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月色向你跑来》左椿

10、010

　　这几天降寒，待的又是湖边，孟鸫来两手冻得发僵，她搓搓十指后紧紧往兜里塞，燕明追看着旁边姑娘又缩又怂的动作，先是琢磨琢磨怎么开口，没想到旁边女孩忽然蹲下去捡钥匙，她啊啊两声：“差点掉进湖里。”没钥匙就不能回家，孟玉又不知道几点回来。

　　燕明追冷不丁地拽住她手臂，姑娘好奇地瞧着他问拽我手臂干什么。

　　燕明追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下面台阶，想滚下去直说。”

　　孟鸫来嘀咕声谢谢，少年把她拉近点后，拿出兜里手机看消息，眼神挪也不挪地问她去不去咖啡厅。

　　孟鸫来问：“去咖啡厅干什么。”

　　“燕生曜他们在那。”

　　孟鸫来摇头说我先回去了。

　　人差不多是回家或者去集市继续吃玩的路上，燕明追还是照之前方式牵着她往回走，虽然孟鸫来有些抵触，但后来没了那种怪异感。路上碰见张豫她们，两人一动不动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张豫喔声：“你俩干啥呢。”

　　燕明慢慢撒开手，面无表情地问她们：“不是和燕生曜他们待一块的吗。”

　　“他们在咖啡厅呢，我们几个出来逛逛。”张豫鼻子好像嗅到不得了的事情，眼睛一直瞅着他们看，“怎么就你俩，纪哉不是和你待一起的吗。”

　　孟鸫来觉得这回是圆不了了。

　　燕明追指着她脑袋说：“这家伙迷路。”

　　张栩心里有些微妙情绪，问她：“你们为什么牵手，你不是燕生曜的女朋友吗。”张栩说完转身就走，张豫对着人唉唉两声，嘴里嘀咕张栩怎么了，转身朝两人笑笑说：“我去追张栩了，你们慢慢玩。”

　　孟鸫来凌乱地站在原地，那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学习生涯乱了彻底乱了。旁边少年撇头盯着她脑袋，滞了一秒：“我送你回去。”

　　好像是在置气，这回她话也不吭一声地继续往前走，少年抬手摸摸左耳朵，嘀咕声坏了。他怎么知道孟鸫来脾气这么怪，说生气就生气，少年缓缓长出口气来，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孟鸫来已经走出闹市圈，街道也就寥寥几人，上头月亮正盛，燕生曜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她回答说已经回家了，让他们慢慢玩。接着挂断电话，眼皮子上抬，感觉旁边站着一道黑影，她撇头，只见燕明追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她心脏一动，五指不觉捏紧了手机，正巧一股凉风吹过来，她打了喷嚏，少年瞥她眼：“外套都不穿还出来玩。”

　　她摸摸鼻子，脑袋冷不丁地被热乎外套盖住了，孟鸫来拽住外套，低声道谢：“你不是去咖啡厅的吗。”

　　“不了，过会儿回去。”

　　孟鸫来噢声：“那你的外套。”

　　“你穿，明天还我。”

　　孟鸫来吸吸鼻子：“明天休息。”

　　“休息不能还？”

　　“不是。”孟鸫来想起明天还要去兼职，可能没时间还，“周一能还吗，明天我有事，可能得晚点。”

　　燕明追望住她眼睛：“有什么事。”几个青年人说说笑笑地越过两人，燕明追自觉地搂住她肩膀往旁边带。

　　姑娘瞧着越来越近的燕明追，轻声开口：“兼职。”

　　“我看你周末都在兼职，你家有什么事吗。”他在兜里发现两枚牛奶糖，伸手去抓孟鸫来的手，就把两颗奶糖塞进她手里。

　　她边盯着手里的奶糖，边摇头：“我不喜欢自己闲着。”

　　燕明追瞥她眼：“那先把你数学搞好，提什么兼职，成年了吗，家长同意了吗。”

　　“……”孟鸫来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嘴里嘀嘀咕咕几句，燕明追想着肯定不是什么中听的话，抬手立马揪住她嘴巴：“别嘀咕，要不然我把你打工的事儿告诉燕生曜。”

　　燕生曜发脾气教育人可比班主任还厉害。孟鸫来嘴巴被他揪得没办法说话，只能呜呜地发声音，心里还骂他疯子，什么事都喜欢告诉燕生曜。

　　燕明追被她那副想说但憋不出的表情逗笑了，松手后，孟鸫来摸摸自己嘴巴：“燕明追，有你这样捏姑娘家嘴巴的吗。”

　　在燕明追看来，这场景就像是手无寸铁的小鸡仔对着大狐狸瞎叽喳叫，他忍住笑意，盯着比自己矮一个脑袋的孟鸫来，感慨地摸住她脑袋：“等你长高点再说。”说完少年就愣住了，怎么摸上别人家的脑袋。

　　孟鸫来生气地把外套丢给他后转身就走，燕明追还愣在原地愣了两秒，目睹了她差点被绊倒的过程，他终于明白燕生曜那么不放心亲妹一个人走路的原因了，如今他看了也不放心，毕竟她走路都差点摔跤。

　　“我说了你不用送我。”孟鸫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身，差点原地炸毛，“不用送我回去。”

　　燕明追摇头：“我刚刚给燕生曜发消息，他说一定得我亲自送你回去。”

　　孟鸫来平静地噢声：“你们丫是不是有毛病。”

　　“我毛病是被燕生曜传染的。”

　　孟鸫来对此没有异议。

　　燕明追准备送她回去，姑娘却接到医院来电，说孟玉被送进当地医院，请家属尽快到。孟鸫来听完就慌了：“燕明追，我我打的回家……你回去吧。”说完，她四肢已经麻得发僵。

　　燕明追盯住她平静的脸，意识到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没什么事？”

　　孟鸫来扯嘴角：“没有……今天谢谢你，我走了。”转身招了辆出租车，燕明追看着她坐上出租车，人坐着会儿，兜里手机响起来，是纪哉打过来的，纪哉那头吵杂，他捏住耳朵问燕明追现在在哪呢。

　　燕明追手肘撑住车头，问怎么了。

　　“我在湖边烧烤呢，来吃啊，很多呢，我请客。”纪哉嘿嘿两声的时候，还有旁边几个男女谈笑的声音。纪哉又问，“孟鸫来是不是也在你那里，请她一起啊。”

　　“没，刚回家了。”

　　“那就你来啊。”纪哉卧槽声，“羊肉上来了，赶紧的，就是湖边那家烤肉店啊。”

　　孟鸫来赶到医院时孟玉躺在手术室做手术，是美容院的潘阿姨打电话呼叫救护车，孟鸫来向潘阿姨道谢后，潘阿姨才说是有顾客去美容院闹事，孟玉脑袋替人挡了一棍子才这样，脑袋破了洞，要缝几针。

　　孟鸫来听见破洞一词，眼角就酸了，潘阿姨问她爷爷奶奶不在吗，孟鸫来说二老离世了，潘阿姨无奈感慨声：“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她没说有还是没有，只是没吱声。

　　潘阿姨关照几句后回去了，孟鸫来再次向她道谢。

　　最后她一个人坐在医院走道里，手塞进裤兜里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有两颗原味牛奶糖，是刚才燕明追递给她的。他自己怎么不吃，她心里嘀咕两句，手指头慢慢剥开糖纸，把糖放进自己嘴里咀嚼，甜味慢慢蔓延到嘴里各处，真甜。她这样想，手指头抚平了糖纸。

　　今天是会安嘉年华，几乎全城人都在外头闹着玩着，像过年一样，医院里也就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走道空荡荡的，关键灯也是暗着的，她坐长凳上在想今天有什么事是没做完的，明天可能没办法去兼职了，得和老板娘说一声。

　　手术很成功，但孟玉在昏迷状态，医生安慰她说病人明天就会清醒。孟鸫来拿着母亲的生活卡去一楼缴费处签字缴费，护士问她父亲怎么不来，孟鸫来顿了一秒：“我没有父亲。”

　　护士姐姐就没再说话，把病历本以及药物交给她后嘱咐她：“别坐在走廊里，去病房里睡觉吧，陪陪你母亲。”

　　医院走道确实阴凉，孟鸫来把药物喂给孟玉服下后，抓了抓孟玉的手，有些凉，就给她五指搓了搓温度，再放进被窝里裹好。

　　她趴在病床旁边睡了一晚上，早晨六点醒来，脖子疼，这里太安静了，病房只有孟玉母女俩，孟鸫来爬起来喝水，想来起手机昨晚上就没电了，充电线没带，只能一会儿回家拿。这时孟玉动了动身，嘴里迷迷糊糊地说了她几句，说别睡在这里，回家睡去。

　　孟鸫来轻声回句我知道了。
　　扶着孟玉半坐起来，喂了几口热水。

　　这几天她都留在医院照顾孟玉，没联系任何人，平常睡隔壁病床，孟玉晚上睡不踏实，她还得时刻醒着起来给母亲盖被子，这样过了四五天，孟玉就能自己吃饭下床上洗手间了，孟玉说她快去上学，但孟鸫来还是不放心她。

　　她准备回家再拿点换洗衣服，出房碰见燕生曜，他正站在医院前台询问值班护士，孟鸫来看见了，无声地叹口气，过去握住他手腕，语气平静：“我在这里。”

　　燕生曜听到声音，转身就拉她抱在怀里：“怎么不和我说呢你。”真的气死他了，什么都自己担着，四天前发生的事儿就应该和他说的。燕生曜现在很生气，要不是问了班主任，他现在都蒙在鼓里，“你是白痴吗，我和你说什么了，发生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和哥哥说，你还当我是你哥吗？啊？”燕生曜越说，抱得越紧，她被抱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孟鸫来拿手拍他背：“我准备今天和你说的。”其实她压根没想和燕生曜提，毕竟这是她家的事儿，就算燕生曜是她亲哥，也不能总拉他下水，孟玉的意思肯定也和她一样。

　　不牵连别人是孟鸫来的性子。

　　燕生曜哪里不知道她这性子，他抬手拍她脑袋：“得了吧你！还准备早上和我说。”

　　孟鸫来拿手打他臂膀：“下手轻点。”

　　燕生曜重重地喘出口气：“饿了吧，先带你吃点东西。”

　　“我回家吃。”

　　原本燕生曜是骑机车去给燕妈买菜的，路上经过美容院，那会儿美容院还有投诉的守在大门口准备闹事，潘阿姨就住在附近，见到燕家的大儿子，哎呦呦地和他说了这件事儿，谁要是再晚点，孟玉脑袋可就死啦。

　　两人回到家后，她进浴室洗澡，燕生曜准备再煮点黑米粥，门被人叩响，他去玄关开门，见到燕明追并不惊讶：“买了吧。”

　　燕明追提提手里的袋子。

　　原来早让燕明追跑腿去买包子了。

　　他看眼这三室一厅的小屋，噢声：“你妹的家啊。”抬步准备进来，被燕生曜堵回原地，燕哥瞪他眼：“换鞋。”

　　燕明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么宝贝，直接住她家得了。”

　　孟鸫来洗完出来发现屋里头多了个人，燕明追坐沙发上啃包子啃得津津有味，她在原地愣了两秒，踌躇地继续走了几步，燕生曜备好早饭，对她招手：“先来吃饭。”

　　她点头，视线再挪向燕明追的时候，他依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眼睛瞥也不瞥她，一声不吭地吃肉包子。

　　燕生曜准备把菜送回家，嘱咐燕明追照顾好她，燕明追没什么表情：“你在这吧，我回去了。”站起来，拎着菜袋子准备走，被燕生曜拉住：“你给我待这儿。”

　　燕明追冷静地盯着他：“留这儿干嘛。”

　　燕生曜：“你要是回去，我房里那几包薯片就给你整没了，还是待这儿吧。”

　　燕明追：“我不动它。”

　　燕生曜瞥他：“不动是狗。”

　　“……”他顿两秒，“你快走。”

　　“哥。”孟鸫来喊他。

　　燕生曜偏头看她，轻轻笑了下：“我知道，不会告诉燕骏。”最后斜眼盯住燕明追，“你也不许，一个字都不许。”

　　燕明追噢声，没继续吭声，坐在沙发上看漫画书。

　　孟鸫来没想通燕生曜为什么非要让他留这里，替孟玉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准备下午送过去，想起橱柜里还有三只水蜜桃，切好放盘端给燕明追：“吃吧。”

　　燕明追抬眼，安安静静地瞥住她正在吃水蜜桃的那张蠢脸，眼神变得薄凉，一言不发地从包里掏出三本笔记本递给她，孟鸫来接住翻了翻后道谢。

　　燕明追凉凉地扯扯嘴角：“真的是想不上就不上。”

　　“我没有。”她有点不懂他的脾气。

　　“你妈怎么样。”

　　“好多了。”

　　“那明天来上学。”燕明追拽着包往外走，“要不然我拖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