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情诗》清粥几许

13、海角七号

　　市里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秦诗忙着跟李兰因在外地出差，俩人去了成都，李兰因吃火锅吃的嗓子上火没法说话，谈事情的时候都是秦诗一个人，她就负责在旁边笑着点头，打哈哈。秦诗买了板蓝根，白天喝药，晚上放肆吃辣，心里欢快，就是身体受苦。

　　也是她在朋友圈抱怨蜀地美食磨人的时候，才知道夏屿就在西交大读书，只是不巧他那时候不在国内，下半学期出去交换，因而错过了机会。但是这是他们自夏天从厦门一别，两个人第一次用微信交流。

　　秦诗看见那个记忆中的名字弹跳出对话框的时候心里也跟着一惊，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悄悄泛开涟漪。

　　“就这样？”李兰因咽下最后一口冷沾沾，满脸诧异：“没说点别的？”

　　“有时差，不想打扰他休息。”秦诗用小牙签戳了一个圣女果，她们坐在一个地下商场里，这里的店铺很逼仄，到处都是买首饰和美甲的小店，门挨着门，热闹非凡。

　　“那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李兰因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说明年上半年就会回来，来年夏天他就毕业了。”

　　李兰因看着来来往往结伴而行的大学生，垂眸拎起自己的包：“走吧，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都买点，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来。”

　　“你不是说要给boss寄兔头吗？”秦诗想起兰因说要把兔头摆在盘子里吓他一跳的计划，提醒了她一下。

　　兰因拍手：“对哦，走走走，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赶紧买去。”

　　从成都回来之后，日子过的淡，没有成都那样有味道，很快就到了年底。

　　过年那天秦诗回家吃年夜饭，她本来是没打算回去的，但是妈妈打电话过来，她就答应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好像他们也渐渐地接受了秦诗离婚的现实，只是上次张先生想要复婚的时候也联系过秦诗的父母，他们劝过一回没有效果，也无能为力。

　　秦诗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家里的空调开到二十六度，温暖但是气氛却不是很惬意，窗外突然炸开了烟花，秦诗下意识跑过去看了看，一扭头喊了句：“妈，你看，好漂亮啊！”

　　她没有意识到母亲离开去厨房，现在隔着沙发的只有那个多年没有和她好好说过一句话的父亲。他正准备倒水，看见秦诗脸上明媚的笑容突然愣了一瞬间，盯着她看了几秒，两个人都各自把眼神挪开，一句话都没有。

　　秦诗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又看见他想要伸手去够桌子上的茶叶，却因为年轻时候腰上落下了毛病有些吃力，只能用手撑着腰，动作缓慢，从后面可以看见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前几天别人送的碧螺春，来尝尝。”

　　秦诗听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命令语气，但是气愤显然已经消散了不少。

　　她坐过去，看着他伸手帮她涮了涮杯子，手背上的皮肤被老年斑侵蚀成了棕褐色。

　　“明年我想回去收拾茶山，这房子还是留给你，别租房子了，你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有人养活啊？花钱大手大脚的。”

　　“以前也是我自己养活自己。”秦诗下意识反驳，又垂眸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叹了口气，竟然没有发脾气。

　　“以后呢？也没个打算，你都多大了？”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今天过年。”

　　他把茶杯推过来，眼里尽是昏黄，秦诗好像没注意过，他竟然老了这么多，印象中他一直是那个精干的男人，脾气坏的不行，处处讲面子。

　　他似乎也不想跟秦诗多说，起身背着手去书房：“吃完饭别回去了，晚上不安全。”

　　外面响起更响亮的鞭炮声，秦诗不知道是不是这世界上每个家庭都像她们家这样，但是她觉得有些事好像真的该放下了。

　　夏屿的祝福短信写的很简短，附图是一张烟火的照片，从下面的建筑物几乎可以断定是同一座城市，他应该是回家过年了。

　　秦诗回复新年快乐。

　　夏屿问她在干嘛？秦诗就拍了正在播春晚的电视画面给他，其实他们平常不联系，只是逢年过节打声招呼，就像是任何其他的朋友一样。

　　“你呢？”自然而然地跟上两个字。

　　对面删删减减好像斟酌了挺久，秦诗看见妈妈从厨房端了汤出来，放下手机过去接。

　　电视里正播第一个语言类节目，下面的观众开始爆笑。

　　她回到沙发的时候一边笑着一边捡起手机看了一眼，他说：“我在数数。”

　　“数什么？”

　　跨年倒计时么？秦诗下巴垫在膝盖上，想着要是跨年也太早了。

　　“数这是我第几次拼命忍住想要见你的念头。”

　　秦诗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因为没回复，他又追问了一条：

　　“你想过我么？”

　　你那里下第一场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