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强取豪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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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六年，冬。
“有太后替您说话，县官肯定会答应的，朝中那些个大臣都还要仰仗大王您，哪个敢吱声。”
梁王摸着浓密的胡须，横着剑眉盯向身旁的寺人，“汝觉得前夜所见的相如女弟如何？”
“荀常侍之妹...”宦官低着脑袋回想着，“其兄才华横溢，而她虽资质平平，但胜在容貌端庄。”
见主子仍旧盯着他不动，他又连忙添道：“奴婢觉得，就是县官的王皇后也不如荀长卿。”便又是吹捧了一番梁王的眼光。
梁王突然大笑，“哈哈哈，寡人曾经只看到了相如的才华，等到发现荀长卿时，奈何已晚。”
“不晚不晚，如今荀长卿虽已过双十但仍未出嫁，能被大王看重，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是吗？”
“大王贵为县官的嫡亲弟弟，乃梁国主君，荀常侍虽有才，然也只是庶民出身。”宦官又走近一步道：“听说长公主在天下四处找寻美人送往桂宫。”
梁王皱起眉头不悦道：“哼，长姊扶持太子，又为自己的丈夫与儿子谋求利益，这个朝堂，还真是一滩污水，让寡人，抽身不得啊。”
“恕奴婢多嘴，长公主才是大王您如今最大的阻碍。”
刘悟横过鹰眼，怒道：“放肆，尔一寺人怎敢挑拨我皇家事？”
一声怒吼将宦官吓得两腿一软，跪下直哆嗦道：“是奴婢一时糊涂，奴婢有罪，还请大王看在奴婢侍奉您多年的份上，绕奴婢一条贱命。”
刘悟起身，将手插在腰间，低头看着脚下跪着发抖的宦官，“长公主乃寡人的同胞长姊，血脉相承，岂能生不轨之心寒寡人阿母之心？”他沉下阴险的脸，突然勾嘴笑道：“寡人不能当这个不孝子，但也不会纵容。”
宦官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不明所以，“大王？”
将王转身走了几步，“好了，去派人将荀长卿接到寡人的官邸来。”他似想起了荀长卿是一个烈女子，于是又道：“用寡人的车架，近来京都不安全，多带些人护送。”
宦官明白用意，叩首道：“喏。”
长安未央宫。
皇帝所居的宣室殿门口有几名宦官值守。
“陛下呢？”着一身黑色朝服的大臣急匆匆赶来。
冬季的朝服为黑，来人身上配玉，“陛下已经歇下了。”
“陛下！”
宦官们阻拦妄图闯进去的人，“丞相不能擅自闯进去。”
“让开，寺人也敢拦吾，耽误了天下事，尔有几个脑袋可掉？”
领头的宦官心里一慌，左右为难之际殿内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殿外何人喧闹？”
“回陛下，是刘丞相求见。”
“让他进来。”
“喏。”宦官朝守门的人点了点头，殿门被打开。
又出来几人将他腰间的佩剑解下，检验了周身后方才让其入内。
宣室殿内，皇帝正倦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下，开口道：“刘舍啊。”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皇帝缓缓睁开眼，朝殿内几个宫人招了招手，“赐座。”
“陛下，臣不用。”
皇帝从榻上坐起，挥手遣退众人，抬头看着他，“刘相这般匆忙，是有何事？”
“臣为梁王一事来。”
皇帝摸着长须走动，微眯着双眼回头道：“卿也管吾家中事？”
“陛下乃人主，家中事即天下事。”
“那你说说看。”
“梁王坐拥梁国诸郡，僭越天子之礼，自开国初，诸侯王除来朝皆不可留于长安，陛下已立太子，若将梁王留于长安，势必会让诸臣以为您真有立梁王为皇太弟的打算，届时让太子如何自处？”
“梁王上书请留于长安侍奉皇太后，实则是要争储！”
储君未立前他曾说过千秋万岁后让弟弟继任皇位这种话，而后没过几年又立了十皇子为太子，立太子母为皇后入主椒房，因种种事兄弟两生了嫌隙，“可吾已经答应了皇太后，梁王是我的亲弟弟，若又反悔，岂不是要伤了太后与他的心，你又叫我如何去东宫向皇太后交代呢？”
“陛下以仁孝治国，为天下之表率，然东宫干预朝政，放纵梁王逾越礼制，置国法家规于不顾，是祸乱的根本，陛下难道忘了十年前的七国之乱了么？”
皇帝按着自己的额头，突然睁大了眼睛，挥手道：“丞相先退下回去歇息吧，此事，朕有分寸。”
刘舍本想再说些什么，又见皇帝气色不是很好，于是躬身退下，“喏。”
陵县。
长安有九市，因城内多为宫殿占地，多为皇族与贵族的居住地，一部分官员与贵族移只得居住城外扩建的陵县，平民百姓则散居长安周围，故长安有五市都在城外。
“若不是你告知，险些酿成大祸。”
“县官已驳回梁王的奏章了？”
刘舍点头，“太子有长公主及朝中一干大臣扶持，储君的地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他又道：“县官早与梁王生了嫌隙，若不是碍于皇太后，又何来如此的客气。”
“皇太子年少，梁王迟早是一个祸患。”
刘舍抬头直视道：“张刺史何时对梁王一事如此上心了？”他勾起嘴笑道：“难不成益州所辖蜀地，还不够刺史？”
“身为人臣，难道不应该为君主分忧吗？余只是作为臣子，替县官的千秋万岁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倒是丞相您...”他俯身过去，伸手搭上其肩，浅笑道：“莫要多疑呀。”
刘舍旋即一愣，转脸笑道：“不知贤弟，何时引荐老朽见见仙人尊容？”
他起身，冷下脸，负手背对，侧头道：“凡夫俗子，还妄想见仙尊？”
“若想保住相位，便要学聪明些，否则你以为刘氏朝廷真能容你们项氏子孙掌权？”
刘舍摸了一下发冷的额头，“是，你要寻的人在未央宫以北的官舍中，只是他近日连连称病不赴职，哦对了，他原为蜀郡成都人。”
“成都...”张典摸着胡须，“想法子，罢了他的官，让他回到蜀郡。”
“这...他的官是买来的，虽不得县官赏识，但是也是近臣，我虽为丞相，这恐怕不妥吧？”
“办法有的是，这就要看你自己想不想的出。”
“他与梁王走的近，就算罢官，也未必会回到蜀地。”
“梁王一事，不用你操心了。”
“...”
——咚咚咚！———
“丞相。”探子进来走到刘舍身边，俯身道：“梁王派车架去了荀相如的官舍，那名女子上了马车。”
刘舍瞪着眼珠看向张典，“张刺史，梁王若是亲自要人，老朽就算身为丞相恐怕也无能为力。”
张典仓皇起身，“你速去未央宫让陛下下旨，将梁王遣回封地，他的车架，我去拦。”
“除县官之外，京中权贵便数梁王最盛，你...”
“终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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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发着—咔咔咔—的声音，四匹黑色的俊马呼哧着鼻息，士卒们将官舍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逾越规矩这不是第一次，纵使有人看见，见着这架马车后也不敢乱嚼舌根。
宦官从马上跳下，旋即恭敬道：“荀常侍近来可安好？”
荀相如被如此阵仗吓得脸色发白，连手中的竹书都没有拿稳，宦官弯腰拾起递过，又道：“常侍莫不是高兴坏了？”
“陈中官，梁王这是？”
“司马常侍您的福气到了，”宦官走近一步笑眯眯道：“县官已经应允大王留在长安，还不快快唤令妹出来。”他凑到司马相如的耳畔压低声音道：“以大王对您的器重，令妹日后被扶持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若诞下个一儿半女，梁国坐拥千里之地…若将来，或许远不止呢。”
“我不会去的，去转告你们的梁王，若要长卿去梁国，需废王妃，废了王太子，三媒六聘迎我入门。”
“好大的口气，梁王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胆敢口出狂言？”
“既然知道身份有别，梁王身份尊贵，又怎看上了我一卑贱女子。”
“你！”宦官大怒的看着荀相如，“常侍就是这般管教妹妹的？”
“兄长不用为难，若梁王今日非要强取豪夺，便只能带我的尸体回去。”
“长卿！”荀相如拉着妹妹的手后退到一边，“这长安城除了天子外，梁王便是第二个天，天子仁孝，梁王又与天子同母，皇太后素来宠爱梁王，你不要意气用事。”
荀相如看着门外那些士卒，“今日的阵仗，梁王没有看到人，是不会罢休的。”他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无奈道：“你放心！”
“中官还请稍等，素衣不好见君王，容我阿妹换身衣裳。”
宦官伸着脖子，见妥协，笑了笑，“去吧，可别让大王久等。”
“喏。”于是拉着妹妹回了里屋。
“兄长要做什么？”
“你与我容貌极相似，我代你去，你趁机逃离长安，我为县官的常侍，梁王重贤士，必然不会拿我怎么样。”
“梁王也是梁国君主，兄长这样也是欺君，我岂能让兄长替我冒险。”
“如若不然，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尸横家门口？”
他一把拉过妹妹坐到了铜镜前，解下发冠，“别犹豫了，梁王身边武士众多，若你上了马车，就真的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强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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