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间.上部》行苇知瑜

11、第十一章

　　黄昏时分展昭抵达陈州，他昨日清晨已离开京城，包拯的事自然不知道。一路上越来越苍凉的景象让展昭的心情愈加凝重，进了城才知道距离开封府如此之近的陈州竟是如此凄凉。路上百姓不多，但个个瘦弱，或坐或躺，显得有气无力，昏沉之中，四处萧条。

　　展昭反而不急着找白玉堂了，他又转了几处后发现一个人群聚集的粥棚，而正在分粥的竟然是翻江鼠蒋平。展昭忙走上前，拱手道：“蒋四哥，怎么是你。”

　　蒋平看到展昭显然也很高兴，不过还是一撇嘴道：“你总算来了，”说着，搅了搅大锅里的勺子，示意后面的人拿着，边往外走边道，“你们官府的事，你们不管，反而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卖命，是何道理？！”

　　展昭一时无语，看到来分粥的百姓虽然瘦骨嶙峋，可是神情还好，便想到定是陷空岛五义善举。

　　蒋平看展昭当真了，有些得意的坏笑，其实开封府那边的情况白玉堂已经告诉他了，自己不过是找人撒撒火而已。

　　“还没见五弟吧。”

　　“没有。”

　　“你进来，我慢慢同你说。”

　　蒋平转身向棚内走去，展昭跟在后面。粥棚搭建简易，棚内唯桌子板凳而已，遮遮阳光，小做休息之用。

　　蒋平跨坐在长凳上，把一只胳膊横摆在桌面，道：“我们数日前接到五弟的传书就赶来了，之前的就不说了，像这样的粥棚还有四处，你们那个任大人倒是个好官，可惜只身一人，包大人怎么想的？这不是让他来送死嘛。”

　　展昭无奈的皱眉，朝中也是暗波汹涌，只是怎好跟蒋平说呢？便道：“这实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恃无恐……”语气中带着歉意。

　　“朝廷，哼！”蒋平冷笑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展昭道：“这次多亏众岛主慷慨相助，展某铭记，之后的事，包大人一定会还此一个公道的。还请四哥详细说明一下。”

　　于是展昭从蒋平嘴里得知了陷空岛的安排，也知道了现在的粮食都是从官仓盗来的，展昭倒不担心被发现，他担心正面和刘文德杠上，让事情更加复杂。

　　展昭问：“刘文德他们有什么动作？”

　　“刘文德？”蒋平嗤笑一声，“那帮酒囊饭袋。他们是来过，被老五挡回去了，老五站在那，哪个敢找死？”蒋平说得简单，展昭却几乎可以想到以白玉堂的性子会发生什么。

　　蒋平这时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问道：“我说你和老五唱的哪一出？他怎么会有你的腰牌？……老五没闯祸吧？”

　　展昭低头一笑，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腰牌是展某给他的，希望能有点用处。”

　　“用处大了，那帮贪官污吏还挺买面子的，看来官府中事还要官府来管呀。百姓有了个牌子立马就不一样了。”

　　展昭习惯了蒋平的嘴，并不往心里去，蒋平也觉得这话说得没意思，不过都是豁达之人，无需计较。

　　透过草帘的缝隙看向外面，傍晚了，粥的香味随风飘来，伴着人声却也有几分生气，展昭又问蒋平：“白兄最近怎样？可有什么消息？”

　　蒋平一听提到白玉堂，忍不住又是一阵不平：“五弟呀，要跟着你们姓“官”了，天天忙个不停，还真当自己是御猫了，翻出不少旧账，一宗一宗够杀王逵刘文德一百回的。”

　　展昭一听有了眉目也是振奋，可想到白玉堂又不免有些歉疚，虽说五鼠本来就是行侠仗义的好汉，可让他们奔忙至此甚至卷入官场的漩涡中，也不是滋味，展昭只觉得感佩良深，唯有拱手道：“蒋四哥，……多谢了！”

　　看着展昭一副欲言又止，蒋平倒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轮得到你谢？我们五鼠做自己的事，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

　　展昭暗叹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都一样。

　　“剩下的等老五回来跟你说。”蒋平说着添了些水在彼此的杯子里。

　　这时展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哥，这么说这边官府已经知道开封府介入了？白兄现在哪里？”

　　“五弟？不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展昭想，如果刘文德知道开封府来人就一定会有所行动，那么……任中师有危险！“四哥！监牢在哪？”

　　落日余晖中，月亮带着惆怅的惨白，相对而升。风温凉，树影人影被拉的老长，在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中，和地面愈加区分不开了。

　　展昭在蒋平的指引下来到大牢时，门外已经围了些官兵，火把簇簇，纷乱吵嚷着：“快来人呐！有人劫牢反狱了！刘大人还在里面……”

　　蒋平一听暗道不好，一定是白玉堂，一个飞身跃过众人向里便冲。展昭来不及探查了，跟在后面也冲了进去，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二人轻松进入监牢。牢房中被包围着的果然就是白玉堂，虽有火把，光线依旧昏暗，可那一袭飞扬的白衣却是格外晃目。

　　原本背对着门口的官员打扮的人听到后面的打斗声急忙回头，只见展昭和蒋平已经到了眼前。那人惊慌失措，根本来不及辨认是谁，虚张声势颤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刘文德不认得展昭，却曾经和蒋平在粥棚打过照面，不过此时此刻他记不起来罢了。

　　展昭亮出一块腰牌：“开封府校尉赵虎，见过刘知州。”从服装的品级来看，此人应该就是刘文德了。

　　白玉堂看到展昭和蒋平松了口气，又听到展昭自称赵虎，心想，自己惹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呀。展昭的目光越过刘文德，看到不大的空间内一隅躺着几个官差在□□蠕动着，走道两旁就是木质牢门，里面的地面上似乎有打碎的碗碟和饭菜。

　　扫了一眼展昭已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走上前向白玉堂抱拳道：“见过展护卫。”

　　刘文德彻底懵了，他昨日才收到王逵传书，让他设法除去任中师，信上还说陈州的展昭是假的。而今日刚收到的加急信件又让他有机会就杀掉这个假展昭并把罪名推给任中师。不料计划好的投毒暗杀被这个假展昭扰乱了不说，这回又来了个开封府的校尉赵虎，还证明了展昭的身份……这帮人明显武艺高强，非泛泛之辈，杀人灭口已是不可能，刘文德更担心自己成为了这场角逐中的棋子。

　　虽然蒋平也越来越晕，但看到呆若木鸡的刘文德不禁心情大好。这两个人的戏旁人算是掰扯不清了。

　　白玉堂冲展昭一拱手，算是打招呼，狠狠地剜了一眼展昭：“你，来了。”展昭暗想这老鼠气真不小，忙点头称是。这样白玉堂也气不起来了，他知道洪水的事就够他们忙的，现在一定又是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总之先演完这场吧。想着就瞥了展昭一眼，意思是你可记住了，不是一坛酒就能打发的了。

　　白玉堂道：“这个刘文德投毒于饭食之中，要杀人灭口。”

　　刘文德狡辩：“绝无此事……”

　　“飞鸽传书，先除去任中师，再收拾我……你们想得倒好呀，信你要不要再看一遍？”白玉堂冷冷得说，竟真拿出一张字条把玩起来。

　　刘文德大惊失色，一脸无法置信的样子，却依然没有放弃，忙道：“你们这是诽谤，而且冒充朝廷命官，罪在不赦！”

　　白玉堂哼了一声，对展昭说：“赵虎，他不信咱们。”

　　展昭还没说话，却听刘文德颤颤巍巍壮着胆子说道：“包拯已经入狱了，谁管你们是真是假！来人，将这三名强贼就地正法……”说完就往官兵后面躲。

　　这厢三人具是一愣，随即展昭反射式的飞身直追刘文德。刘文德还没逃出牢门，不知怎的就是一阵恍惚，短暂的兵器声和官兵们的惊呼声之后，刘文德回神时已经跪趴在白玉堂和蒋平面前，他身后站着展昭，肩上压着剑鞘，只觉得有千钧之力，不能动弹。

　　官兵们东倒西歪，溃不成军，退至牢房一侧，蒋平道：“让他们都出去！”

　　“听……见了吗！出出！你们都出去！”刘文德顾不上喊疼了，只懂得按吩咐说话，舌头都打结了。

　　“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