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38、第十三节 结界救人

　　紫萱拉过她，引她上前却被灵山宫宫主出手阻拦：“你真的就是赵岚？”

　　赵岚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我不是赵岚，难道你是？”

　　“该不会有错的。”紫萱对灵山宫宫主确认道。可那宫主依旧审视着赵岚，忽的一下将她揪到跟前。不顾赵岚的挣扎与叫嚷，她的目光中带着森森的寒意，她的手掌是如此有力，像是彼此有仇怨似的。

　　“师父！”

　　什么，紫萱竟叫她师父？赵岚来回看着她们两个，觉得这一切一定是乱了套。

　　“你只是一个凡人。”宫主的口气听起来不是鄙夷，而是困惑。但更困惑的是赵岚，她接着话茬辩解道：“难道你就不是一个凡人了？你还是天山的神仙不成？”宫主带着反讽的意味笑道：“不错，我还就是九重天上的神。”

　　赵岚瞪了她一眼：“你不会是个疯子吧！”

　　宫主终于松了手，在赵岚反复揉手腕的时候继续说道：“是啊，我就是疯了才会相信你就是他。”

　　赵岚觉得她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疯了，不是这个宫主疯了，就是她自己被逼疯了。在场清醒的只有紫萱一人，所以她回头向紫萱求助：“你能不能再向我解释解释？”

　　紫萱却道：“她没有说错。”

　　“什么？她……神仙？疯子？一个疯了的神仙？”赵岚开始怀疑，这个洢水阁圣女是不是也疯了。

　　“你知道万物之灵吗？”疯神仙问她。

　　赵岚带着嫌弃的表情站得离她远远的：“什么万物之灵？”

　　“一个关乎天下命运的神器。”

　　她嗤之以鼻：“那该是我父皇的传国玉玺！”

　　宫主却哂笑道：“玉玺只关乎你宁国一国命运。而万物之灵可拯救天下苍生。”

　　赵岚听着却更反感了：“别动不动就提天下苍生的，搞得你好像真是心怀天下的神灵似的！再说，天下那么大，生灵那么多，大家相安无事各取所需，有什么需要拯救的！”

　　“你自然不懂，如今魔宫的势力做大，危害天下是迟早的事。”

　　“又是魔宫。紫萱不是洢水阁的吗？有她在不就行了。”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寻紫萱的缘由，“那个花爵公子，你打得过吗？”

　　不料她问得如此直白，紫萱有些哭笑不得：“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他设了一个陷阱把杨文俊困在了里面，我们马上去救他吧！”赵岚说着一把拉过紫萱，朝宫主又瞅了一眼，“你既是个疯神仙，这天下苍生就你去拯救吧！我救不了那么多人，救一个就足够。”可她还未转身，却发觉自己被定住无法动弹了，真是又气又恨：“你干什么？”

　　宫主冷冷啐道：“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

　　紫萱忙劝：“现在万物之灵还不知所踪，即使我们找到了她也无济于事啊。”
　　“那依你所见，我们该当如何？”

　　迎着赵岚求救的目光，紫萱略一思忖，朝宫主答道：“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万物之灵的事，既然是上天注定，我们便静候时机吧。”

　　宫主朝赵岚一瞟：“也罢，该是你的，你也逃不掉。”

　　她话音刚落，赵岚便恢复了行动自由，拉着紫萱便朝门口跑去，不忘支开宫主：“你就留下来寻那个法器吧，疯神仙！”

　　而宫主果真没有追上前，只是伫立在原地，目视她们离去。直到走出院子，见了掌柜，赵岚才勉强松了口气，对着里头努努嘴：“紫萱，她究竟是谁啊？”

　　“灵山宫的宫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么！赵岚朝她一看，又原谅她了：“好吧，这个宫主真是古怪。我们走！”

　　“师父她没有恶意，适才对你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你不必替她道歉。”赵岚只想快点儿离开，可又被她绕糊涂了，“你……不是洢水阁的圣女吗？她是灵山宫的宫主，却是你师父？你们这些什么阁什么阁的，都是一起的吗？”

　　“此事说来话长，待救出杨公子再细细向你解释可好？”

　　“好吧。”赵岚又朝掌柜问道，“那个陷阱在何处？”

　　掌柜快步走在前头：“随小的来。”他们一路到了延平王府附近的巷道里，因夜已渐深，四下无人，唯有三个匆匆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就是这儿。”他忽的站定，朝空荡荡的街面一指。

　　赵岚一头雾水，却听紫萱低叹：“结界。”

　　“姐姐？”

　　明明都是伸手指示方向，掌柜的一抬手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紫萱一抬手却是极具说服力：“这儿，有一个结界。若不能破解，我们便会径直穿过，无法进去救人。”

　　“那你可有办法？”

　　“容我一试。”紫萱上前两步，双手收于身前开始运功。她不仅穿紫衣，传出的法力也带着紫光，打在结界上倒是让赵岚初步看清了。可赵岚心中更多的心思却是紫萱，她就想啊，若紫萱穿红衣打红光是不是就该改名叫红萱了？穿绿衣的绿萱，穿黄衣的黄萱，穿彩衣的就叫彩萱吧！这么想着，她竟忍不住笑了出来，忙伸手捂住嘴巴，不愿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紫光渐弱，那道结界也变得隐约可见了。紫萱收势站定，对赵岚交待道：“你们站在这里等我！”

　　“不行！”赵岚却心急，“我也要进去。”

　　掌柜劝道：“公主，结界里是个陷阱，十分凶险。您就不要进去给圣女添乱了，让她安心救人要紧！”

　　赵岚听闻自觉理亏，便不再开口。

　　紫萱便笑着承诺：“你放心，这个陷阱还难不住我。我定会将杨公子平安带出来见你。”

　　“拜托了。”

　　紫萱朝她颔首，折身冲入结界，那一刹那她的身影便消失不可见。赵岚和掌柜在外头只能看到结界的隐约形状，却看不透里面的情况。一切是那么安静，整个帝景城乃至宁国都已陷入沉睡，可他们站在风里，一言不发又心事重重。

　　紫萱虽在赵岚跟前信誓旦旦，可她也绝不敢小觑花爵公子设的陷阱。才迈入结界便进入了完全不同的幻境。

　　她，站在一片沙漠里。举目远眺也望不到边际，头顶上是火辣辣的太阳，脚下深陷的是滚烫的沙海。虽知一切皆是虚幻，可这热气升腾带动她的身体，顷刻便已汗流浃背。这个幻境，触发机关在哪儿呢？她尝试着走动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进却十分缓慢。稍不留神，便已栽倒，顺着沙丘一路滚下，隔着衣裳也能体会到的炽热是如此真实。但蹊跷就出现在此时，虽然她运功护体不至于被烫伤，可这滚落的趋势丝毫不减，像是陷入了永恒。

　　她屏息凝神，运功止住了自己继续下滚的趋势，再看时，离下头还有一大段距离。缓缓降下，却始终无法到达地面。朝上望，也远远不及边际。她悬在半空，无法撤力。被困在了这片沙漠里。

　　再抬头，这一片天空湛蓝，没有云彩。初看也许逼真，细细看却因过于完美而露出虚假的痕迹。特别是那轮太阳，即使发光发热，却不足以假乱真。紫萱挥掌朝那轮假太阳击去，几乎与此同时，周围的景物如同水墨晕染一般，渐渐作为墨色。她仍悬在半空，渐渐被墨黑包裹，且足下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她唯有运功保持平衡。就在视线渐渐昏暗，一切都化为墨黑之时，仅剩的那一点天空就显得格外明亮。

　　有风吹来，紫萱闪身回避。果然见一道闪电击中适才的停留的位置。她不敢大意，小心地应对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在黑暗中于闪电间躲闪，每每都提前感知。而闪电来得频率也愈发紧促，虽然招架得吃力，却让她抓住暴露的空门反击。她很少出手，但一击即中，即刻打开结界的破绽，伤了背后的花爵公子。

　　可即使这样，她依然身在结界中，又落入一个山洞里。这里的甬道四通八达，每一条都幽深不知去处。她不敢贸然行动，预感这些甬道里必定机关重重。而杨文俊可能就在附近。
　　先行运功探路，她的意念随着法力的发散而深入各条甬道。可惜这些甬道都太深，一条条排查实在吃力，如此耗损必然也是花爵公子的计谋。而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在凝神运功之时，却察觉身后有异动。他竟来得这么快！

　　未及犹豫，足下的土地忽然震颤开裂，她只能腾空跃起，眼看着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地下探出，于空中一掠，无功而返。而她在空中一个转身，正面接住了花爵公子的一击。雷神霹雳鼓，常人若被击中当下五脏震碎、经脉俱裂而死。她虽稳稳接过，却也是浑身一颤。

　　花爵公子身为结界的缔造者，与它融为一体，虽然紫萱能辨出他攻击的方向，无奈他隐匿得极快。因顾忌地下的异兽，紫萱不敢落地，只能踏着岩壁朝着预估的甬道而去。

　　花爵公子在后头紧追不舍。地面一路开裂，异兽亦随着她的身影追去。因顺着甬道，目标过于明显，花爵公子瞬间移形，于前方发动截击，与地下异兽来个合围。无数条舌头猛然从皲裂的地面破石而出，不仅是攻击更阻挡了紫萱的退势。而她丝毫没有改变方向，冲着花爵公子而去。又生生接下一道闪电，她的身影却丝毫没有停滞。下一道闪电破空而来，她却比花爵公子想象得更快，在接下这道闪电之后，掌中的紫光已不可阻挡之势对准了他。

　　花爵公子早先于延平王府和杨文俊斗了个平手，负了伤。虽然在他设的结界中，却也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若在以往，他不至于被紫萱识破。此刻，在他的意念之下仍可移形，勉强避过紫萱的反击却被另一道剑光所伤。

　　地下的异兽猛然一声嘶吼，挥动着摄人的千百条舌头爬了出来。紫萱却丝毫不去在意，她的眼神紧盯着趁势逃窜的花爵公子，发动攻势时毫不留情。异兽受花爵公子控制，它那血盆大口开到极致时，那些扭动的舌头忽的无限延伸，变成了刺向紫萱的根根长矛。而紫萱没有半点抵御的回身之势，就算她真的重伤花爵公子，恐怕也会被这些舌头刺伤。以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兼顾攻防。但她不顾，是因为适才那道剑光。

　　甬道的暗处，有一人影飞驰而出，他手中的剑泛着凛凛寒光。没有与紫萱做任何交流，却已对彼此的分工了然于心。

　　在紫萱连连击中花爵公子的时候，异兽的长舌头根本无法靠近紫萱，它们被利刃所伤，而那个人影一路逆行，迎着异兽的方向朝它攻去。异兽受伤后愈发疯狂，它腥臭的身子流着脓血，那些被斩断的舌头仍在不甘地晃动。但是它终究受花爵公子影响，在道道剑光之下，虽有同归于尽的心，却行动迟缓，终被诛杀。

　　异兽虽死，那人不敢懈怠，他知道幻境变幻之快，若任花爵公子逃脱，只怕又将陷入被动。回首观望，紫萱已打得花爵公子无力招架，重伤之下，他必会施计再逃。他站得太远，又受了伤，即使凌空飞行，等他赶到紫萱身边，花爵公子恐怕已遁匿。顾不得太多，他运全身功力注入剑中，对准了花爵公子的去向发动致命一击。

　　剑飞出的一瞬，地下本该死去的异兽却忽的睁眼，以断裂的舌头猛然朝那人做出临死一搏。他本就支撑不住，此刻更无从抵御，当下被断舌裹挟之势扫得飞出身去，遇岩壁狠狠一撞，只觉肝胆俱裂，喉间腥热而两眼发黑，便晕死过去。

　　他倒地的同时，另一头的花爵公子受了夹击，被迫从幻境中现身。只一瞬，浑身是血的他发出最后一击，突破结界而去。

　　紫萱无心去追，回眸反顾，杨文俊已倒地不起。就在这时，结界彻底消失，他们二人现身在巷道里。

　　“木头！”赵岚一声惊呼，冲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