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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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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远悄悄凑近寂清让,轻声对着他的耳朵问道:“我们变小了胃口也会变小吗?”
寂清让同样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回答道:“会变小,不过等你变大的时候又会感觉饿了。”
安思远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所以你负责整理家,他负责找食物吗?”寂无意推测道。
“对的,”信子乖巧地回答,
“我在家里打扫,织布。织的衣服布匹可以和其他人换别的东西。”
“你还会织布?”寂无意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的衣服都是自己缝的哦。”信子转了一个圈,方便三人观察她身上的衣服。
安思远不由得张大嘴巴,她见到信子的第一眼就被她的衣服所吸引,本来以为是变出来的,没想到是她亲手缝制的。
“太厉害了,我本来也想让人帮我做一件这样的衣服,不过我总是穿浅色衣服,怕稍微艳一些的不好看。”安思远说道。
信子上下打量着安思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安道长穿艳色的衣服也很好看,但是不能俗气,我有一件水绿色的衣服,觉得很适合您呢。”
“真的吗?”安思远惊喜不已,继续说道:“是什么裙子呢?”
“是一件百褶裙,我还不知道该搭什么,之前有搭过素色对襟短半臂,好像不太好看。”
“搭褙子呢?”
“褙子啊……”
两个女孩子聊得热火朝天,安思远嫌麻烦,让寂清让把她变小,师徒俩无奈地对视一眼,全都变作不到三寸的大小。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三人发现信子的尾巴隐隐发出微弱的光,并且越来越亮。等到天完全黑了的时候,信子的尾巴已经亮得如同烛火一般,完全可以照明了。
两个女生仍旧谈论着衣服饰物,师徒俩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会被杂草挡住视线,干脆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空中的星星,就在这时,远方的草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移动着的光点,正向他们缓慢的靠近。
“那是你哥哥吗?”寂清让轻声问道。
信子看过去,欣喜地跳了起来,冲着光点直摆手,大声喊道:“介子!我在这里!”
“我看到啦!”远方传来回应。那声音稚嫩,想必她哥哥年纪也不大。
等到介子赶来,借着两个人的尾巴所发出的光,三人才发现他还用力拉着一个小车,上面放着几个黄杏,想必这就是他的所带回来的食物了。介子同年龄也不大,看起来不过十岁,比信子高一些,戴着一顶黑深平上帻,象牙白裤和月白短襦,样子和信子有几分相似。
“你们是……”介子打量着三人身上的道服和超度的工具,猜测道:“道士?”
寂无意便将三个人的来历解释了一番。
介子听罢点了点头,突然开心地拍起了手,指着身后的黄杏说道:“我正好找来五个呢!”
信子同样十分开心,说道:“那太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过会天要凉了。”
几个人点了点头。
寂清让走在最后面拉着小车,介子虽然一直拒绝但还是拗不过寂清让,只好走在前面带路。到了红湖土地潮湿,相当难走,还好两个小妖怪尾巴的光够亮,众人才不至于摔倒。
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他们根本不会发现隐藏在枝草下的住所。
不得不说,这住所也十分精巧,有梯子有亭台,总共五间屋子,兄妹一人一间卧房,一个大堂,一个客房,还有一间看着不起眼,实则超级巨大的粮仓。
“我去给你们沏壶茶,你们先坐吧。”信子搬出几把凳子到院台上,匆匆忙地回屋里沏茶。
寂清让帮介子洗黄杏,洗完之后一人一个,坐在椅子上抱着啃。
这种感觉对寂清让来说十分奇特,他第一次将自己变得这般大小,抱着一颗黄杏不知该从哪里下嘴,只能把整张脸埋进去,不顾粘得一脸汁水。
黄杏又软又甜,寂清让从不知道一颗小小的黄杏,也能带给人这般巨大的满足。
夜色渐浓,一弯残月挂在梢头,湖中泛出粼粼白光,有红色鲤鱼在里面翻腾跳跃,空气微微湿润,随处可见的杂草如树般高耸。周围渐渐飞舞起萤火虫来,他们的尾巴发着亮和信子、介子一样的亮光。
寂清让突然觉得自己小了,世界大的毫无道理。
空空茫茫,处处都是未曾见过的风景事物,发生着不同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幸福和满足,也变得很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准备告辞了。
信子和安思远从吃过黄杏就一直在屋子里兴奋地换衣服、戴首饰,折腾了一整夜。临走前,信子把那件水绿长裙还有几件上衣、几只丝带和步摇全都送给了安思远,师徒俩也一人送了一件长衫。
寂清让没有要送给自己的那件,转身却看见一件绣着飞鸟的鱼肚白长袍衫,注视许久似乎很是喜欢,信子便把那件送给了他。
三个人变了许多瓜果和日用品出来当做回礼,塞满了兄妹俩的仓库,这才离开。
变回正常大小以后反而有些不习惯,寂清让走得很小心,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下去会错过多少景物。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天夜里,安思远正熟睡着,突然听到远方传来军队整顿步行的声音,她心里一惊,立马起身向四周望去。
“醒来啦,”寂无意轻柔地声音传来,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怎么了?”
寂无意指了指东边声音传来的地方,说道:“阴兵过道。”
安思远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透过漆黑的夜色,丛林中隐约浮现出一支身披战甲的军队,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他们整齐有序地向前行进,时不时传来响亮的喊口感声,如果不是他们脸色灰白,举止僵硬,散发恶臭,身上还淌出浓血,就和正常的军队一样了。
安思远沉默着看着寂无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睡吧。”寂无意轻声说道,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摸一摸安思远的头,反应过来以后就立马收了回来。
安思远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轻轻点了点头躺下了,可是还是没有睡意,只是闭上眼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寂无意看着安思远,又看向一旁睡得正熟的寂清让不由得叹了口气。安思远似乎,和寂清让要更加亲密呢,有些事情也更加愿意找寂清让倾诉。
又是这种熟悉的挫败感,面对浮图,寂无意总是有这种感觉。
终究是不可得。
过了两天,清明节到了,暖和了的天气又变得有些阴冷,到了下午的时候,又下起了蒙蒙细雨。他们一人撑着一把红纸伞,小心地走着。
“你们是谁?”突然冲出来十几个衣衫破旧,身披蓑笠的士卒,举着长枪大声喊道。
寂无意抬起伞面,露出脸看向他们,微微颔首,解释道:“我们是修行的道人,发现这里聚集了许多,阴气不散,特意来这里超度。”
那些人看他们的穿衣打扮以及身后的招魂幡,不疑有他,收起了武器,笑着说道:“太好了,我们正准备请人来这里做法呢,道长出现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我们这里最近发生好多坏事,可邪乎着呢。”
寂无意礼貌性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几位道长有请吧,我们去通知将军。”为首的人带头侧过身子,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雨仍然稀里哗啦地下着,即便是军帐里面,也能感受到满身的潮气。
有人来为他们沏了热茶,端了些点心。寂清让不说话,把玩着那几个点心,却没有放到嘴里,安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桌子发呆。寂无意则派人告知李非正,说有故人来看他。
过了一会儿,军帐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响,几个人不由得向门外看去。
门帘被撩开,是一个棱角分明,身材结识,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穿着苍色布衣,看起来平平无常,蹀躞上却悬着一副金鱼袋,还有一把白青刀柄的匕首。他看起来十分高兴,大跨步走了进来,正是宋千江。
“见过三位道长。”他微笑着行礼。
宋千江一进来,寂清让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味道。寂清让不会记错的,他刚刚有心脏,生出五官的时候,就在自己身上闻到了相同的味道。
那是只有杀人盈野才会有的死亡的味道。
“见过将军。”三个人低头行礼道。
“你们是哪国人?”宋千江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寂无意轻声笑了,缓缓说道:“行道之人,没有国别之分,只有善恶之分。”
宋千江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绕过他们坐了下来,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将三个人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
寂清让不耐烦地冷笑一声,调侃道:“将军做事还真是细致。”
宋千江被直接拆穿略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动作那么小却还是能被这个少年发现,看来似乎有些看低他了。
“最近我们遇到了一些怪异的事情,有士兵时常会看到死去的鬼魂,虽然对我们还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总归是不太好。不知道三位道长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宋千江没有回击,反而直接开口问道。
“我们需要做一场法师,东西按例准备就可以。”寂无意说道。
“应该的。”宋千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见一见旧相识,刚刚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寂无意轻声说道。
“旧相识?”宋千江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
“您的军师,李非正。”
宋千江愣住了,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
“是的。”寂无意简单回答道,不准备再多做说明。
“这不是太巧了嘛,”宋千江不由得感叹,“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感觉你们不是一路人啊。”
“要说实话,恐怕宋将军才和他不是一路人吧。”寂无意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睛却直直地望向宋千江。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安思远觉得这样的寂无意有些陌生,她从未见过寂无意严肃的样子。
宋千江收起了笑意,眯着眼睛和寂无意对视着,说道:“道长此话怎讲?”
“敬言应该不知道,宋将军活埋了十万敌军吧。”寂无意低沉朗润的声音响起,在这细雨连绵的天气里,显得更加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