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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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生意随着时局明朗越来越好，银行账号上的数字还是比较乐观的。它预示着若长此以往，再工作个十几年，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乡下过日子了。我把好消息分享给父母及朋友们。写信的时候，落笔飞快，一连写了三封都不觉疲惫。信写完又觉得浑身的力气没地可使，索性构思起新文。虽然答应过父亲辍笔，偶尔写来小范围“乐乐”也是不错，只不去出版就好。直到夕阳西下，尤不尽兴。嘴角噙笑，心里清楚反常的原因。
皮特在温莎留宿一晚才回伦敦，去之前回之后他的表情都波澜不惊，细细问他时局情况，都答很好。只能说此种闷骚的个性，实在让人无语。
“伦敦今天像过节一般，没有到张灯结彩的地步，但是教堂却热闹极了。”皮特躺在沙发上，闭眼微笑。我想告诉他，吃晚饭最好不要躺着。盯着他发了会呆，胸中温柔一片，于是趁下人们不在，坐在地毯上，背靠皮特头枕的一边。“今天不去白厅么？”皮特很安静，连呼吸声都需要我尖起耳朵才听得到。百无聊赖地搭话，指望他说点什么，免得我老是回头去看。
“不去。”他说了，回答得简洁。只好又偏头去看，他仍旧闭着眼，神情懒散。
“那今天休息么？”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心里却耐烦得很，还挺有意思。
“嗯。”我住嘴，总回答一个字。刚安神没多久，他反而不耐起身。皮特坐在沙发上，眼睑一搭，对上我扬得高高的下巴。我毫无礼法瘫坐在地，只能仰望。“我走了。”
嗯？“去哪？”起得太急，我头有点晕。倒在沙发上的时候，皮特正往门口走。
“皓屋，我母亲和兄长在那。”他微笑，我迷迷糊糊扭身子趴在沙发背上。皮特便折回来，胡乱揉我的发，蹲下与我平视。他的笑阳春白雪，我不忍再看，为了可怜的小心脏，于是侧首，右脸靠着沙发。“不送我？”他问。
考虑到侧脸摇头的动作有点难度，我闭眼，还是去送吧。皮特的意思是回去长住一段时间，没有行李。他的行头在我这备份了一套，省得总是搬来搬去。汉斯等在门廊，应该早就备好马车了。
我不晓得自己今日哪来恁多情愫缠绵，他突然说要走，不舍不舍……踌躇几次开口，肚子里绕一圈觉得恶寒，终究未再说什么。正在我愁肠千曲的时候，有人敲门。
汉斯打开大门的瞬间，我一眼望见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春山如笑立于绵雨之中；那个人眉目如画融进身后萧索的冬日街景；那个人明眸璀璨令我的少女情怀甩在九霄云外；那个人像一幅画。
“威伯福斯！”半年不见，我狂喜地冲过去抱住。他外套微微湿润，带着外室清新冰凉的味道。
“夏洛特……”威伯福斯声音很是疲惫。我忙松开，退后些仔细看他。胡子拉碴，瘦了不少只眼睛看起来还算有神。
“威伯福斯。”皮特站在屋内，没有挪动位置。他笑得亦十分和煦，并没有多么激动，但是我看得出笑是真的。汉斯一张老脸笑成菊花，指挥下人搬行李添柴收拾房间预备饭菜，忙得不亦乐乎。
公馆动静大了，没人喧哗，我却觉得吵吵嚷嚷，热闹得温暖。我问威伯福斯明明改了行程，怎么仍旧按时回来。
“我骑马回来的。”威伯福斯接过汉斯递过来的热毛巾，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拿毛巾遮脸。
我闷笑说：“你在外面一定很辛苦。”
“这是个惊喜。”皮特也一道和我们进屋，没有提离开的事。他坐在壁炉前，用火燎子时而翻滚木材，使火烧得旺些。
我想起来他刚刚准备离开的，于是问：“你吃完午餐再走吧？”
威伯福斯听到于是问皮特去哪里，等皮特说完，他提出：“你请的假？”
与其说这是疑问不如说这是不赞成，原先不晓得皮特请假回家，我在旁边有些惊讶。“阿丁顿会暂时代替我。”
皮特说完，我和威伯福斯交换眼神，彼此的惊讶一望皆知。好不容易打胜一战，突然休假，以退为进不是这个退法吧。威伯福斯向来不多问，我更是清楚皮特的脾气，他不想说，纵使打破砂锅，他回答了也等于没回答。
话题重新回到威伯福斯身上，他大多讲沿路的遭遇，此行目的是废奴，因此旅途算不得愉快。他在信件里为了使我宽心，没有提过遇到的苦难。皮特不时在一旁插问几句，我才根据他含蓄的描述得知，半年来威伯福斯完全是以朝圣的心态，游历各地，因而待遇也颇有默罕默德当年的影子。
威伯福斯是个值得崇拜的人，每每当他说起废奴运动，看他双目熠熠生辉得意忘我，我内心浮现的便是崇敬。我心知有一日，他的苦难会成就他的传奇，虽然心疼，却更骄傲见证他的磨砺，就好像看到故事里的人物，感觉并不真实。
谈话到后来就没有我的份，双威的交谈为我展开另一个世界，一个男人的理想世界。迷蒙中他们交谈的声音也远去，我抱住靠枕睡着了。
再次转醒的时候，威伯福斯蹲在我前面，神态凝静。见我睁开眼，他害羞地别过头。我生个懒腰，暗暗嘀咕，出一趟远门，威伯福斯好像生疏不少。
“皮特呢？”环顾一周，我没有找到那个懒洋洋的身影。
威伯福斯又转过来，把毯子仍旧帮我裹好，退开些回答我：“他回皓屋了。”
不是留下了吃饭么，转念，是了，适才他没答应。冬天睡觉起来是有点冷，我裹着被毯，吸鼻子，把身子蜷作一团。
威伯福斯听我吸鼻子的时候，就站在一边展颜暗笑。我瞪他：“你是个绅士，我却不是淑女，所以你不能笑。”
果然，他不笑了，咬唇俯首。我叹气，再和皮特多待一阵子，恐怕礼教就和乡野村姑差不多一个档次。威伯福斯笑话归笑话，到底还是体贴地把太妃椅移到壁炉前，严肃地说：“来。”
“算了，你还是笑吧。”威伯福斯板起脸的样子太奇怪，我不适应。
“冬天感冒很痛苦。”几天以后，我躺在床上跟威伯福斯说我的领悟。他读报纸的声音停下来，温柔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大概放心了，继续朗读报纸的反面。
“皮特首相……”威伯福斯顿一下，“在继提出废除奴隶买卖法案后，近日又在下议院提出修改关于烧死谋杀丈夫的妇女……”
“什么？”我打断威伯福斯，欣喜地伸手去抢报纸。脑海里不自觉地跳出皮特那天的话，‘这是一个惊喜’。
威伯福斯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大，我急急一边看新闻一边同他解释：“我曾经无意中告诉皮特，妇女和男人因为犯同样的法律，却得到更重的惩罚是件不公平的事，想不到他提出修改律法。这太令人高兴了！”
威伯福斯有些诧异，渐渐被我的喜悦感染。安抚我好生躺下，亲自为我阅读。我乐滋滋地望着他，心里却被另一种喜悦替代。
女仆敲门进来，再一次打断威伯福斯的声音。威伯福斯好脾气地放下报纸，折好置于枕头边，叮嘱我莫要乱动，才让女仆说话。
“卢卡斯小姐的信，从温莎古堡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