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煤老板》大船小舟

20、矿上

　　徐北可不知道自己被特殊优待了，一心都在心疼自己那二十分。刚报道那会儿扣了二十，现在又扣二十，不到一个月已经在掉到了及格底线，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实习分会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越跑越向下，直到扣无可扣。

　　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他说扣分绝对要实行，肯定不说着玩玩。一想到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实习不合格甚至没有实习分的人，徐北欲哭无泪。

　　别跟他说什么为了挣钱，有事业还怕什么实习，他现在还是个学生，毕业证很重要好吗？拿不到毕业证爷爷能捶死他信不信！

　　还有他的工程怎么办？他得见客户啊啊啊啊！

　　汽车一路向前越来越远，不是去往公司的路，徐北犯了错也不敢问，心烦的的摸上右手，一摸两摸三摸，怎么好像少点什么？夹板还没打！

　　手啊，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每次见完人他都会再打好，现在可打来是不打？

　　他瞅了瞅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的领导，还是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一边是自己的手，一边的可能被惊动再次惹老板不爽，做为一个马上就要不及格的实习生，他在打不打夹板的问题上犹豫了两秒。

　　当然是打，刚才老板说什么来着，说他阴奉阳违肯定就是为这个，那他现在亡羊补牢总没错。再说了，要不是为了见客户他才不拆呢！

　　想干就干，从包里抽出夹板绷带，一只手熟练的上板儿，接着用椅背和自己的身体固定，然后就是一通缠。整个车厢就见他一个人在那里忙活，前排的牟虎都开始佩服这小子的心理素质。

　　这心得多大啊，老板都生气了还敢这么引入注意，这是生怕别人忘了你？

　　到最后打结的关键时刻，徐北低头就要上牙咬，突然车子一阵颠簸，脑袋磕在椅背上，胳膊随即反射性一抬，绷带散花，夹板噼里啪啦掉在了脚下。

　　“靠！”他忍不住低咒。

　　“刚才路不好。”牟虎在前面解释了一句。

　　徐北能怎么办？骂完了继续干呗。

　　依旧用原来的姿势，再次缠！

　　结果，汽车又哐当一下，狠狠的抖了抖，努力再次白费。

　　大哥，车技呢？徐北非常非常想问候一声牟虎他妈。这家伙故意的吧！

　　“这段路不行。”牟虎又说了一句。刚说完又是一阵颠簸。

　　徐北往外一看，正看得一辆运煤大挂车开过去，再看往路上看，这路何止是不好，根本就是烂透了。柏油路大概是年代太久了，大坑小坑无数，他都能预见这一段得有多颠。

　　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腹议。准备收起工具，晚点再说。

　　根本没有睡觉看了个全程的庄肃都要被他气笑了，换个人这会儿不该是安安静静找个犄角旮旯待着吗？他可倒好，这是在卖惨搏同情还是过来搞笑的？

　　他应该生气，应该看不惯，可是却想笑？还想把人按进怀里撸一把。他狠狠的隔着衣裳捏了捏兜儿里的小东西，却第一次感觉一点都不解痒。

　　路越来越难走，最难走的一段几乎到处都是坑，大坑套小坑，小坑连大坑，车颠簸得都要散架更别说人了，徐北死死地拉着车顶的扶手，脸色尴尬的要命。

　　就在刚才，车突然一歪，他结结实实的倒在了老板怀里不说，手还按上了不该按的地方。貌似还捏了一把……

　　老板脸现在还绿着。

　　徐北脸也绿着，谁没有啊！

　　好不容易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又顺当起来，只是没开多大一会儿车停了。

　　面前是一个半新的收缩大铁门，几个穿着黑不拉几工服的人正在往上面挂牌子，白底黑字：十八号矿。

　　而在旁边地上正斜斜的搁着另一块牌子，峰岭煤矿。

　　这个煤矿他知道，昨天刚刚在公司签订了收购协议，今后就是公司的第十八号矿，没有名字。

　　这是刚接手就来视察工作？也太积极了吧。

　　当然积极，庄大老板做事从来都是这样，拿下了新战利品必然要第一时间过目，而且要摸得透透的，要沾染上自己的风格味道，用俗话说就是圈地盘，亲自画个标记。

　　牟虎旁边的汉子已经出去交涉完，车继续往里开了五六分钟才停下。

　　意外的，这个三层办公楼并不陈旧破败，相反的从外观上看还带着几分豪华的意思，楼前的小广场还有一个喷泉，只是不再喷水，落了一地灰。现在正有工人在打扫卫生。

　　车在这里只停了停，后面似乎有人想来打招呼，但庄肃根本连车都没下，接着继续往前开。

　　不去办公室？后面的人一时间找不到车，赶紧找了辆自行车蹬上。

　　又开了十来分钟，车停了。

　　这个厂还真不算小，在车里徐北就感觉到工人热火朝天的干劲儿，所有人都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说实话，他感觉像是用力过猛。

　　如果再过些年他就知道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作秀。

　　大家为了保住工作也是拼了。

　　“庄总，您是先看设备还是先下矿井？”新委派的光头吴矿长很是了解大老板的作风，干脆利落的准备在前面带路。

　　庄肃脱掉外套往徐北怀了一丢，接着套上工作服，“下井看看。”然后转头看着徐北，“你跟着。”

　　徐北把自己外套跟老板的一起丢进车里，也套上了工作服，心想：我不跟着去哪？

　　矿井里比徐北想象中条件要好，起码有灯，不是黑乎乎一片，还有运煤轨道车子啥的，反正再多他也看不懂，倒是庄大老板一副很懂的样子，看过还上手摸摸，一行人在洞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徐北别的没感觉，就是觉得呼吸困难，好像吸了一鼻子的灰，特别不舒服。

　　接着又在厂区看设备，看场地，看工人，庄大老板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在广场上发福利。

　　每人发两袋白面一桶油，实惠的不行。

　　徐北就是那个代表老板发福利的具体执行人。

　　工人那叫个高兴，跟过年似的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圈又一圈，全等着点名发东西。大家本来以为厂子要完了，去年厂子一天比一天差，没想到峰回路转并入了大公司，工作有保证了不说，这不年不节的还能领东西，美滋滋。

　　每个从徐北手里接过粮油的人都喜滋滋的道谢，徐北笑笑，却整个人越来越不好，哪怕他只是把10斤重的油从车上拎下来送到他们手上，这也是一百五十多桶油啊，一个多小时全部发完，他还只能用左手，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这期间老板就坐在旁边看着，别说搭把手，就是有人想要上了帮忙都让牟虎给挡了回去。徐北立刻就明白这是老板在教训他，给他派活儿。

　　果然没那么轻松就混过去。他倒是没什么怨言，就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儿。工作嘛，怎么肯能真的轻松？现在有活儿干他反而踏实。

　　等发放完福利众人才又转回到三层小楼面前，庄肃这次进了楼。

　　楼里面果然跟徐北想的一样，装修挺新，地上的瓷砖都是带金儿边的，带着土豪的一贯审美。

　　看着也不像是缺钱，怎么就要卖了？没有参与过这个项目的徐北觉得诧异的很。

　　会议室，新老干部坐了一屋子。

　　徐北跟着领导也捞了一个坐，就坐在领导旁边。

　　“今天就三件事：一，修路。”按说今天应该是个动员大会，可庄肃却不按牌理出牌，直接分派任务。

　　“庄总……”那个骑自行车跑的中年男人一副要说话的模样。

　　“说。”他看过去，目光如炬，倒没有显示出被打断的不悦。

　　中年男人一脸的为难，“光修路不行，就外面那条路修了多少回了，每回修好没多久就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光修路一年都是笔不小的开支。”

　　“车多？”车多损坏也不能那么快。

　　“您看现在哪有货车，那是有人使坏，拿铲车铲的。”他苦笑道。

　　“宏兴二矿干的。”男人旁边的人似乎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直接点出来仇人。

　　庄肃没有表态，只是颇有意味的哦了一声。

　　“这可不是我瞎说，在坐的老人都知道，他们宏兴二矿想吞并我们矿不是一天两天了。”男人怕他不信，联合旁边的人，“是吧。”

　　“就是，就是。”众位老人纷纷点头。

　　他接着说，“您现在是我们的老板，我们就实话实说，这矿是个烫手山芋，您要修路得先去解决了宏兴二矿。”

　　“还有什么一起说。”庄肃说。

　　“外面的车队根本就进不来我们这儿，在路口就被卡了，全引到了宏兴二矿去。”

　　怪不得走了一路也没见几辆车，还以为是路不好车不愿意跑，徐北想。

　　“还有，咱们的电也供应不足，三天两头停电。”

　　“对对，县里说是用电紧张，怎么没见他宏兴二矿停工？”

　　“还有环保的，没事就来转悠，今天查这明天查那，咱们干煤矿的哪有干干净净没污染的？该交的钱交了，可还是查……”

　　“税务也来的可勤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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