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河之清》顾念a小北

60、第五十九章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莫梨和安思远才踏入了这个院子，开始四处查看，寻找火源。
　　“可以啊你。”安思远轻声赞叹道。
　　“你也不错啊。”莫梨冲着她挑了挑眉，狡黠地一笑。
　　“装的和真的一样，我都快以为你是个道士了。”安思远笑着说道。
　　“和你们天天在一起，多少也学到一点，”莫梨得意地说道。
　　火源并不好找，两个人翻腾了好大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这里不只是经历过火灾，也遭到了一些人为的破坏，很多痕迹都被毁掉了。
　　“这会不会是凶手做的？”安思远问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做法场，官府查案什么的，我看很多也不像是故意弄坏的。”莫梨看着地上的一片陶瓷碎片发呆。
　　“安道长，莫道长，东西我们送来了。”小东站在刚刚拆毁的围墙外面朝里面大声叫嚷道，身后跟着几个抬东西的人。
　　“放进来吧。”安思远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几个人没有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为难地站在原地。
　　“安道长，你们能不能出来接一下啊？我们……实在是……”小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安思远和莫梨不禁笑了起来，那会还说要轮番守夜保护她们呢，现在就胆小地都不敢进到院子里来。
　　安思远拿来桃木剑、灵角、令旗、令牌和法印，两个人张罗着摆放法坛。
　　“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直接问问冤魂凶手是谁啊？”莫梨突然想到这一点，“我曾经听书里讲过类似的故事呢。”
　　安思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最好不要，你别看这里地形偏僻，却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福地。俗话说逆水一滴，胜于万脉。这里元辰水上堂，水口低且宽，地为轻微，龟、狮、象重重把守，四水环绕，阳气正盛，福恩垂泽。如果不是怨气太深，死人众多，她们的冤魂根本不能聚集这么长时间。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她们立刻就会魂飞魄散，堕入轮回，我还是想让她们见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这样啊，”莫梨点了点头，“那你晚上真的要做法吗？”
　　“假做一场呗。”安思远笑着回答。
　　莫梨想了想，提议道：“我看，我们要不再制造些假象，让魔头进一步相信冤魂真的出来了吧。”
　　“好啊，”安思远赞同地点了点头，将香炉摆放整齐，“怎么制造？”
　　“你可不可以让田老爷的两个孩子有中邪的那种表现啊，就是浑身抽搐，六亲不认的那种？”莫梨问道。
　　安思远想了想，犹豫道:“不太好吧。”
　　“会对他们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那倒没有，”安思远摇了摇头，“可是他们都是孩子啊。”
　　“正因为是孩子，阳气不足，遇到这种事情才会首当其冲啊。”
　　安思远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赞同地说：“好吧。”
　　莫梨笑了，说：“你们道士会的倒挺全。”
　　安思远心里稍微抽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莫梨。
　　“怎么了？”莫梨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安思远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莫离对她体贴入微，不顾生命安全陪着她在这里降妖除魔，可是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莫离。其实她倒是不介意告诉莫梨自己是一只兔子精，因为看起来莫梨的胆子不小，鬼魂也不怕，魔头也不怕，应该也不会害怕她一只妖，而且她那么聪明，迟早都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她担心莫梨也会怀疑寂氏师徒的身份，所以还是选择了隐瞒。
　　安思远不由地叹了口气，寂无意最近真的很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回应，他不高兴了吗？安思远看了看莫梨，心里还多少有些芥蒂，寂无意是怎么确定他等的人是自己呢，前世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安思远突然发现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寂无意，再想到他不告而别，心中顿时积满了火气。
　　“你是不是又想到他们了？”莫梨看着她的表情猜测道。
　　安思远由衷得觉得莫梨很聪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嘴快撅到天上了，都可以栓毛驴了。”莫梨打趣道。
　　安思远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你喜欢他吗？”莫梨突然问道。
　　安思远心里一惊，手中的木鱼直接滑落在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莫梨。
　　莫梨了然地笑了，安思远觉得这笑容有些苦涩。
　　“真的喜欢他？”莫梨又问了一遍。
　　安思远看到莫梨这幅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看都觉得莫梨也喜欢寂无意，许是女孩子的心里作祟，她想了想，说道：“是他说他喜欢我的。”
　　莫梨收起了笑容，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说他一直在等我，前世注定的。”安思远捡起地上的木鱼，红着脸补充道。
　　莫梨轻轻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说话。
　　安思远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很不体面，像是深宫里为了争宠而勾心斗角的坏女人，她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却想不出什么适合的话语。
　　“我有个问题问你，”莫梨突然开口，“你喜欢他，是喜欢他对你的好，还是喜欢他本人？”
　　听了这个问题，安思远不由得笑出了声，她一刻都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是他本人。”
　　说完了之后，安思远才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低下头收拾东西，不敢看莫梨的眼睛。
　　莫梨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整理好法坛，又若无其事地去吃了晚饭，向所有人都叮嘱了一遍，分发了许多符咒，打点好了一切，等到天色暗淡了下去，就假装到南院里做法，再也没有提到过寂无意，仿佛之前的对话并没有存在过一样。
　　虽然并没有人会看到，但是安思远害怕事情败露，还是把法事含含糊糊地做了一遍。
　　奇怪的是，直到她们做完，哭声都没有响起。
　　“今天怎么不哭了？”莫梨问道。
　　“她们在等我们。”安思远说道。
　　随即，安思远开始施展法术，从怀中掏出十几张纸人来扔到半空中，轻轻念动口诀，她的眼睛瞬间发红，妖气乍现。
　　那些纸人突然开始“嘿嘿”大笑起来，莫梨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禁报怨道：“我怎么觉得笑比哭吓人呢？”
　　安思远闭上了眼睛，心里回想田老爷两个孩子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心想还是一个一个来吧，就只想小女儿的样子。
　　那些纸人收到指令，全都跑了出去。恐怖的笑声顿时响彻在整个田府的上空。
　　安思远拍了拍手，说道：“好啦，我们回去吧。”
　　“这就好了？”
　　安思远点了点头，说：“明天田小姐就会有中邪的症状了。”
　　莫梨点了点头。
　　安思远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笑出了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奇怪的借口的？”
　　“借口？”
　　“就是觉得你白天和田老爷说的那些，加重鬼的阴气之类的。”
　　莫梨沉下了脸，表情变得严肃，她轻轻皱了皱眉，问道：“你觉得之前死的那些人，是冤魂杀的吗？”
　　“当然不是，”安思远回答，“肯定也是魔杀的啊。”
　　“你觉得魔是谁呢？田老爷？田夫人？田少爷？田小姐？还是这里的下人？”莫梨问道。
　　安思远没有说话，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小东之前的推理也不无道理，而且从白天的情形来看，田夫人的确表现得十分惊恐，但她也不能就此确认。
　　“我之所以编出这个理由，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可以留在这里，大摇大摆地进行调查，另一个就是要让那个杀人魔相信他现在有危险，而我们可以救他，这样就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莫梨轻声解释道。
　　安思远点了点头。
　　“我倾向于这个魔头还是只杀女生，而之前的法师之所以被害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肯定知道凶手是谁。”莫梨继续说道。
　　安思远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个魔头还专门杀女的。”
　　莫梨轻声笑了，随即她突然皱了皱眉，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站在原地用力想些什么。
　　“怎么了？”安思远不解地问道。
　　“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莫梨反问。
　　“什么？”
　　莫梨刚想开口，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安思远更加好奇，不满地催促道：“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怎么行。”
　　莫梨清了清嗓子，不确定地说道：“人在害怕的时候都会有些，怎么说，理智啊，情感啊，之类的，会有些错乱吧。”
　　“肯定会啊，那又怎么了？”
　　莫梨挠了挠头，似乎对自己的猜想和推论也很不确定，她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田老爷丝毫没有关心咱们两人的安危呢。”
　　“咱俩？”安思远有些诧异，“现在不是要咱俩保护他们的安危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莫梨犹豫着，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算了，当我没说吧。”
　　安思远觉得莫梨现在这样尤其让她窝火，说道：“你能不能痛快点？”
　　莫梨看了看她似乎有些生气了，抱歉地一笑，说道：我只是觉得，依照他们的观点来看，冤魂一直都只杀女性和想要收服他们的道士，从这个角度来看，咱俩是最危险的吧。”
　　“唉？”安思远这才想到这里，“对哦。”
　　“我们提出要保护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连一句提醒都没有。”
　　安思远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没有听到，她猜测道：“可能他们以为我们知道吧。”
　　“你说的也很可能，但我总觉得在这种不确定别人知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是因为提醒一下的，简单问一句也好啊，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们提出要保护他们，他们也没有担心我们的安全。”莫梨轻声问道。
　　安思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现在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也不知道这份不妥能说明什么。
　　“而且，我提到两种情况，一种是冤魂索命，一种是借尸还魂。如果是借尸还魂，咱俩是女的，身体健康，晚上还在外面，又是想要收服他们的道士，不是很危险吗？”
　　安思远皱了皱眉，猜测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很厉害可以收服妖怪啊。”她对自己处理丢到的那双鞋时的表现很满意。
　　“他们听说过你的名号吗？你有弘一法师名号响吗？”莫梨毫不客气地问道。
　　安思远很想说自己的名号也很出名，但是还是忍住了，低下头没有说话。一方面她的知名度都在东南一带，而且是以占卜为名，另一方面别人都只听闻道阳观有个神算子，知道她本名的人却不多，道阳观毁掉以后，想必也没人知道她了。
　　“那我那会还阻止了血流呢。”安思远小声嘟囔道，想要扳回一成。
　　“那就很厉害了吗？”莫梨反问。
　　安思远鼓起了腮帮子，气愤愤地说道：“即便他们不提醒我们又怎么样呢？”
　　“我只是猜测，”莫梨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如果不是他们真的吓到忘记了，就只有两种情况了。”
　　“哪两种？”
　　“一种是他们刻意隐瞒，希望我们能留下保护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他们眼中又是由我们挑起来的，即便是付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只能说明他们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善良罢了。另一种就很值得玩味了。”
　　“什么？”
　　“那就是，他们知道我们是安全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安全的呢？”
　　“如果是借尸还魂，那我们肯定不安全，但要是第一种情况呢？”
　　“第一种情况？”安思远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梨翻了个白眼，说道：“如果是冤魂索命，咱俩肯定和这件事情无关，那我们不就是安全的嘛。”
　　“有道理，”安思远点了点头，“可我们也是女生啊。”
　　“那就说明他们知道那些女生和道士并不是冤魂杀的，而是魔头杀的。”莫梨继续说道。
　　“他们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安思远觉得这个推断有些好笑。
　　“这就是我想说的，”莫梨低声说：“他们会不会知道魔头是谁？”
　　安思远愣住了，看着莫梨许久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