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修仙》南风小调

6、魑圣母（六）

　　换完血，白庭之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眼见他就要变回蛇身了，程洲赶紧抓着他的肩膀晃个不停：“你要不要紧啊？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死啊，八爪怪还没除掉呢！”

　　他像一架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

　　白庭之被晃得口吐白沫，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你、你不是说变回原形就没有攻击力了吗，可是刚才你明明一副很能打的样子……还有，你对我做了什么？”

　　其实主动变身和被动变身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至于换血，则是结契仙的仪式。可是这会儿白庭之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解释了，苍白的脸上开始浮现出鳞纹，搭在床沿的尾巴也在逐渐缩小。

　　程洲见势不妙，立马凑过去让他吸自己的阳气。白庭之气若游丝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眼里的情绪异常复杂，过了好久，他才微微张开嘴，隔着两指的距离吸食着对方体内的阳气。

　　程洲愣住，原来吸阳气并不需要嘴对嘴，尼玛！

　　或许是因为白庭之太过虚弱的缘故，所以他这次没有把握好度，一顿猛吸过后，程洲几乎快虚脱了，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是被蹂躏过似的。

　　迷糊间，他仿佛听到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可是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无从知晓。

　　第二天早上程洲顶着一双国宝眼从客房里走出来，他的神色萎靡目光幽怨，就连走路时双脚都在发颤。

　　今天的白庭之换了身浅色的连衣裙正坐在餐桌前默默喝粥，一头波浪卷被头绳简单地束在脑后，一改昨天的绿茶婊形象，此时的他竟有种邻家小妹的清纯感。

　　我呸！装nm呢！

　　程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理早已将他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一遍，若不是他暗暗作祟，自己又怎么会睡到客房去？指不定奶奶这会儿心里会怎么想呢！

　　奶奶板板正正地坐在桌前，她身旁就挨着一个表面小绵羊内心大灰狼的蛇精。老人家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昨天晚上她特意安排两人分开睡，可是谁能料到这混小子竟半夜偷摸摸地爬上了人家姑娘的床，眼下一个面色红润眉目含情，另一个则浑身无力神色苍白，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得亏对门家的刘老太婆不在这儿，不然两个孩子的丑事肯定要在村里传遍！

　　她没受过新中国的教育，思想依旧保守，对小辈的斥责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倩倩这姑娘她是打心底喜欢，人家又是客，实在是开不了口，便只能从程洲的身上下手了。

　　“洲洲啊，年轻人血气方刚是件好事，可你还是得注意点，咱这老房子不隔音！”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刻意压低了嗓音，即便是青天白日的，也不忘小心提防，“你俩要是弄出点啥动静来，叫乡里乡亲的听见了，可有得他们说的，到时候你和倩倩的名声都会败坏的。凡事都得有个度！”

　　程洲一口稀饭刚入嘴，听到奶奶这番话差点没呛个半死，他很想跟奶奶解释此时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姑娘是个实打实的蛇精病，自己之所以如此萎靡便是被他吸干了阳气，然而转念一想，如此一番解释下来怕是会令误会更深，咬咬牙，索性背了这口锅，任奶奶如何责骂都不还口。

　　魑被白庭之割断了两只手后许是元气大伤，接下来的这几个夜晚都十分平静，程洲难得一觉睡到大天亮。奶奶丢失的一魂虽然还未夺回，但她的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身上的疹子不知何时已经全消，每天拉着白庭之去刘奶奶家搓麻将，回来的时候荷包都是鼓鼓的。

　　令她老人家很吃惊的是这小姑娘不仅小嘴儿甜会讨人欢心，竟连牌技也如此了得，把平时的常胜将军刘老太婆和王家的媳妇都输得不敢上桌了。

　　遗憾的是另外两个老太婆这几日长了水泡没法出门，不然定要让倩倩替她好好出口气！

　　这天晚上程洲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到有一条冰冰凉凉的小蛇钻进了被子里，见过巨蟒的他对这种小动物早已不再畏惧，只是有些后悔没在床前撒雄黄。

　　“咋地，又要补阳了？”程洲不知道他大半夜爬过来有何目的，但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理由了，揪出小白蛇后便恶狠狠地质问着。

　　白庭之动了动蛇嘴：“坐以待毙并不是个好办法，我们得主动出击。”

　　一听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吸食阳气而来，程洲感动得涕泗横流：“怎么个出击法？”

　　白庭之将身子绕在他的手腕上，说道：“去圣母庙看看。”

　　“现在？”

　　“嗯。”

　　程洲打开手机瞧了瞧，凌晨一点零三分。

　　你可太他妈会挑时间了！

　　他很不乐意在半夜行动，奈何白庭之摆出了两人的关系，奴隶没有反抗权。

　　白庭之爬到院中变成了大蟒蛇后驮着一脸冷漠的程洲就往镇上赶去了，由于是深夜的缘故，他在马路上爬了一会儿便选择了空行。

　　程洲紧紧地搂着大蛇的脖子，只觉耳畔的风呼呼作响，脚下是零星屋舍和茂密的山林，偶尔有飞鸟横渡，皆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退避三舍。

　　难怪修真小说里那些仙家都喜欢猎猛禽异兽为坐骑，这种感觉真的好爽啊！程洲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满心欢喜，恨不得他能载着自己飞个十万八千里。

　　等凤凰恢复真身后，不知道能不能借来坐一坐……

　　到了圣母庙上方时白庭之便停止不动了，在微薄月色的照耀下，他看见圣母庙被一团浓烈的黑气包裹着，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座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了？”程洲虽然看不到那些黑色的雾气，可见白庭之忽然停下来，就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庭之缓缓落在了圣母庙前，待程洲下来后适才变回人形：“这庙里的仙，不见了。”他原以为圣母娘娘是魑幻化来蛊惑人心的，不曾想这里真的有过仙的存在。

　　程洲不解地问道：“什么仙？圣母娘娘吗？”

　　白庭之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庙里走去。

　　程洲对着他装逼的背影竖起一根中指，随后也跟了过去。

　　圣母庙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程洲想掏出手机来照明，一摸裤兜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家里，他无奈地叹息着，试图用闭眼又睁眼的方式让自己适应黑暗，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白庭之？”摸黑走了不过两步后他就怂了，这里是八爪怪的老巢，四周又黑又静，指不定随时会冒出些什么惊心动魄的东西来，于是他壮着胆子呼唤白庭之的名字，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恐惧感油然而生，程洲下意识地想往外跑，却发现庙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给关上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就在这时，供案上的蜡烛唰地一下点亮了，烛焰昏黄摇曳，无风自动。他缓缓回头，发现那个白衣翩翩的男人此刻正背对着他朝神像颔首作揖。

　　这家伙有病？

　　程洲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不高兴，眼前是神像是个邪魔，为什么还要对它行拜祭之礼？他一边向白庭之靠近一边叨叨着：“你拜这个怪物做什么，它都害了那么多人，赶紧毁了它的……”

　　话音未落，便见对方转过来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但很快，就有连串的哈哈声回荡在庙里，只见白庭之倚在供案上捧腹大笑，俊朗的五官逐渐浮现在空白的脸上。

　　程洲：“……”

　　他觉得这家伙是真的有病！

　　白庭之迅速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把这尊神像给毁了？”

　　程洲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默不作声。

　　“我只是觉得你的胆子需要磨练，这才考考你罢了。”瞧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白庭之深感委屈，不过很快就将话题扯开了，“没想到她竟如此没用，让一个山灵给蚕食了精元。”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望着神像的。

　　原来这庙里的圣母神像在吃了凡间的香火后，集村民的信仰而修炼出了精元。风水极佳的宝地不仅养人，也养神灵精怪，彼时村民都很纯良，来此所求之事皆为大善，故而圣母娘娘有求必应，人们对她的信仰愈加坚定。村民们为答谢神灵，每逢年节就杀猪宰羊大兴祭拜。

　　可不知从何时起，人类变得追功逐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肠一个赛一个地狠。邪念一旦滋生，供案上的香火便不再纯善，它们如人心那般越变越黑，最终汇成浓烟将整个庙宇给包裹了。

　　圣母娘娘的精元在黑香火的熏陶下渐渐变得衰弱不堪，最后竟连简单的祛病消灾都无法替大家完成了。

　　这个时候，山中的魑灵受黑香火的引诱来到人间，吸了黑香火的魑不再惧怕人气，它将人类的恶念悉数吞食，又经由风水的灌养，修为便迅速增长。

　　见到圣母的精元一日比一日衰弱，魑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行走在人间，为所欲为。不过无论魑如何修炼都难修出形态来，一怒之下，它就把神像内的圣母精元给吃了，然后代替圣母娘娘掌控村民。

　　当人们发现圣母娘娘越来越灵验后，内心的贪婪就无限扩大，庙里的香火也日益旺盛，渐渐地，它开始尝试着修练成圣母娘娘的样子，然而天地法则在上，无论它吞食再多的恶念也难以修出人形，最终变成了人首八爪的怪物。

　　关于圣母娘娘和魑的历史，白庭之就算讲完了，可是程洲听后却疑惑丛生：“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庭之冷眼瞧着他：“我编的。”

　　被兜头泼了瓢凉水的程洲默默吐了吐舌头，片刻之后，他又问道：“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庭之：“……”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表达有误，他立马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你是妖还是仙？”

　　老是叫他蛇精、蛇精病什么的，说不定人家早就修炼成仙了呢？

　　白庭之看了他两眼，笑道：“我是妖是仙，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在庙里待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魑，神像里面空荡荡的，丝毫没有灵体藏身的痕迹。

　　这次他们是突袭而来，魑虽然是个有智慧的山灵，却还不至于有未卜先知的觉悟，再加上它被白庭之割断了两只手，至少要在庙里吸食几个月的香火才能恢复。

　　离了圣母庙，实在是找不到有更好的地方让它调养了。

　　程洲绕着神像逛了几圈，心里无比郁闷，索性跳到了供桌上盘腿而坐，对白庭之说道：“你说，人类的邪念和黑香火就足够八爪怪修炼了，它为何还要做出吸人魂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

　　白庭之正想什么想得出神，听到这句话后心下一惊，拽着程洲就往外奔去。

　　还未走出圣母庙的大门，他就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蛇，命令程洲迅速爬到自己的背上。

　　程洲对他突然的变身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催促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