院陪着我妈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电流处理后失真了很多，张亦宣有些恍惚的听着黄佩轻声细语的安慰，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通话结束。
张亦宣低着头，没去管已经有些松垮的发辫。她愣愣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像一尊冰凉的雕塑。
不断有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从她身前经过，偶尔会有几个面嫩的实习生朝这个方向投来同情的目光，但他们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失魂落魄的场面在医院里是最不稀奇的。
张亦宣又站了会，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全在疯狂的倒流，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她腿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座椅上。金属的冰凉透过夏装，逼的张亦宣打了个冷颤。
她终于回过神来，面部的肌肉因为极力克制而细微的颤抖着。
薄唇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庄琴心善，给蒙玉发了五月的工资，还说会等她出院后接着来上班。
可张亦宣为了照顾蒙玉不得不辞去送牛奶的工作，这意味着家里最近没了收入。
光是想到这事，张亦宣都头疼得不行。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家里两头跑，加上心里有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蒙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咬咬牙请了个护工。
家里的存款其实都是打算用在张亦宣身上的，但这次事发突然，张亦宣又即将面临会考。为了让女儿能安心去学校，蒙玉不得不花上这笔钱。
护工叫刘莎，是个长着圆脸蛋的年轻女孩，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手上动作又很利索，蒙玉很喜欢她。
张亦宣在医院陪着蒙玉过了危险期，又看刘莎做事也周到，这才肯去学校。
“张亦宣，你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女孩探出头一看，见林樾坐在单车上朝她招手。
张亦宣赶紧提着书包下了楼，“你怎么来了？”
林樾摸摸后脑勺，从书包里掏出两块还冒着热气的发糕，“我妈说你反正也没去送牛奶了，干脆让我跟你结个伴，免得你在路上无聊。”
张亦宣听了这话后心下一软，明白庄琴的好意，“我这俩天晚上就不回这边了，你明早不用等我了，对了，替我向庄姨道个谢。”
“不谢我啊？”林樾嘴笨，哼哧哼哧的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玩笑话。
他上周末去医院看望蒙姨的时候见着了张亦宣，当时她眼里充着血丝，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还行。
可这才过了几天，这人又瘦了不少，露在外头的手臂细的仿佛一捏就会折断。
他努力找着话题活跃气氛。
“上周讲了不少新课，笔记挺多的。”林樾的脸上浮现几丝尴尬，“不过我字不好看。可能没法给你抄了。”
张亦宣把车锁放进篮子里，给林樾一个大大的笑脸，“谢啦，我这两天多跑几趟办公室就好了。”
为了照顾张亦宣，林樾一路骑得很慢，俩人把车锁好时离上课不剩几分钟了。
“早。”
还在收拾抽屉的张亦宣抬起头，看向栗陆。一周多没见，他好像去修了头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几分担心。
“早上好呀。”
在她身上显得愈加宽大的校服衬衫被风吹起，女孩的腕骨尖锐的似乎即将刺破皮肤，“你。”
他太久没说过这种话，甚至不会调整语气，一句关心冷淡的像是白水，“你还好吗？”
“没事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张亦宣笑得自然，栗陆晃了晃神，把笔记推了过去，“我把这几天的笔记复印了一份，你先用着吧，有哪没写清楚的可以问我。”
张亦宣顾不上自己桌面上成堆的试卷，惊喜地接过装订好的册子。
各科目被分门别类的整理妥当，张亦宣不过是随手翻了翻，就发现一些重要知识点都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甚至连老师上课讲的例题也被工整的抄在了一旁。
字如其人。
对于栗陆那手清隽有力的硬笔，张亦宣在看物理解析时就惊艳了不止一次，而现在，看着每页都写得严严实实的笔记，女孩鼻头发酸，别过脸去掩盖自己神色上的异样。
“谢谢你啊。”
她的声音比起刚刚哑了几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往上扬，却极轻。
栗陆的视线落在她紧紧抓着笔记的手上。
张亦宣现在的手苍白得让人觉得害怕，手背的肌腱在用力的时候收缩，看起来即将冲破薄薄的皮肤。
他垂下眼，想起林樾语焉不详的几句话。
“她家里有点事。”
“学习委员，你忘记给张亦宣发卷子了......过两天就来了，她肯定要的。”
毕竟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张亦宣一时有点进入不了学习状态，特别是有好几门课都在讲新知识点，她只能对照着栗陆的笔记，磕磕绊绊地听着。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张亦宣却丁点要起身的心思都没有，专心咬着唇在草稿纸上涂画。
她晚上要去医院照看蒙玉，写作业的时间肯定不够。
再加上前面几节课都没听明白，张亦宣打算趁着午休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要是遇到了问题，也好在下午课间先找老师解决掉。
林樾来叫过她两次，张亦宣都摇头拒绝了，“我不饿，你去吃吧。”
知道自己劝不动她，林樾没再等，拿着卡去了食堂，打算顺便帮她买点吃的。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教室，四周逐渐了安静下来，张亦宣做题时更加的投入了，连着写满了三四张草稿纸。
她把几个一时想不出的题目誊抄下来，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写完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张亦宣一跳。
是栗陆。
这人不知道怎么也没去吃饭，反而在座位上翻着本大部头。
“你怎么没去吃饭？”
栗陆的左手食指在书页上轻轻一点，“不太想吃，打算回去随便吃点。”
张亦宣知道他的情况，了然的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收拾起有些狼藉的桌面，打算趴会养神，却无意间看到草稿本上抄好的几道题，又想起同桌今早的话，有点犹豫。
“怎么了？”
“你现在方便吗，我想问点题。”
林樾回教室的时候抱满怀的吃的，当然，像辣条和冰棒这种对身体不好的一份也没有，“张亦宣，我给你买了点......”
后半句话被他咽了回去。
整间教室只有靠窗的一桌有人，他俩的头挨得很近。林樾能清楚的看见女孩嘴角噙着笑意。
林樾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能是凶名在外的缘故，张亦宣在学校除了自己没有交心的朋友。
以前林樾对这事没概念，还时不时说些让她去找几个闺蜜或兄弟之类的玩笑话。
但当他亲眼看见张亦宣和其他男生挨得这么近时，心里却莫名的不是滋味。
林樾站在后门站了一会，这才重新开口，“我给你买了点零食，你吃点垫垫肚子吧，别把胃搞坏了。”
张亦宣又解决了一道题，正是心情好的时候，林樾觉得她现在的笑比早上不知道真心实意了多少，“哇，谢啦！你下午不还得加训吗，记得多吃点呀。”
女孩只拿了个肉松饼就坐回了原位，林樾看了看她的高马尾，又看了眼栗陆。
两个人隔着浑然不知的张亦宣对视了两秒。
“你好。”
栗陆扯了扯嘴角，“你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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