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解除（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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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虽然对我仍然保持微笑，我却担心他已焦头烂额。福克斯如今攒足了劲，想东山再起，召唤旧部，再加上还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而皮特则只能指望国王早日康复，时局不容乐观。国王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议会如今不再是两派相争，而是默认派和行动派，乔治摄政差不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愤怒地向乔治抗议过的隔天，温莎古堡传来消息，约克公爵公开表示，王子绝对不会未经议会同意，强制实行摄政。各地的公文依旧送来伦敦，而非温莎堡。但是在这样的趋势下，此种声明不过是打打官腔，摆个姿态。虽然就连姿态也摆得并不十分大方，但怎么也算乔治第一次公开对摄政一事做出反应，给足议会面子。饶是如此，皮特第二日偏在议会上，为《摄政草案》增加一条：摄政王不得买卖国王的财产，不得给除国王子女以外的任何人授予及晋升贵族地位。看来皮特相当了解乔治示好的目的。
可惜，即使草案限制乔治将来再多的权利，一旦等他坐上摄政的位置，内阁重新改组，到时必是另外一片天。想起皮特曾说，之所以不把乔治放在眼里，全赖两人不会一同共事。我不禁担心起皮特的健康。没日没夜的工作，难保皮特不会在乔治摄政之前身体就崩溃。偏偏这种事，问也不敢问，旁敲侧击，聪敏如皮特，必定会识穿。若是我担心过头，少不了会被他嘲笑一通，若不幸言中……但愿是我杞人忧天。
半夜我睡不着，披衣下楼。皮特早已回房，我命仆人重新给壁炉生活，好让我在沙发上暖和和地看会书。幽黄的烛光，很快令我昏昏欲睡。朦胧间，我挣扎着爬起来，想重新回房，避免在这样寒冷的季节生病。打开木门，正巧碰见汉斯。
“汉斯，这么晚，你还没上床睡觉么？”汉斯已经老了，一直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是公馆的“生物钟”。
“没有，卢卡斯小姐。”他连衣服都没有换，想来根本未回过房。
我注意到他手里的盘子，遂问：“皮特让你拿的么？是什么？这么晚了，他也没睡？”
汉斯没有立刻回答，稍慢一拍，才把盘子凑近我说：“皮特先生还没有就寝，卢卡斯小姐。”我看清才发现是一大瓶波尔多葡萄酒。皮特戒酒很长时间，我的公馆也从来没做过酒类的预算。“红酒？汉斯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收藏。”
“不是，卢卡斯小姐。这是……威伯福斯先生留下的，酒窖里还剩一点。”汉斯照旧恭谨有节，我却嗅到不寻常的味道。以汉斯对威伯福斯的忠诚度，纵使双威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一声不吭的半夜里送酒。
“多，多久了？我是说，他很长时间都是半夜里喝酒么？”汉斯如此晚还没有换衣，只能说明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
“一阵子，十月以来，卢卡斯小姐。”
“每晚？”
“每晚。”
“给我吧，我拿上去。”思量一阵，我想去看看皮特。
汉斯遵言告退，一点劝阻的意思都没有，更使我纳闷。
皮特的房间在二楼的另一头，我从来没去过。轻叩木门，直接推开。满屋子的蜡烛，光线固然好，温度也十分舒适，只不过，不会缺氧么？这样胡乱想着，大咧咧把门敞开。皮特坐靠在床上，埋头公文，手边堆着一摞文书，地上还散落些纸片。我没有出声，静静走过去，张张拾起，替他整理好。有很多纸片上写的是法语，我只好又将法语同英语分开放好。
这期间，皮特保持阅读的姿势，未发一语。我把文件放置床边，他仍旧没有抬头。屋里没有椅子，我不晓得是不是应该坐在床沿。犹豫一会，于是端起酒杯，作势出去，回头用中文对他说：“酒我没收了哦。”
“我告诉过汉斯不要让你知道。”他瓮声瓮气地回应。我怎么约莫，似乎听到一米米的孩子气？
一口干掉杯子里的红酒，我眯着眼，咂咂嘴，抖掉一股子酸劲。笑嘻嘻地告诉床上的男人：“晚安。睡个好觉。”
“威伯福斯恐怕要延迟回来的行程了。”布料悉悉索索的声音说明，皮特改变姿势。
停下脚步，我转身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有两个月牙形的阴影，深深印在眼下。纸张书本都已重新垛好，搁在床尾的柜子上。“为什么？”我狐疑地问，威伯福斯来信没有提过。
他没有回答，重新退回床头，掖好被子。有时候我挺讨厌皮特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故弄玄虚，偏无可奈何。眼见他径自躺下，准备卷被酣睡，不禁头痛。大步上前，拉住被角，龇牙问：“生病了？没钱了？”
他不管我，翻来覆去找到舒服得姿势，就闭上眼，任我在一边瞪大眼睛，企图让他感受我灼灼目光。他继续拉被子，知道让我拽得紧紧的，很轻地叹口气。然后我见他白玉似的手伸出被子，掌心向上。
我一愣，看看他的手掌，再瞄一下他轻阖的双目。瘪嘴，这是向我讨酒。此人最擅长的就是如何威胁，次次都在点子上。而我好奇心一向重，等威伯福斯回信，起码得半个月。我不情愿地往杯子里倒了大约5ml的酒，算是意思意思。其实每天喝点红酒还是对健康有好处的。
我也知道，这一口不到的微薄小酒，皮特不会买账，我依旧稳稳当当放在他手里。一人退一步。他接过酒，眼不睁，头不抬，就倒进嘴里。估计知道我没通融多少给他。我接过空酒杯，推他，让他赶紧说。
没反应。低头，手还伸着。
我继续推他，要酒，没有。
没反应。
又去推他手，想拿被子盖住，对不住，今天就招待您这么多。一碰才发觉，躺在被子里的人，倒比干直站在屋里的人手凉。皱眉想，都这么捂，还冻了。
他反手一抓，攥住我五指，我微微挣开，却没有得逞。手掌心总算有点温热，要不然，真像只“玉手”。必须承认，我俩暧昧有一阵子，虽然他偶尔有点勾引的意味，我也没少推波助澜。到这地步，对方的心意，自己绝对有数。有些发窘，究竟是挣开走掉呢，还是让他这么抓着好？其实抓着也很好，我脸红，更加不敢看皮特，也不知道他睁眼没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解除（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