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孪生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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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如可又来晚了！”梁王从座上起身笑呵呵的走近刚归家的司马相如。
望着似乎将先前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梁王，荀相如下意识的拱手附和，赔着笑尴尬的笑，“出门匆忙，不知梁王您会来寒舍拜访，是余不周。”
“哎，是寡人事先未派人通知你，害的你匆匆赶回，失礼的是寡人。”
“梁王您此番来寻余？”
“寡人也是迫不得已，有要事求于相如啊。”
果真如张典所言，梁王只是来寻他的，他故作不知情，楞道：“梁王贵为诸侯王，是天子胞弟，余今后还要仰仗梁王您呢。”
梁王摊了摊手，“不管什么人，总会有难处的，就不知相如你肯不肯帮寡人这个忙了。”
“梁王奉我为上宾，又留我在梁地设宴款待，我自当竭尽所能相帮。”
刘悟走上前一步，握起司马相如的手，感慨道：“令妹之事是寡人不对，方才所为是寡人偏激了，寡人在此向你赔不是。”
“大王看重信任余，余身份低微，是余该感激才对。”
“人何来贵贱，也就凭一个出身罢了，相如的才华，寡人十分看好。”
荀相如回家后不久，长卿也由张典亲自送回了家，此时的家中不仅梁王来了，庭院内还有一个等候的女子。
玉女静坐在树下，此处是长卿平时读书写字的地方，上面还有几卷写有诗赋的竹书，皆未署名，但与流传于世的几篇名赋写法大相庭径，只是在风格上较为平淡了些，赋大多辞藻华丽，而这几篇都过于朴实，胜在情感表达上。
“阿衍？”长卿刚踏入庭院，就看见女子端坐树下读书，玉女风姿卓越，令人赏心悦目。
听见带有欣喜呼唤，她将石桌上展开的竹书匆匆合上，“知道梁王来了，你还敢回来？”
长卿还未回话，一旁的张典就先开了口，“想必这位就是大才子枚正的幼妹了吧，”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慈笑道：“果真是一个才貌俱全的佳人。”
“尊驾仅见姎一面，何来这般肯定的说辞？”
“阿衍，这是益州刺史张典。”
听到张典这个名讳后枚衍眸中略微动容，“原来是张使君。”
张典只是浅笑着，转头对长卿道：“老朽就先回去了，记住我说的话。”
“多谢使君的提醒，但姎不是小孩子，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判断力？”张典重复着她的话，轻摇头道：“有些东西，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疯狂，届时又该如何判断呢！”
“你如今无法理解老朽所说，老朽不会干涉你的事，且会助你你想做的事情，只是等你日后明白之时，莫要后悔。”
张典说了一席话，与先前一样，都只说了一半，即便聪明如长卿，依旧是一头雾水。
佳人在前，张典的事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阿衍怎么会在...”
“我是陪梁王来的。”枚衍看着长卿，微眯着眼，“你知不知道你给你兄长惹了多大的麻烦？梁王是什么人，那是天子的同胞弟弟，有皇太后撑腰，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你们的生死。”
她看着石桌上的竹书，“若因你而少了一位旷世之才，那才是真的惋惜。”
长卿挑起眉，阿父阿母去世后这世间最知晓对方的就是兄妹二人彼此，“我兄长，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面对长卿似薄情的话，枚衍颤声一笑，“他怎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明明前一刻还舍身救了你，如今你却在背后这般说人？”
“万般事情皆有原因，我...”她一时语塞，兄长爱慕虚荣与权势，利用文章结交各地名士，一旦没了写文章的人，这火也就要烧穿了。
“怎么，妄图又扮作你兄长来骗我么？”她冷冷的看着长卿语塞的样子，“我不妨与你直说，世人所慕有二。”
“权势与才华，前者是梁王，后者则是你兄长，而衍心中只看重后者。”
枚衍最后一句话让长卿愣住了，迈前一步急道：“所以你...”
依据官职分配屋舍，所以荀相如所居住的地方不大，从庭院上台基就是主屋，此时梁王正与他在屋内交谈。
一番感激后，梁王顺势与他聊起了家常，“相如啊。”
“余在。”
“你早已及冠，却一直不娶妻，身旁也没个人照顾，着实令我心急啊。”
梁王突然关心起他的家事，他便猜到了所图，于是赔笑道：“余身份低微，家贫，想等建功立业能够立足了以后再娶亲。”
“相如有如此志向，他日定不会局限于此的，只是这娶妻乃人生大事，不可耽误啊。”梁王笑眯眯的俯身过去，“其实此次寡人来，还有一件事。”
“大王？”
“枚正的幼妹也已到出嫁之龄，你尚未娶妻，她未嫁夫，且又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你二人若能结为连理，可谓天造地设。”
竟能让梁王亲自来说媒，荀相如轻皱起眉头，不得不说枚氏在梁地的地位，但他若喜欢，又何会等媒人开口，这道理难道这群游走权利巅峰的人还会不懂吗，“枚正兄才华横溢，枚家乃大户，余实在不敢高攀。”
梁王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要看低自己，而且这并不是寡人的意思，要不是寡人已有王后，可轮不到相如你呀。”说此话时，梁王眼里闪烁着光，又似在惋惜什么。
“我...”
梁王摊手，“哎，先不要着急拒绝。”笑道：“婚姻大事，可要多思考些时间才好。”梁王起身，侧头道：“你尚年轻，以枚正的声望与才学，必能助你日后呀。”
就在长卿疑惑之际，房门吱吖一声开了，从屋内走出一个头戴冠冕的高大男人，身着襜褕，摸着胡子走下石阶，回头笑道：“你兄妹二人真是像极。”
“同胞尚且像极，何况余与长卿是孪生。”
“长卿是否回来的不及时，搅了梁王的兴致？”面对高大威武的地方君侯，长卿登时变了脸色，微眯的眼里满是不屑。
梁王听了也不恼怒，笑道：“此处是你们的屋舍，你回自己家，哪有扫兴这一说？”
长卿眼色冷下，“是啊，人就应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意有所指的话让他放在玉带旁的手握紧了些，连眼窝都深陷下去了，梁王不悦的看着长卿，“尔真是直言不讳。”
“那也比不上您的，大胆！”
长卿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一把拉走，退到了一边，狠狠的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方才经历了什么？”长卿睁着红润的眸子。
枚衍看了一眼并未计较的梁王，转而怒视道：“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了，这里是长安，是京都，是天子所在权贵云集的地方，你这般口无遮拦，不要命了？”
“你在担心什么？”长卿抬起头，“担心我给兄长惹来祸患，殃及你？”
“只要有皇太后在，即便立了太子，梁王也依旧有继承大统的机会，求你不要再任性了！”
痴人说梦，是长卿最想反驳的话，此时她心中除了苦还有怒，“我明白了，许我当初就不该穿着兄长的衣服，招惹你！”
“长卿！”枚衍叫住心灰意冷的长卿，望着她的背影很是无措，“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的。”
迈出一步的脚停下，在她背后高声道：“我希望你寻一个良人，好好的过下去，日后我们还可以往来。”
“呵呵！”长卿颤笑着，“希望你今日所言，不要后悔，我荀长卿生来就不懂屈服二字，万物生有命，若不能自己做主，那还有什么意义。”
她反驳，“我不认为，我所做的是无意义。”
长卿回过头，眨着润红的眸子，无数个日夜悄然入梦的身影，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只是眼前这个人刚刚好在她最孤寂的时候出现，“长卿只想问一句。”
“衍可曾真心喜欢过？”
风拂过二人的挽起的发梢，明明只相隔几步距离，这道风如同天堑，将他们阻隔万里。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的长卿回过头自嘲一笑，“不送。”
枚衍想追赶，却只迈出了半步，最后连那半步都收回了，沉重着呼吸，“真心于我而言，太难了，我受家族供奉，锦衣玉食，然家族之微，兄长独自撑起，我，自私不得。”
“好，你是淮阴枚家的少主，好一句自私不得，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罢了！”长卿把话说完，便加快了入屋的脚步。
“少主，梁王催您启程回去。”
“知道了。”
长卿回了屋子将门紧闭，送梁王离去的人匆匆赶入屋子，皱眉道：“方才所言，过于冒失了。”
“连兄长也要训我吗？”
抬头与之对视的人，眸中黯淡无光，微红之中带有泪珠，荀相如走近随旁坐下，“我不是要训斥你，而是咱们当下的处境实在不宜。”
他缓和着语气，“梁王来寻我，是有求于我，天下人皆知他爱才。”
“可他不知收敛，必遭天子忌惮！”
他拉着妹妹的袖子，“你听为兄把话说完，不管如何，梁王如今已是退了一步，给了我台阶，我便顺他一个人情。”
“他让你做什么？”
“梁王想留在长安。”
“兄长难道不知道梁王留在长安，会给皇太子造成威胁，县官又不糊涂。”
“县官是不糊涂，可终于是扭不过皇太后的，长安这么多人，梁王偏偏选了我，这足以说明他重视我。”
“县官不糊涂，兄长倒是糊涂了，这么快就将上午的事忘了。”她喝了一口茶，重重放下杯子，“也罢，兄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是我倦了这长安的生活，梁王若身败，你得答应我回蜀地。”长卿看着南边的窗户，“阿父阿母的墓也该修整修整了。”
“嗯。”
张典没有回蜀地，但是把消息传回去了。
刻了一行字的竹片在她白皙的手中顷刻化为灰烬，眸子由淡蓝逐渐变得如海般深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孪生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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