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寒寒

17、第四章-物是*人非03

　　东晴宇到此刻仍处于惊吓状态，无法回过神来。
　　眼前站着两男一女，两名年轻男子是亲族中最受他重视的孙儿，而女的……竟然是安文？！
　　「…朗儿……」
　　东晴望被祖父无力的声音逗笑了。这就是他今天坚持跟着朗来见祖父大人的原因嘛！早知道祖父他老人家一定接受不了「死而复生」的「安文」，难得在商场叱咤风云五十年的东晴宇露出这么「笨」的表情，不看白不看呢！只恨自己没有先准备针孔摄影机，否则老爸也能笑个够啦！
　　「祖父大人，容朗为您介绍。这位先生名叫安又晴，是文文的双胞胎哥哥。」
　　东晴宇不断摇头。
　　「……不！她是安文！那个让你死不肯回日本的安文！朗儿！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说过了，如果你真如此喜欢安文，我不会再反对你娶个外族女子进东晴本家；只要你肯回东京。」
　　东晴朗皱了眉。
　　「祖父大人，我不希望任何人质疑又晴的身份。他——是——男——人。」
　　看到长孙冰得吓人的眼神，东晴宇稍稍收敛了自己震惊的表情，沉声发问：
　　「我从没听说过叶净尘和安可言还有个儿子。」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的妹妹当年不顾东晴家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嫁到美国去。而他和当时尚未成为叶家掌权人的叶盟，也是在那场婚礼中相识。数十年来，叶盟和他看似势成水火，但私底下，他却是叶盟唯一的好友。叶家的事，他全都了如指掌。
　　「若那姓安的小子不好好善待净尘，我不把他宰掉才怪！」
　　安文的母亲叶净尘是叶盟最疼爱的女儿，当年叶净尘出嫁时，叶盟还一再跟他说着这句话。
　　叶净尘死去多年，但安文可是叶盟最看重的孙女。身为叶盟的老友，他东晴宇不可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朗儿在搞什么鬼？
　　当初，他因为知道安文是叶盟的孙女，所以就算舍不得，他仍没有更激烈的行动。否则，若他真要把朗儿抓回日本，恐怕当年年方十几岁的朗儿也反抗不了。可想不到的是，朗儿守护安文多年，却始终禁示他们向安可言提亲。如今……安文已死！朗儿这会弄出个安又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的确，当年叶净尘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但哥哥早已夭折！所以东晴宇敢肯定，眼前这个安又晴是假的！
　　在东晴家祖孙三人两个在争辩、另一个在看戏时，安又晴开始觉得，或许他真的不该回来台湾。
　　他的身份似乎已经为很多人带来了困扰！
　　东晴朗发现了又晴的沉默。他突然牵起又晴的左手紧紧握住，还在东晴宇眼前示威似地扬了扬：
　　「祖父大人，或许有些事情是连您也不知道的。当年净尘姨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哥哥虽比较虚弱，却也不至于夭折。为了更好的照顾又晴，净尘姨和安叔决定把又晴送到美国去。从没有人知道又晴是安家大少爷，因为又晴不曾在上流社会露过面。直到七年前文文车祸去世，又晴也出了车祸。月说过，这是同胞手足之间一种很玄妙的『感应』，至今仍缺乏足够证据成为科学理论。又晴失忆了，他忘掉了二十岁以前在美国生活的所有往事。」
　　有那么巧的事情吗？东晴宇很是怀疑。然而，看了看孙儿冰冷的脸色，东晴宇竟然没胆再问下去。
　　「那……朗儿，你们的打算呢？」叶盟那老头还未知道自己的孙儿尚在人间呢！
　　明白祖父已不打算再追问，东晴朗难得地给了祖父一抹微笑：
　　「我们已通知东岸的叶家，听说叶老先生和叶叔他们正在赶过来。」
　　「如丫头呢？她怎么说？」那丫头好歹也算是可言的遗孀、安文和又晴的继母啊！
　　「裴如早已知情。」
　　早已知情！
　　那么，如丫头和朗儿是一伙的？也包括嫣然吧？这三个臭小子和死丫头骗了大伙儿整整七年了！
　　也太大胆了吧？如果这七年来，让在美国的叶家人看见了又晴，岂不要吓死人？谁都会以为安文「复活」了嘛……
　　※　　※　　※
　　风曲闷闷地跟着父亲和叔叔，很无奈地看着会场上一个一个像企鹅似的宾客。
　　就说是超级无聊嘛！这几年来，爷爷和奶奶他们一再劝他跟老爸回家，他也不曾给过任何承诺。他是不知道老爸不肯回家的原因啦，但老爸对风家的抗拒，相信瞎子也能感觉到。虽然觉得叔叔很可怜，可他也明白什么叫做「明哲保身」。老爸平日是很疼他没错，麻烦的是若不知死活跑去「惹事生非」，恐怕他会被打包踹到美国去，成为可怜的笨蛋小留学生一枚。
　　在他们家呀，虽然人很少，只有他和老爸两个人。可是，三不五时来串门子的人也不少。当然，其中绝部份人都是奉爷爷之命，来劝他们回去的。老爸不喜欢生气，据叔叔的说法是老爸害怕气得多会有皱纹。然而风曲知道，另一个名字却是比「风家」更说不得的禁忌。
　　安安呀……
　　眨眼间，七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记得当安安离世时，他才只是个八岁的臭小子。七年过去，很多昔日的记忆都模糊了。唯有安安的脸、安安的声音、安安的憨傻、安安的冷漠、安安的笑语……一切与安安有关的东西，似乎总是在脑海中徘徊不定，始终不肯被时间淹没。
　　每年清明时节去墓园，风曲都会与安文说一些他和父亲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例如他已经长高到一七四了，只跟他老爸差了一点点；例如因为成绩优异，学校想让他跳级升读高中，却被老爸拒绝了；又例如叔叔又奉爷爷之命送来一大堆女人的照片和资料，结果被他老爸轰了出大门……
　　七年来，一直如是。
　　也许……没有人会想到吧！当年的他，是早已把安安当作母亲了。他没见过生母，所以他从不知道「母亲」的身份该被赋予怎样的义务、权利、性格和外表。而据叔叔说，他那薄命的生母是个典型的柔弱女子——好象风一吹就会倒的那种。
　　风曲从不认为父亲是否续弦会为他带来任何影响。与老爸相依为命活到七岁，日子都就这样过去了，不是吗？那么，有没有「妈妈」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
　　八年前，安安出现了。起初，他也没有视安安为亲人的意思。但随着日子过去，他发现了安安的寂寞和无奈，更看清了在那副尊贵冷漠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被现实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当年只有七、八岁的他不会懂这些。直到近几年认识了更多东晴家和叶家人，他才明白为何安安总是挂着一副硬得像面具的冷漠表情。而他更加肯定，他们父子对安安来说绝对是特别的！最少，安安是从不笑的；但她在他们父子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像个笨女孩。
　　甩甩头，风曲决定把自己扯回现实。他们还在宴会会场呢！
　　一步上前，风曲跟上父亲的脚步，走近会场中央聚集的一群人。
　　「老爸……咱们风家可真够面子呢！」
　　会不会夸张了点？爷爷的七十大寿，东晴家和叶家派代表来表示祝贺不算什么意外。但奇的是，东晴哥哥的爷爷东晴宇和安安的外公叶盟竟也跑来了！
　　一个在美国东岸、一个在日本东京……不可能是约好的吧？叔叔有说过，盟爷爷和那个来自日本的怪爷爷虽然像是势成水火，其实却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就算两位爷爷会互通消息好了，但他爷爷只是台湾一名富商，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东晴家……叶家……裴家……能够牵动这几个大家族的人，似乎只有安安一个了。但安安早在七年前就走了！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都聚到爷爷的庆生宴来？
　　风若飞深有同感的向儿子点点头，却没有回答。
　　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