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解除（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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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的手很漂亮，欧洲人的皮肤白皙，以及他特有的病态，令指尖一点粉红都淡寡得可怜，称得上青葱玉指。肩不扛手不提的富家子弟，掌心内光滑细嫩，我偶做挣扎状，不经意摩擦过他的内掌，心怦怦狂跳。他这样攥着，我忍不住对雪肤底下，浅青色经络浮想联翩。
不晓得这样发呆多久，皮特的声音终于打破沉静：“我还能活很多年。”心里一惊，反射性抬头去看他。烛光下的灰眼显得极亮，并随着烛光的摇曳，闪闪动人。他笑着，不知是嘲我呆，还是得意地笑。我没有余力去辨别他的眸里有什么情绪，却懂得那是一双极尽蛊惑的眼，他这样望你，这样莞尔，你便只能傻傻想，他笑了。
美色误国，其实是有道理的。若遇到我这样色令智昏的君王，基本属于亡国的料。直到现在走回房，脑子里还想着那惊艳的一幕，像幅画，挥之不去。
隔天早晨起来，忽然记起，昨晚皮特最后什么都没告诉我，更加证实我在美色前，定力不足，有些沮丧懊恼，又有些欢喜。相对来说，威伯福斯长得更漂亮，我却从来没这样失态。阿Q地想，情之所至情之所至。
今天皮特一大早就去下议院，《摄政草案》制定得差不多，必须通过上下两院的表决。我后知后觉地想，威伯福斯行程改变，大约是为了这事。
皮特昨天的意思很清楚，乔治不会摄政，国王也会好转。他这样是为了拖延时间么？可是，国王现下还在温莎堡，正常不正常都有乔治坐镇。按他的意思，国王已经“死了”，必定不会“起死回生”。草案一旦通过，乔治摄政的阻碍即清除。草案系皮特亲手制定，自己不会为难自己，到时候双方都会顺利放行，中间派更没理由反对。摆在乔治面前的是通往摄政宝座的康庄大道，我想不明白皮特的意思。
到了下午，忽然传来消息，本该忙于草案的皮特，竟又在上议院提出反对乔治摄政。原本一边倒的议会，又失去控制，反对派振振有词，把从前反对的理由翻出来，大有老调重弹的意愿。至此，我依旧看不透。大概不止我看不透，托利党纵使硬给皮特找出不可反驳的理由，下议院在两派的支持下，最迟明天就能顺利通过草案。递交上议院后，通过甚至修改草案也不会遇多少困难。即是说，最迟过三天，乔治就是大不列颠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晚餐时，我问皮特的意图在哪里。他回答草案的事启发他，只有两派共同努力的事情，才能迅速地得以解决。他这种逆向思维的答案，不但没让我明白些，反而更糊涂。
第二日，皮特微笑着出门，虽然每天都是如此，我却觉得他今日显得比较奸诈。上午，温莎的马车接我去见乔治，结果行到半路被遣回。不免讶异，一上午就扭转局势了？等回到伦敦的时候，上午议会的场景早已街知巷闻。
思及他昨晚说得话，我兀自笑了很久，这招实在太毒，皮特的阴险之处，果然不是常人可比拟。
《摄政草案》昨天送到下议院，沉默一月的反对派偏偏那天陡然提出反对意见，今天皮特才慢悠悠等下议院通过草案，说明反对理由。草案递交上议院，按法律，任何摄政草案在进入上议院争论或者表决之前，都需要一个特殊的人发表讲话，通常这个人是国王，但由上下议院的王室代表担当也可。坏就坏在这个讲话的人选上，人选的任命必须由国王亲自颁布命令，或者发表公文盖上玉玺，并且玉玺不能合法地在未经颁布的公文上盖章。如果按照福克斯等人先前的理论，国王“已死”，已经被剥夺政治权利，自然不可能“诈尸”起来颁布命令，或者盖章。事情于是陷入恶性循环，要想登上摄政王的位子，就要等草案通过，要草案通过就必须让国王复活，国王要是活着，乔治就永远不可能登上摄政王的宝座。再加上，先前乔治已经公开表示不会强制实行摄政。往后说，如果国王复活，议案通过，乔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回味过来，我怀疑，那一个月的示弱，大约就是为了等乔治那句胸有成竹的官话。当晚皮特没有回来，而是大摇大摆结束这两个多月来焦头烂额的假象，安安心心回皓屋去了。
14日早晨，下楼就见一夜未归的首相大人，正在用餐。还是同一张脸，同一个表情，横看竖看我居然没找到一丝得意。心里感叹，此人不是阴险，而是阴谋。
“国王的病什么时候会好？”皮特知道得比我多，我对于英国的历史知识没有细究，过来以前，我连威廉•皮特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皮特喝口牛奶，拿餐巾捂住嘴咳了两声才回答我：“不知道，我回忆很久也记不起来。”见我皱眉，他笑：“但我知道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他是正常的。”
“是？”我只记得法国大革命是十八世纪末，巴士底狱被攻。
“明年。”正说着，汉斯送来一封信给皮特，从温莎古堡寄来的。不知是不是乔治写的，我心里嘀咕。皮特只看了眼信封就闷笑，连信都不打开继续用餐。
真的是乔治写的？更疑惑。以福克斯的性格来说，不会建议乔治这时候示弱吧。“乔治？”
话音刚落，皮特侧头怪异地看我一眼，否定我的话：“不是威尔士亲王。”他把信推到我面前。
“呃，我……”我楞了一下，指着信问他，他无所谓地点头。我把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也没瞧出端倪，只好打开来。算不得一封信，潦草几句，顶多是张便条。
“十二月十四日，早晨
尊敬的首相大人：
蒙您福泽，陛下病情好转。早晨已经清醒，同王后一道用餐。陛下曾向我询问您，希望您早日来温莎古堡。
医生，弗朗西斯•威利斯”
“弗朗西斯•威利斯？”我惊讶，新来的医生是皮特的人？“而且，国王病情好转，怎么……”怎么回事？国王好得这么快？国王医生为什么会写信给首相？
“我不愿意早上喝牛奶。”皮特蹙眉，那样子像是想吐。
我把信还给他：“我没让你空肚子喝。”不晓得以前究竟怎么长大的。酗酒就算了，桌上通常看到什么吃什么，威伯福斯在家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食物，他也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全都吞进肚子里。
他没在意我的话，把牛奶推到一旁说：“我建议过弗朗西斯，不要给国王使用任何药剂，其它都随兴。停了一段时间的药，总该好了。”
随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解除（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