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错在不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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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六年冬，梁王请留长安未得皇帝允许，遂返回封地。
“怎么会这样！”
“这不刚刚好吗，这门婚事兄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下了。”
“可梁王失势，与我们没有半分好处。”荀相如看着桌旁的绿玉与宝剑，“县官不喜辞赋，我终无出人头地的一天。”
唯梁王赏识有才之士，喜辞藻华丽的辞赋，并厚待他们。
长卿本想一巴掌拍醒他，奈何只是重重拍了桌子，“梁王不但不能成为储君，还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君者，最忌讳功高盖主还不知收敛之臣，天家的血脉亲情，有时候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县官对我也疏远了。”
“那是因为连刘舍都在帮衬你，才让县官起了疑心，刘舍是什么人，那是楚人，项氏的后人。”
荀相如皱起眉头，垂头丧气道：“这不是逼着我回蜀地吗！”
兄长的话，一句惊醒梦中人，让长卿为之一愣，“是啊，到底是谁，这么着急逼着我们回去。”
屋子朝北走几里就是州郡长官在京的官邸，张典如今还在长安，长卿走至窗边，“到底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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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归国后一直郁郁寡欢，又变得脾气怪异，时常迁怒，弄得王宫内人人自危。
四月春，睢阳。
“大王自长安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我与严寄、邹洋想尽了法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没有想到县官竟如此决绝。”
“袁故之死早已触怒县官，因为皇太后，才没有加罪梁王，但实际上已是兄弟猜忌了，王已没有了争储的心思，妹妹你又何必...”袁故曾是皇帝的大臣，因反对立梁王为皇太弟而遭梁王暗中杀害。
“不争，如何出人头地，兄长难道天真的以为梁地会如此安稳下去吗？”枚衍冷冷的看着枚乘，“梁王功高盖主，为储君之隐患，他日皇太子一旦登基，你以为梁地可还有明天？”
“县官是皇太后之子，梁王之兄，储君日后登基，可未必还认梁王这个仲父。”
“事已至此，不能取得县官的信任...”
“只要梁王还在，梁国四十余城，于长安时梁王曾密传过县官的侍医，县官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皇太子年幼，只要有皇太后在，便有机会！”
“梁王如今的状态，心神恍惚，如何振作的起来。”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如今已是盛春，听说北方的凉山野兽颇多，梁王不是好打猎宴饮么，召集些文人陪同去，当是散散心，时间一久，没有过不去的事。”
“好。”
“梁王正值壮年，如今只要耐着性子等待，静观其变即可。”
中元六年春，梁王刘悟回到自己的封国，带着门下宾客到凉山打猎散心。
盛春之际，万物复苏，良山上一片生机，冬藏的野兽也都纷纷出来觅食，溪水涨停的山涧，万马奔腾。
箭矢如闪电般飞速划过，旋即一头麋鹿应声倒下。
众人称赞，“大王好箭法。”身后跟随的士卒举戈喝赞。
“王拥有梁国四十余城，睢阳七十里，东苑方圆三百余里，聚天下之富，而那看似安稳的长安，实际暗潮汹涌，此时王只需沉住气。”
梁王挥了挥手，骑着马带着几个心腹朝山林走去，将那一众骑兵仍在身后。
“寡人只是气不过，寡人是他弟弟啊，是皇太后的儿子，作为儿子只想留在亲母身旁侍候，这都不可以吗？”
“大王仁孝，是出于孝心才留在长安，但是朝廷的那些人不会这么想，拥护皇太子的大臣更是，臣子鼓吹县官，才会离间了手足。”
“寡人看那满朝文武，还不如阿衍你一个女子...”
刘悟的话还未说完，树荫下原先透下的光束消失不见，整个良山被乌云笼罩，阴森一片。
“报！”
“韩将军在西边打到一头牛。”
“这山间怎会有牛？”刘武皱着眉头怒视，“莫不是你们欺骗寡人！”
“大王容禀，的确是一头牛，只不过长相怪异。”
“长相怪异？”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刘悟紧了紧缰绳，驱着马儿向前走了几步，“呈上来！”
发话没多久，十几个士卒捆绑着一头巨大的牛，生拉硬拽拉到了梁王的跟前。
众人刚散开，将牛背上的布匹取下，只见梁王座下的宝马抬肢向后退，受惊嘶鸣。
还不等众人反应，那马便带着梁王独自朝深山跑去。
“这牛的脚怎会长在背上？”众人大惊失色。
“护驾！”害怕之余，韩安获跨上了马，领着众骑兵追寻梁王而去。
剩下一群马术不好的文人留在原地惊愕的对视着，“真是怪异也。”
继梁王的马受惊后，女子的马也不知作何抽搐着身子将她甩下。
“阿衍。”枚正本想去追梁王，吓得从马上跳下，搀扶起妹妹，“可有摔到哪儿，这马平时温顺，怎的...”
她摆了摆手，不顾膝盖磕到的疼痛，移步向前看着怪异的牛，“先是异像，又是异物。”
“冬日的时候，韩将军在长安说曾见到妖物，数十骑兵被困山林，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妖？”
“那王...”
枚衍愣住，一把抽开手，跨上了兄长的马，狠狠的抽笞了一声，朝梁王离开的地方奔去。
梁王座下宝马乃是从西域来的千里马，为中原马不能及，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没了踪影。
马术再好，经不住这受惊的马狂奔，梁王吓得失魂，紧紧抱着黑马的脖子不敢松手。
“孽畜，还不快停下，想摔死寡人吗！”刘悟揪着马脖子，是又怕又怒。
马似乎听到了他的骂言，骤然停下，抬起了前肢将他重重甩到了地面，树枝划破了他没有铁甲遮掩的华丽衣衫，青石磕破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刘悟扶起自己，大怒，“畜生！”
欲要拔剑走近那马砍杀时，天空突然黯淡下，四周一片漆黑，如韩安国那日所言见到妖怪的场景一般。
刘悟顿时害怕了起来，腿脚发软的半屈着膝，抽出腰间的佩剑，比划周围，恐慌道：“谁？”
聚拢的乌云散开，一个年轻女子从中间缓缓走来。
刘悟惊的不是这个人的容貌，而是她脚下明明没有任何东西，竟然能腾空行走，实在令人不敢置信，他擦了擦眼睛，“尊驾是谁？” 凌人的气势让他不自觉的放低了往日的骄纵。
“将死之人，无需知吾是谁。”
“将死！”刘悟惊慌，故作镇定道：“荒谬，寡人正值壮年，既然尊驾不肯报来名讳，那寡人便告辞了。”
“刘悟，你天命所至，还想去哪儿？”
转身迈步的人心中一颤，“天命？”
“寡人与他一母同胞，只因他年长便可如此对待寡人吗？那位置寡人有何坐不得？”
“谁管你人间之事，尔等卑微之人也配？”
梁王历经七国之乱，凭一己之力拖住七国，也是有胆识之人，强力掩下心中的恐慌，正色道：“尊驾此言，看来非我族类，寡人在长安时又听得韩安获之言，想来是真的。”
“九州之下，唯我刘汉疆域辽阔，万邦来朝，悉知三重天之上，非人力所能及，寡人有幸拜读道家，尊驾弹指间可令寡人灰飞烟灭，若破了这人间的秩序，就不怕引起混乱吗？”
直到女子走至梁王跟前，令他目瞪口呆，呆的连心中的害怕都忘了，看得出神，“你...”
半日后他才回过神，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此地已深入良山，不知是何地，不见部下踪影，更听不到半点声音，按时令，已至盛春，正是万物生命最旺之际，山林间应该有飞禽才对。
可此地黯然一片，明明没有风拂过，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这寒冷不知是从何处散发出来的，眼前的女子太不同寻常。
随着她的一步步逼近，逐渐令刘悟胆寒了起来，直至跟前，俯视时，他才清晰瞧见，那红色瞳孔内的寒芒。
刘悟吓得连连后，眼前的压迫感让他呼吸不过来，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大惊道：“你是妖？”
又急忙添道：“我梁国奉行周礼每年都祭祀上神与天，受天庇佑，你是妖，应知这三界的规矩才对。”
“看来你还不糊涂！”
刘悟苍白着脸色，额头间冒着冷汗，“寡人是天子的胞弟，自然知晓。”
“可惜，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人如草芥如蝼蚁。”她看向刘悟时，满眼都是不屑与鄙夷。
死亡面前，所有身外之物都不值一文了，“只要你放了我，梁国四十余城，数万百姓皆可供您驱使，寡人亦可为尊驾建造...”
“梁王啊！”她冷冷一笑，“为何还不醒悟？”
她眯着充满杀意的眸子，“你错就错在不该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错在，不该惹吾主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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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安获派骑兵寻了一天一夜，最后在良山的最北面的溪涧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梁王，找到时已是深夜。
中元六年夏，梁王返回睢阳城王宫，于东苑一病不起。
中元六年六月中旬，梁王突患热病。
竹帘卷起的榻上，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人，一代枭雄微眯眼睛，虚弱的蠕动着双唇。
榻前匍匐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发髻上簪着金步摇，可知妇人是刘悟的妻子，梁王后李氏。
李氏掩面抽泣，俯下身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
梁王病危，王宫的殿外，梁国太子刘脉匆匆赶回。
“殿下，太子妃。”
“阿衍。”刘脉停下急促的步伐，看着眼前貌美的女子，吞了口唾沫，“可是要入宫探望大王？”
“正是。”
“那…”
刘脉突然被身旁的陈氏拉住了衣角，“殿下，此次是急召，耽误不得。”
刘脉只好放下手，“孤先进去，一会儿出来再寻阿衍你。”
“好。”
等刘脉走后，陈氏拉沉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讨好梁王是想做太子的良娣。”
“原来太子妃是怕枚衍抢太子呀。”她笑了笑，“都是女子，何苦为难。”
“哼，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中元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梁王病逝于睢阳，消息传回长安，举朝震惊，皇太后更是痛心不已。
次月，朝廷下诏，谥刘悟为“孝王”，葬于梁地芒砀山，又将梁国一分为五，分别赐封梁王五子，由嫡长子刘脉嗣位梁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错在不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