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一日夫妻 ...
-
翌日下午,“翁主,属下无能,昨夜四路人马追了数百里都未见到有人。”
刘枟兮挥了挥手,“捕风捉影,看来这风,要去的更早。”
“翁主何以断定就一定会有人去长安通风报信?”
“若不是要害侯邸,又为何要蛰伏于此,将底细摸个透,对症下药呢!”
司鲲大惊,“翁主是说那背后之人早就摸清了宫中的底细吗?”
“这是封地,一个郡守自然不能对咱们怎么样,可若是朝廷来人了,那就不一样了!”
不一会儿,墙垣跳进来一个着深色短衣的蒙面之人,递上一片刻着密密麻麻的竹片,“翁主。”
“更夫?”
“尚未确定此人是否见到了大公子委派人的身影,但昨夜大火是在宵禁之中,只有更夫与巡逻的士兵能够走动,这人是城西一带的更夫。”
“用不用属下带人去将他——”蒙面人将手横在自己脖颈前。
——————
“东翁,从灼烧的痕迹来看,这火是从荀家巷子对面的炭火铺中烧起的,因为东风至,这火便顺着风连烧了十几座宅子。”
“又是在夜半,大多人家都已经熟睡,所以...炭火铺中无一人生还,全都葬身于火海了,后来更夫瞧见,便放声叫醒多户人家,这才避免了更多人的死亡。”
委派捕役查大火原因的册子就摊在公堂的案桌上,仲温抚着胡子细思,“更夫现在何处?”
“怕东翁您需要审讯,一早就通知将人带过来了,如今捕役在看着,用不用传他上堂。”
“马足下!”
仲温还未来得及下令,门口就匆匆跑来一个着官服的男子。
“萧户曹,案比都清楚了?”
“是。”户曹带着大大小小的竹简呈上,“由于火势过大,尸体被焚毁的都不少,下官便找来幸存下来的人核对,但还多出了一具尸体,且薄上没有。”
“谁家?”
“荀家。”户曹将检验的册子呈上,“荀氏夫妻已逝,儿子也以迁居长安,故而成都没有记载,且尸体焦灼差将成灰,仵作也辨认不得了。”
仲温沉着脸,“前不久荀氏的长子辞官归故,但因涉及偷盗一案已经被捉拿下狱了。”
幕僚认真听着仲温的对讲,思索了一会儿,“东翁,事有蹊跷,那火刚刚好烧在捕役捉拿荀相如的后一刻。”
仲温转过头,“你是说此案与那荀相如又有关?”
“是,但是非此意,东翁试想,若捕役晚去一步,那荀相如岂不也要葬身火海了吗?”
“倒无不道理。”仲温低下头,顺着胡须思索。
“再者,今日本是他的大婚。”
“这个老夫知晓。”
“那用不用传他来,何况他身上还背有盗窃案。”
仲温本想开口传唤。
——咚咚!——咚咚!——
“报!”
“官寺外有人击鼓鸣冤。”
“击鼓者何人?”
“是名女子。”
“东翁,莫不是替那屠夫申冤的?”
“传。”
——————
“翁主,苏文后到了成都,还敲响了官寺门前的鼓。”
“苏文后?”
“是,属下派人打探了,据说今日一早苏家听到荀相如被抓入大牢后原本停了全部宴请,连收的礼都如数奉还,但是苏文后仍旧要嫁,且独自坐车赶到成都。”
听至此,刘枟兮暗皱眉头,“没听说过大难临头,还会有人往上撞的!”
“属下倒是觉得,这苏文后应该是个痴情女子。”
“痴情误人,本以为她是个冷漠的女子,几年前见识过,没有想到…如今苏家也牵扯进来了,怕是又要棘手不少。”
“苏家固然财力雄厚,可到底还是一群商贾,民不与官斗,且那苏望是个趋炎附势之人,翁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枟兮摇头,“我不担忧这这些铜臭,可总觉得这个苏文后不是一般人。”
“她如今就在官寺的公堂上,苏家与仲先生是旧交,昨夜的火让失窃案搁置,她直接上公堂质问,是想让仲先生先审荀相如的案子,免他受牢狱之苦,毕竟…牢房中死一两个人,是时常之事。”
“那看来,更要亲自去会一会了!”
捕役在官寺门口驱赶开一条道路,将一名女子带进公堂。
女子一袭红衣,即便站在满是军官捕役的公堂上也依旧从容不迫,且刚一现身就让公堂上坐着的人大惊,仲温抬手,欲言又止,旋即又放下,问道:“堂下何人,为何要击鼓?”
“民妇苏氏,乃为宫中失窃一案而来。”
“昨夜城中遭大火,受难的是诸多百姓,关乎命案,遂先处理火案,这失窃的案子日后再…”
“仲马足下,宫中失窃的虽是物,物不及城中百姓重要,可是失窃一案关乎的也是人的生死,不分缘由便随意将人扣押至大牢,这难道就是马足下的办案之法?”
“你是为了荀相如而来?”仲温半眯着眼睛。
“触及王法,自有官府来应,吾等办事自然有依据,汝不过是一介妇人,有何资格在公堂上喧哗,且荀相如为盗徒所指正。”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荀相如初到成都,有何理由盗窃宫中之物,仅凭一人之言就扣人,他是士人之身,马足下如此做未免太失妥当。”
“官府办案,自有定夺,无须你多言,这里是公堂,念你无知…”
“姎以苏氏家族做担保,荀相如绝不是行此等事之人,恳请马足下放人,至于是谁构陷,也恳请马足下调查清楚。”
——啪!——仲温拍响案桌,“苏氏,你与他非亲非故,凭何替他辩解,又凭何干涉官府办此案,来人!”
苏文后抬头,“就凭,姎是她的妻!”
声音极为肯定,使得几个捕役站定不敢再上前。
仲温沉下煞白的脸,幕僚见他脸色僵持,于是解围道:“苏少主莫要开玩笑,若是他没入狱且安稳过了今日,您说这话我们自然是信的,可如今…”
仲温从座上起身,走至她身旁,低声道:“你来成都,苏公知道么?”见苏文后不回答,他又道:“这里是公堂,容不得你胡来,且他的案子如今还未审,究竟是不是他还未知,你不要冲动而误了自己。”
苏文后侧头与其对视,眼中不尽淡然,“她无罪,为何要受牢狱之灾?”
旋即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三媒六聘,婚前礼已过,二人心意相合,长辈不阻,我自然是她的妻。”
仲温坐回座上,“但是你们未曾拜堂,未入族谱…”
“婚书已定,除非她悔婚休妻,何况…若不是马足下,此时昏时,我便不会出现在此。”
“东翁,修建蜀中学堂时是荀氏的支持,以荀家如今的财力,以及在蜀中的威望,失火一案想来快要传到天子耳中了,您这时已回不去长安,不好开罪苏家。”
“老夫自然明白。”
“今日夫君被陷狱中,姎岂能坐视不理,若马足下不肯放人…”话锋一转,苏文后的眸子冷下。
“苏少主还是救夫心切呀。”旁侧的廊道口传来与之相对的凌然之声。
直至站至身旁,苏文后方才回首看清,来人是一名清冷的女子,只见她又接道:“不知我那地底下的弟弟知道了,会不会心寒?”
苏文后看到刘枟兮时,这第一次见面便让她滞住,若非亲眼所见,她怎敢信。
当真这些人命运纠缠不清,成了凡人还要兴风作浪。
「主上,刘枟兮为转世,死前闹了地府,因而这一世被阎王在命薄上判了“薄命”」声音是从官寺门口传来的,只有她听得见。
成都回暖的天突然寒冷下,刘枟兮一语未了却像被一阵风刮进了脑海内猛然刺痛,片刻回过神来又发现没有什么异样。
苏文后不禁心中冷笑,“没有想到一千年过去了,你的心思竟然还是如此之深。”
刘枟兮皱下眉头,听不懂她的话,可看她的样子又像是她们认识,明明这个女子是第一次见自己,而她也不过是在几年前匆匆瞥见一眼罢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文后起身,“你的所思所想我全然知道。”她凑近刘枟兮,俯其耳畔,轻声道:“那把火,究竟是谁烧的呢?”
攻人攻心,“你!”刘枟兮大惊的回头,与她对视,旋即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翁主好定力,装糊涂也罢,我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放了荀相如,我便不再干涉你的任何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文后的浅笑让她发寒,两城也隔有数里,这消息今早才传去,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有眼线,也不可能这般快,况且昨夜封了城,确定了没有人进出报信,难不成她有通天的本事?
刘枟兮突然大笑,“你不过只是蜀中一个商贾的女儿,竟也敢与我谈条件?”
“不是我!”苏文后从袖内拿出一个锦囊,“申侯若要想安稳在蜀地,我劝你们,还是慎行。”
刘枟兮刚接过锦囊,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方正硬块,她出身宫中,此物见的最是多,低眉道:“你们苏家果然与他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