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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深梦里(3) ...

  •   翌日清早,天刚泛起鱼肚白时,有人过来敲房门。

      知知被那敲门声震醒,恍恍惚惚地想着,之前她虽起得晚,但只要没有起身的动静,就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为什么今天还有人敲门的。

      没睡够啊。

      心烦地转了个身,窝进一处温暖中,知知感觉到耳畔有道声音在细细地吹着她耳垂,“起吗?”

      她困倦地回:“不起。”

      耳边的声音轻轻笑了一下,而后对着门外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便走了。

      世界再度安静,只有窗外树梢娇俏的鸟鸣在勤奋地叫早。知知潜意识里疑惑着,为什么有人在轻拍她的背,还没想出个答案,先在这哄睡的轻拍中又睡着了。

      再度转醒时,日光已然灼热,透过窗棂照入室内,晒在知知乌黑发亮的长发上,让雪白的被褥多了几分暧昧的旖旎情丝。

      知知先是感觉到头晕,而后意识慢慢清晰,再接着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声,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卧在一个人的臂弯中。
      手撑着那人的胸膛起身,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其他人,但在入目秦乙怀散发敞衣的慵懒俊颜时,她还是小小惊讶了瞬。

      秦乙怀正半靠在床头看书,左手执卷,右手揽着她,五指还一下一下地把玩着她的发丝,注意到她晕乎乎地起身,看着书的眼便移了过来。

      两人皆是一身素白纤薄的单衣,俱是黑亮的瞳眸互相对视了片刻,知知眨眨眼,撤手又躺回去,抱着他精瘦的腰,闷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喝醉了。”

      秦乙怀把书放下,嘴角扬起,“想起来了就好,我就不用解释,不是我先动的手。”

      “唔……”知知低低哀呼了声,问,“我昨晚没有丢人吧?”

      “都是在我面前,那不叫丢人。”

      知知稍微安心了点,闭着眼缓冲由睡转醒之间的困顿,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起身,“今早来敲门的人,不会是哥哥吧?”

      秦乙怀还没来得及再把书拿起来看一眼,闻言,眼睛里有笑意飞快而过,道:“虽然我很想说不是,但……”

      “……”
      知知盯着秦乙怀良久,无声中,忽有一抹绯色,从她耳朵尖染起,慢慢渡到两颊,抿了抿唇,已是满脸飞霞。她一言不发,挪挪身体钻进被窝,然后蒙头盖上。

      像是给自己盖上棺材板,脸上尽是无言的绝望。

      看了她的全程反应,秦乙怀忍笑都快忍不住。非但不宽慰,他坏心眼起来,还戏闹她说:“我本可惜你此世心性沉稳过人,再没机会见你从前那害羞脸红的模样。却没想到你如今的反应,竟比从前还可爱了几分。”

      躲到被子里的人闷声不吭。

      秦乙怀的嘴角愈发上扬,还想多逗她几句,但也知戏闹不可太过。
      拍了拍那一小团鼓起,他开始细声哄道:“反正兄长都要习惯我们同床共枕的事,不早这一天。”

      “但这是你的房间。”这如同就告诉别人,是她更眷他恋他,缠着他跟着他,不仅白日里要他陪,晚上还主动……思及此,知知脸更烫,把被子团得更紧。

      居然是在意这个。
      秦乙怀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把那一小团抱起来,摸了摸大概是头的位置,“你来我房间,和我去你房间,都是一样的。大不了,以后都去你房间。”

      “秦乙怀!”知知羞恼着,被子里的身体动了动,爬到他肩上,泄愤似的张嘴咬了口。

      那小小的力道,于秦乙怀来讲,不是疼,反而是痒,痒得他心猿意马。

      趴肩上的小姑娘撒口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本以为我早练就千杯不醉的本事,谁知道天外有天酒外有酒。”

      秦乙怀的手滑着她的腰,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欲语迟只适合酒量不好的人小酌助兴,像昨日那般千金贵女聚集的群宴正是适合这种酒。估计是连李家都没想到,宴上会有你这样海量的人在。”

      “啊……”她又苦叹一声,有气无力,“秦乙怀,我头晕。我头疼。”

      “我替你揉揉。”
      话是这么说着,但秦乙怀的手还是粘在她的腰上,半寸也不动。
      确实是在‘揉’,只不过地方不一样。

      知知靠着他,或许是因头晕,并未察觉他动作有什么不对劲。靠了好一会儿,她问:“有醒酒茶吗?”

      看了一眼早在桌上摆好的茶,秦乙怀收回目光,回答:“还没。你再多等会,就来了。”

      知知依言点头,听着他的心跳声浅浅呼吸着。在又快睡去前,她动动手睁开眼,心想:不能再睡了,若是待会送茶的下人进门来看见她这样子,就真的为时晚矣。

      浑然不知下人已经来过的知知,探着手在床上翻找自己衣物。
      床上堆着的衣袍如小山一般高,但摸来摸去,都是秦乙怀的。她眯着眼,不由地问:“为什么你要在床上放这么多衣服?”

      **

      得到秦乙怀应允,侯府传话的侍门进入房间时,看到了昨晚醉酒回来后,悄无声息地失踪,还把一干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吓得六魂无主的知知姑娘。
      那真是一场心惊,侍卫们到现在仍心有余悸,不过小侯爷今早特意吩咐,不许在知知姑娘面前暴露这事,大家便默默噤声。

      至于不许暴露的原因嘛——小侯爷为给心爱的姑娘留面子,大家都懂。

      侍门进门后,正见宿醉方醒的小姑娘坐在桌前,一脸难受地捧着醒酒茶慢慢下咽。她背后站着秦乙怀,正用双手拇指揉按她额角。

      秦乙怀抬眸看了一眼来人,复垂眼专心做手头的事,口中问:“什么事?”

      “回小侯爷,方才李府派管家送来昨日贺宴的回礼,现已入府库,奴来禀报一声。”

      “嗯。”秦乙怀慢悠悠地应了声,“送的什么?”

      “欲语迟。”侍门补充说,“三大坛。”

      “……嗯?”一直闭着眼的知知此刻有了反应,睁眼反问道,“什么东西?”

      “欲语迟。”侍门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又说,“李府管家道,是知知姑娘喜欢的。”

      “嘶……”知知按住脑袋,好像更痛了。

      秦乙怀在一旁笑,挥手令侍门退下。
      “三大坛欲语迟啊,知知,你可以拿它当水喝了。”

      “……好意心领了。”头疼稍缓,知知牵过额边秦乙怀的手,让他坐下,正色起来,“我不了解京中物价,但至少也知道这欲语迟肯定叫价不菲。三大坛,李家好手笔。”

      “西京豪族出手向来阔绰,这倒也不奇怪。但李家派了管家来,这其中意义便不一样。”看到知知略显疑惑的目光,秦乙怀解释,“李府上下皆由这位多年的管家打理,平日忙不得闲,若非重要的人与事,他不会亲自去办。”
      顿了顿,“而且,说是贺宴回礼,我想也定不会是所有到场人都收到了一样的东西。再加上李府管家还特地说是你喜欢的……”

      说着,秦乙怀眼中慢慢浸上自豪的笑,“我的知知天生受人喜爱,只待了半日,便让李府三小姐对你有了亲善之意。”

      突然被夸,知知意外略显羞赧,“倒也没你说得那么好……以我看,李家这厚重的殷勤应该跟他们昨日与我谈话的内容有关。”

      立马换成严肃的语气,昨夜因醉酒而没能说清的事在此刻重述。知知慎之又慎,把李问筠要传达的意思不有半分偏失,原模原样地转达。

      秦乙怀全程安静,一双轻扬的眉随着话题转深逐渐变得沉重,知知听到他在低语。
      “没想到,李家会是第一个……”
      待讲完,秦乙怀才心里有数地颔首道:“我了解了。之后与李家的回复与商议,我会去安排。”

      既然秦乙怀说了会安排,言外之意,作为传话者的知知已经可以退出这泥潭。但是知知看着秦乙怀的眼睛,问起来说:“李家以为你带我回西京,是为了这三月试,但其实并不。在最开始准备举办这场武试的时候,你是和新皇陛下商议过的吧,肯定不会放任它流于噱头。原本计划里,没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稍停了片刻,秦乙怀道:“确实是有过计划,也暗插了人在其中。我与陛下已相中了一个人,以他的实力,至少能在武试上进三甲,试后再由陛下征召,顺理成章地提携。”

      “你相中的那人,要是跟我比,会怎么样?”

      秦乙怀如实评价:“原本是三甲,搏一搏还能夺魁。但若有你,这便不太可能。”

      闻言,知知微微一笑,说:“秦乙怀,我有个提议。”

      “不许。”

      “……”知知眨眼道,“我有说是什么吗?”

      “你想顺势参加三月试,我不许。”秦乙怀的语气沉定,不容回转,“原本计划是什么模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模样。我并不打算改变这计划,也不打算顺势让你参加三月试。”

      他的反对出乎意料之外,知知微蹙起眉,问:“为什么?”很快,她想到一种可能是他拒绝的理由,忙解释说:“我说的提议,不是想让你改变计划的人选,只是让我加入其中,好多一重保障。而且于情于理,我胜算更大,选择我不是更好吗?”

      “你错了知知。选择你,既不于情亦不于理。”秦乙怀摇摇头,缓慢地却坚定地否决道,“我带你回京,为的是与你厮守,而非让你来为我做事。朝中局势翻涌,波谲云诡,我舍不得让你深入其中。更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你中瘾至今不足月,该知道自己尚未恢复到全盛之时,还无法承受一场接连数十日的比武。”

      听完他的话,知知深拧双眉,态度也是坚决,“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也有我的坚持。身体的事……除了容易困倦,也并无大碍,就算难以有往日的十分强劲,七八分至少有余。若到时感觉撑不住,我保证及时叫停。你就同意我去参加,行吗?”

      知知带着些许恳求,而秦乙怀却抿着唇没说话。他不肯看知知的眼睛,不肯答应。

      原本以为这该是两人都意见一致的事,知知想不懂,秦乙怀为什么拒绝。
      她说:“秦乙怀,你我是一起在极北军旗的猎猎风声之下长大的人,你最懂我的想法。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场三月试背后的深意,于家国于情爱于本心,我没有理由不参加。”

      她斩钉截铁,立声为定。

      过了好一会儿,秦乙怀才出声,但态度照旧如前,不肯退让。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知知,这事不是非你不可,而你的身体状况却不容有误。往后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至少现在,我希望你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也……多给我一些时间。”

      两人都是冷静商量的语气,但谁也不让谁,渐有争执的势态。知知不想为这种分明都是为对方着想却产生了分歧的事而跟秦乙怀冷战,沉默了片刻,她慢慢地低下头,捂住脑袋。

      “秦乙怀,我头好疼。”

      秦乙怀一听,本想起身去她身旁,但刚站起来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忍了忍,又坐了回去。

      知知说:“真的疼,你不过来吗?”

      秦乙怀按在桌上的手紧了紧,挣扎许久,终是认命地站了起来。

      知知微笑,在他靠近的时刻转了个身,抱住他的腰,软声,“我想去,好不好?”

      秦乙怀的声音在她头顶问:“头不疼了?”

      “你要答应,就不疼。”

      “你啊……”又是想说她几句,说不出口,秦乙怀一点辙都没有。
      最终还是他来退步,“若我觉得你身体有异,会随时让你退出,到时不许倔强。”

      知知笑着应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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