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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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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搬走已经两周了,明明他本身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但自从他搬走以后,赤司就感觉家里格外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如坐针毡。
家里的顾虑不在,工作狂赤司让自己更疯狂地加班,以免自己胡思乱想,但还是不行,最近一次见面时那双往常平和温柔的眼睛露出的悲痛欲绝深深刺到了他,素来以严谨著称的赤司征十郎竟在会议上开了不下三次小差。
会议结束后,助理跟在赤司后头,小心地问:“社长,这阵子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总感觉这段时间的你很古怪啊,甚至都有人怀疑你是不是失恋了呢。”助理笑呵呵开了个玩笑。
赤司笑意一凝,失恋么……
他定了定神,装作漫不经心道:“我不是说了吗,哲也最近忙课题,没时间过来。”
助理赶忙举手投降,关心地说:“社长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家休息两天吧,这么强撑着也没效率啊,你不是一向最不愿意浪费时间了吗?”
赤司揉了揉眉心,接受了他的好意:“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再叫我。”
其实赤司有些害怕呆在家里,尽管黑子的东西已经搬空了,但那个家里处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站在客厅仿佛还能看到黑子坐在沙发上备课,旁边沏了壶茶,时不时喝上两口,而现在,沙发的陈设依旧,茶壶还在,那个沏茶的人却不在了。
赤司感觉有些好笑,明明自己还是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居然像个糟老头子一样开始感慨物是人非了?
他坐在黑子最常坐的位置,打开电视,屏幕里的影像仿佛糊了层雾,什么都看不进去。黑子以前坐这儿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赤司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习惯性将黑子的生活和自己的融为一体了,一旦他消失不见,就各种不适应。
早上起来没看到黑子为自己准备早餐,不适应。
中午黑子没有到公司找他共进午餐,不适应。
晚上下班回来没有看到他在客厅看电视,睡前没有互道晚安,不适应。
总之就是非常的……不适应。就像好像一个人总在你面前晃悠,见多了觉得没什么,觉得他在自己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一旦看不见,就浑身不自在。
想黑子了,他得承认。
但他不敢找上门,因为自己下意识的逃避,给黑子带来了那么深的伤害,他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乞求他的原谅,没底气更没资格。
赤司推开了黑子的房门,属于黑子的东西已经全部搬空,这间卧室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这还是黑子搬走后,赤司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光是在外头就已经充满了他生活过的痕迹,更何况是他睡觉的卧室。
床上的被子铺的很整齐,但仍能想象到他在上面睡觉的样子,像他发烧那天一样,缩在被窝里,小小一只,乖巧又脆弱,难以想象这样的他体内有这么大的能量,一次又一次缩在角落独自舔舐自己给他制造的伤口。
赤司发了会儿呆,忍不住翻起了书架上的书,那些书都是黑子叫他帮忙带的,或许因为花的是他的钱,所以黑子一本都没带走。
那枚胸针和戒指也静静躺在桌上,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罪名。
赤司苦笑,在这方面,黑子永远这般客气。
书架上的书虽然都拆封了,但因为主人的温和对待,看上去依然像新的一样,赤司的指尖沿着那排书籍摸索了一遍,视线忽然被夹缝中的一本笔记本定格,和书架上崭新的书籍不同,这本笔记本非常陈旧,夹在两本书中间,很不起眼,很大可能是黑子遗留下来的东西。
赤司心突突跳了两下,将其取出来,翻了两页发现,这是黑子初中时期的日记本。
日记是用来记录心事的,翻开他人的心事实在有违道德规范,但赤司没能忍住,暂时卸下了平时摆出来的正气凛然,现在的他只是个渴望见到黑子却不敢去见的胆小鬼,只能在这儿做些胆小鬼能做的事。
这本笔记本,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有关赤司征十郎的记事簿,除了前面几页,赤司发现,后面满满的都是关于他的事。
“我好像喜欢上赤司君了,老实说这种心情令我感到害怕,毕竟我们两个都是男生,社会上的有色眼镜不会允许我们俩在一起。当然现在幻想这个有点杞人忧天,赤司君会不会喜欢我还不好说呢,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吧,正常人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个同性有想法,虽然我也希望他能喜欢我,不过不喜欢也好,这样就不用为了我承受他人的非议。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明知道这不应该,还是控制不住地喜欢他。
黑子哲也,你真是个矛盾的人。”
看到这里,赤司突然愣住,怎么回事?黑子初中就开始喜欢他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协议婚姻的关系,他的某些举动引起了黑子的误会,令黑子产生了他们真的在恋爱的错觉,所以黑子才会喜欢上他。没想到竟是从初中开始的么,那这段时间以来,黑子到底需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不露山水呢?
赤司感觉一阵揪心,他又接着往下看。
“突然感觉赤司君很孤独,每次大家一起去便利店,他都不在场。或许强者都是孤独的,他是我们篮球队的队长,同时也是学生会的会长,还要兼顾学习,每天的工作量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如果再让他花时间陪我们一起吃冰棍,他一定会很困扰。再说我有什么立场要求这个呢,对他来说我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队友啊。
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他一起吃一次冰棍,想看他越发沉重的脸上展露笑颜。”
“赤司君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每次训练完都有种想要倒下的感觉,是生病了吗?还是我多想了?毕竟赤司君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没什么事情是他不能解决的。但愿是我多想了。”
“今天训练结束后,赤司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篮球场,这太反常了,作为队长,他一直很尽职,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我没控制住好奇,偷偷跟在了他后面,看到他进了医务室,忍不住蹲在窗外听了墙角,反正路过的人不可能看的见我,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医生好像说赤司君有低血糖,让他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
原来,是低血糖啊……怪不得他的脸色总是很难看,有种病态的白,我还以为那是训练过度的体现,就像我一样。
赤司君之前还说我喜欢勉强自己,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忍不住买了盒奶糖,放学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赤司君的教室,悄悄放在他的桌面,当时赤司君正趴在桌上睡觉,原来他也会在教室里睡觉吗?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我跟青峰君会干呢。不过幸好他睡的很沉,没能注意到我,突然很庆幸自己存在感低,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看不到我。总感觉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赤司君肯定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软弱的一面,我知道他有低血糖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不过在今天训练结束后,他好像往嘴里塞了颗糖,气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突然感觉好开心,他吃了我买的糖。”
赤司手一抖,险些撕破这一页。
那盒奶糖,黑子买的?
那为什么那天看到这个糖盒时,他没能认出来?
赤司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当黑子第一次道破他有低血糖的时候,他还曾经满怀希冀地试探过他,然后在黑子给的答案中又一次陷入绝望。
而现在,黑子的日记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奶糖的事,他事先不知道,这种事是编不出来的。
所以只能是他。
赤司忍不住攥了攥拳,然后又松开,自虐般地看完了这本日记。
看的过程中赤司突然想通了,黑子暗中为他做了太多事,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件,即便他有印象,也不可能清楚的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奶糖只不过是随便挑的,怎么可能连牌子都刻意去记?
黑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永远记得别人对他的好,自己对别人的好一向懒得记。
所以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拒绝,到底算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大学教师其实很清闲,虽然有时候课程堆的满满当当会很累,但没课的时候是真的清闲。今天下午没课,黑子睡了个饱足的午觉,决定赶一会儿稿子再思索今晚要吃什么。
习惯了做赤司喜欢的菜,现在连自己的口味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发现自己又一次想起赤司,黑子失神地叹了口气,才短短两周,就想忘记一个人,实在太难。
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黑子打开电脑开始码字,他从小就喜欢文字,现在工作了,空闲的时候偶尔也会写点小故事发布到网上。
门外铃声大作,黑子正纳闷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来找自己,开门一看,撞见一抹明亮的红色。
这种时候,赤司还能来找他,大概只有离婚了吧?黑子心中一酸,强作镇定:“赤司君?有事?”
赤司点头,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笑:“嗯,有点。”
黑子让他进门,给他倒了杯水。
“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有一样东西落在我那儿了。”赤司从包里取出那本日记,递到他面前。
笔记本的封面隐约带着几分熟悉,黑子皱了皱眉,双手接过那本承载着自己少年心事的日记。
“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赤司朝他微微鞠了个躬,“我刚刚在家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这本日记,未经你的允许,擅自翻看了一遍,希望你能原谅我。”
黑子心里一紧:“那你……”
“对,我都知道了,所有。”赤司定定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你会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我,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同居这几个月的事,如果早知道……”他突然叹了口气。
黑子帮他说完:“如果早知道,你就不会跟我签订什么三年婚姻协议,不会让我有机会走进你的世界,对吗?”
赤司低下头,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赤司君,你真的够绝情。”黑子压下心头浓浓的悲伤,勉强笑了笑,“说起来,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苦多于乐,但我没有后悔。可能因为自己努力过,就算失败了,也没有遗憾了,所以,我打算放过自己,也放过你。”他顿了一下,淡淡道,“赤司君,我们离婚吧。”
听到这句话,赤司有些不敢相信,但看到黑子眼中的决绝,心口传来阵阵闷痛。
“好,我们离婚。”赤司扯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这段婚姻本就是虚假的,你想结束,我没有理由拒绝,但在这之前,可以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吗?”
黑子沉默着,心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有,有很多,”赤司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似的,立即回应,“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你的事,想我的事,想我们之间的事。你说的对,我真的很绝情,一直无情地看着你因为我的事心神不宁,无情地将你的好意推开,心里不为所动……不对,或许是动摇过的,但我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喜欢可以被轻易转移。或许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当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你在我心里已经占据了那么大的比重,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疯狂地想念一个人。现在说这些可能已经晚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哲也,我喜欢你。”
黑子瞪圆了眼睛,他现在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心里没有半点喜悦,有的只是惊讶。
“你……”
“你先别说,听我说。”赤司打断了他,接着道,“上次你看到的那个糖盒,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有将一个人放在心上长达十数年,可笑的是我不认识那个人,甚至没见过那个人,我的喜欢,其实很浅薄,或许我真正想要的,不是跟那个人在一起,只是想见一见他。所以新年那次我们一起许愿,我在心中默默祷告,希望可以让我见那人一面。”
“那你现在见到了吗?”黑子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么戏剧化的事,悲伤之余,竟感到几分滑稽。
“嗯,见到了,所以我终于明白了,那样的心情不是喜欢,只是年少时期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我不想因为一场早该醒来的梦,再次将你错过。”
“哲也,我知道在我辜负了你的心意,一次次将你伤害过后,现在说什么都像在找借口,但是……”赤司声音发哑,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