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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梁霄相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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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击石,筝声相合。
最近赵盼儿的院子里多了筝声,也多了个人。
一曲抚罢,她停下来,看向亭中之人,他已经坐在那里很久。
她被包养了。三千两,压过了梁小公子,赵妈妈就将她暂时托付给了魏泽。
赵盼儿想到那日,她刚得知消息,魏泽就来了。
彼时见到他,赵盼儿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经过那晚,即使她想装作毫无发生,却发现自己对着这个人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挣扎了几番,索性也不装了,就以平淡的面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必你也知道了。”他开口,说的自然是包养这件事。
赵盼儿忽然有些疲惫,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就淡淡地看着他。“为什么?”
魏泽看着她,忽然一笑。“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你说你猛虎也不怕,似乎天底下没有能叫你怕的东西。我若能叫你承认你胆怯了,便算我赢。”
“哦?彩头是什么?”
他平静地看着她道:“我若赢了,你此后一生归我。我说什么,你听什么。”
赵盼儿一时间没说话,忽然嗤笑:“真是自信。”她眼波流转,“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想怎样?”
她勾起唇角:“若我赢了,我不要你的一生,我要你的命。”她直勾勾得看着魏泽,“怎么样,魏公子?敢是不敢?”
魏泽定定地直视她,最终也是勾起一边嘴角。“可以。”
他魏泽,还从来没输过。
……
“怎么不接着弹了?”魏泽见她起身。
赵盼儿看也没看他。“累了。”
“那就坐这儿歇会儿吧。”
赵盼儿却往房内走。“我说累了,不想呆在这儿了。”
魏泽就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呵。真是无情。
“五八,我们走吧。”
“爷,咱这就走了?”
“人家都闭门来赶人了,做人不能不知趣。走吧。”
一会儿,碧儿来报魏泽走了,赵盼儿也没什么反应。
她不喜欢看到魏泽。明明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偏偏要跑到她这“低贱”的歌女面前,自以为自己忍耐得辛苦,其实只是感动了他自己。还偏偏上赶子来包养她,打了个荒唐可笑的赌,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要将她这可怜可叹的歌女救赎,实则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在提醒着她:她日日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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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兄,你近日可是金屋藏娇了?身上总有股若有若无的女儿香,这可不像魏兄啊。”
魏泽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康王,才对黄中行道:“看不出来,黄兄倒是挺关心我的。看来郑州运盐史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黄中行一噎,心里冷哼一声,继续抓着他不放。“咱们大宋朝不准朝廷命官狎妓,听说你最近和一个歌女走得挺近。凡是都要多想想,你自己一人倒不要紧,但咱们都是王爷手下做事的人,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万一连累到王爷,那可就是罪过了。”
康王仿若不闻,依旧低头作画,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仿佛沉浸在画里。
魏泽眼神一冷:“魏某只是一介草民,衷心为王爷办事。黄兄这么关心别人的私事,倒是要向徐言官多取取经。到时候徐言官监管文武百官,黄兄你就来看着天下草民。省的我看黄兄才华横溢,有劲无处出,憋得难受!”
徐言官前些日子刚弹劾过康王。
“你!”
“好了好了。”康王放下笔,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招来小侍:“裱起来。挂到我书房里。”
小侍领命而去。
康王终于看向他们二人,呵呵笑道:“黄先生就少说两句。润下,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魏泽站起来道:“回王爷,周如海贩卖私盐给金军的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周如海叛国之罪跑不了了。”
康王不过十七八的少年,白净细腻的脸,身量不高,一双丹凤眼微微弯着,日日笑得像个弥勒佛,都说他喜爱书画,不争不抢,脾气最是温和不过。
“不错。黄先生,你要加快了,如果有需要的,尽管跟我提。周如海一旦倒下,郑州运盐史这块差事一定要是我们的人来顶上。此时不容有差错,你知道吧?”他稍微眯了眯弯眸,依然笑着。
黄中行自是称是。魏泽瞧着他冷然一笑。
黄中行走后,魏泽也打算告辞。
“润下,家中有夫人吗?”
魏泽一愣,低头道:“没有。”
“你也年纪不小了,是该有个夫人了。我看你这方面心思淡,你若是没有看得上眼的,本王来帮你把把关如何?我手下几个武将,家中倒是有好几个和你相配的女儿。”
“王爷……”
康王笑得温和,看过来道:“怎么了?”
魏泽垂眸,袖中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王爷愿意为草民选妻,这是草民的荣幸。多谢王爷恩典。”
康王点点头,又展开一张新的画纸,看也不看他。“行了,没事你就回去吧。”
魏泽沉声:“是。”
他走远了,康王才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勾,眉眼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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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那魏公子好久都没来了。”
赵盼儿正在院子里,坐在一处栅栏上编草蝗虫。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调侃道:“怎么,你想他了?”
碧儿跺脚急道:“姑娘,你又取笑我!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吗?你看魏公子包了你却又许久不来,别人想来也来不了,我看姑娘最近一直呆在这宅子里,一点乐子都没有,怕您闷出病来。”
“他不来,我就不能自己出去了?”却又一转头,“不过我不想出去,在这宅子里,倒是清闲,干嘛出去活受罪?”
碧儿坐到她身边,也坐到栅栏上,劝她道:“这怎么是活受罪呢?您看您往日多快乐?多少人宠着您爱着您,大好的岁月干嘛非要蹉跎在这荒草院子里?”
赵盼儿停下手中的动作,越过墙檐看向远方的天空。淡淡的白云,一层深一层浅的晕染在天边,远方是无尽的远方,无尽的远方是看不到的。
“去哪,不都是在笼中吗?”她喃喃道。
“姑娘您说什么?碧儿没听见。”
赵盼儿回神,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还是不懂。”她摇头道。
碧儿见她如此,只能叹了口气。
门外有人叫门,碧儿听见好像是五八的声音,欢欢喜喜地去了,结果没过多久就一个人回来了。
“方才是谁?”赵盼儿懒懒地问。
碧儿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是魏公子身边的五八。他替他家主子来传话,说最近一段时间挺忙的,来不了了。七夕也不来了。”
赵盼儿自己倒是没多大感觉,倒是看着碧儿这愁眉苦脸都快皱到一起的小脸觉得颇有意思。碧儿见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没心没肺的样子,士气更加低迷。
没过多久,就又听见有人唤门。碧儿以为是五八去而又返,立马跳起来,又去开门。
开门一看,却是梁小公子身边的斗升。斗升机灵,一见她就先笑起来:“碧儿姐姐,我来替我家主子送信的。”
“送的什么信?”
斗升一脸神秘:“拆开就知道了。准是好事。”
赵盼儿这回见碧儿回来,手里还带着一封信。
“这回又是谁?”
“姑娘怎知不是五八?”她也不待回答,就道:“是梁小公子身边的斗升,说是替他家主子送信来了。”
“什么信?拿来我看看。”
展开信,大致看了看,是梁霄约她出去,正好是七月七乞巧节那天。还说那天买的东西里落了一件没给她。
其实对她来说,过不过七夕都无所谓,她也没什么期待的。
只不过……
碧儿不识字,凑过来问:“姑娘,写的什么?”
赵盼儿微笑。“碧儿,去将我的衣服匣子打开,我要挑挑衣服。”
魏泽既然“没空”,也不妨害她和别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