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个假圣人》归途何在

10、第 10 章

　　不等鸿钧离开，接引上前两步揖了一礼问道：“不知老师是否已经成圣？”鸿钧一见说话的是他，倒也没有什么厌恶的表情，仍旧不温不火回答：“不错，紫霄宫立誓传道之日，便是我成圣之时。”接引是个聪明人，当下就听出鸿钧道人必是与天道爸爸达成了什么协议，又发下宏愿向全天下传道，这才成了圣人，他将这份重点画上红圈记在心底忙不迭再次行礼，带上兄弟准提告辞而去。

　　那些没有坐在蒲团上的学生里也有人想要提问，然而鸿钧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径自几步转入后殿就此不见。

　　伏羲游到妹妹面前，见她似乎还在为失去的笔记伤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关系，哥哥记得。”女娲摇摇头，取出一只甘果递给兄长，自己也拿了一只小口小口咬着吃。她吃得香甜，坐她左边的上清道人见了眼热，凑过来道：“我记得你，早先在不周山下给我指过路，我一路走过去竟然没一处对得上，怎地如此狭促？”赶紧把果子拿出来给我一个，就算你道过歉了。

　　女娲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进而转头去看坐在上清道人左边的玉清道人——你弟弟已经傻成这样了，你就不管管？

　　玉清道人从嗓子眼儿里咳了一声出来，看表情似乎恨不得就地抓着上清道人赶紧回昆仑山好好“教育”一番。

　　可惜，做哥哥的一般都很难在弟弟妹妹面前保住自己身为兄长的尊严，玉清道人也不例外。他弟弟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追着同桌小姑娘不肯撒手。当然，如果小姑娘的哥哥不在这里的话，也许就会是另一个故事了。

　　伏羲直接将手中碰都没碰过的甘果塞进上清道人手中，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个笑意：“舍妹年幼，受不得惊吓。”上清道人毫无惧色的咬了一口甘果，一把捅漏了女娲的老底：“她会受惊吓？你那不周山叫她整治得如铁桶一般，连凤凰都铩羽而归，这事儿早就传得全洪荒都知道了你竟然不知道？”

　　……玉清道人恨不得一掌打劈不听话的熊弟弟。人家兄妹间的事儿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搀和？疏不间亲是大忌懂不懂，我就问你懂！不！懂！

　　关于自家妹子的彪悍事迹，伏羲还真的不知道。当时他正在不周山的山洞里闭关呢，想着整座山也没有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妹妹，所以也就没有分神偷看。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全洪荒都知道的“女娲赶走凤族”的故事只有伏羲一个人不知道……

　　他低头去看妹妹，表情意味深长。同样常年为弟弟发愁的玉清道人此时与他神同步——弟弟（妹妹）长大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管。

　　伏羲愈加头疼，龙凤两族杀红了眼，将整个洪荒世界折腾的鸡犬不宁，躲都躲不及。偏偏妹妹与凤族结了怨，她又生得人身蛇尾，万一遇上元凤怕不是立时就得躺进盘子里叫人当成一顿晚餐。

　　原本他还想着听完课就带妹妹回不周山，如今看来只怕不行，还是将她留在紫霄宫为妙。等龙凤两族这一番争斗有个结果再将她接回去，总好过日日东躲西藏不得清净。

　　他正在思索，守门的两位仙鹤童子去而复返上来作揖道：“各位，老爷方才留了话，说是紫霄宫马上就要关门，如果留下便一会元不得踏出去半步，直到下次开门传道时方能自由。”伏羲听完立刻拍板将女娲留下，为此他将随身的储物葫芦塞给妹妹，只嘱咐了几句“乖乖听老师话”就扭头游了出去——不快点儿跑可不行，万一妹妹哭着闹着要回家怎么办？这谁能顶得住……

　　同样拔腿就走的还有正在啃甘果的上清道人，可惜他被自家亲哥拎着后脖领又给重新扔回大门徐徐关闭的紫霄宫大殿中：“你就呆在老师这里好生反省，给我改改这副轻浮性子再回昆仑山。”

　　随着大门彻底关死，大殿四周镶嵌的宝珠散发出幽幽白光，上清道人嘴里咬着半个甘果和女娲面面相觑无言相对——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白鹤童子再次走上前道：“两位，紫霄宫大门已关，一会之内再不开启，请随小的来。”女娲最先接受事实，安静游了两步紧跟面前的童子往后殿走。

　　白鹤童子领着她穿过大殿来到一处崖壁前，指着崖壁道：“小师姐，紫霄宫弟子都得自己收拾住处，您选一块看着舒坦的地方？”女娲摸摸下巴往山崖前游了一边，指着一块儿崖壁平整的空地点点头：“这里。”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崖壁确定好开凿的范围，又把白鹤童子推远了些，这才游到山崖前一尾巴拍了上去。光滑坚硬的山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块接一块凹陷进去，很快女娲就用蛮力硬生生在山崖上凿出一个可供容身的山洞来。

　　她折腾的动静有点大，落后几步才赶上来的上清道人此时方才来到崖壁前，看见女娲跟切豆腐似的将黑色岩石一块一块扔出去，吓得含在嘴里的甘果核都掉了：“……！”伏羲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这哪里是个软妹子！人狠话不多，分明比汉子还要汉子好么。

　　等女娲觉得山洞大小足够居住才收起尾巴不再砸墙，外面前来围观的灵兽已经将此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早就在不周山被看习惯了的少女熟视无睹，径自将山洞里的尖利之处尽数磨平，又用扔出来的石头砌出一块又一块花池。

　　她从目瞪口呆的上清道人面前路过，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甘果核回头埋进刚刚砌好的花池里，灵力侵润下很快就有一株稚嫩的甘树破土而出。

　　“你……这……你这是在做什么？”上清道人决定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不爱说话的狠人新同学，虽然大家都把“女娲赶走了凤凰”当个笑话来讲，然而说不定还真是这姑娘一尾巴把凤凰从空中给抽了下来揍得不敢再往不周山去……

　　女娲听见他磕磕巴巴的问题，抬手指了指白鹤童子，同样瞠目结舌的侍童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忙向上清道人解释：“先前紫霄宫里没留过客，所以也就没预备多出来的客房。再者老爷说既然两位前来求学，就得事事自己动手，所以连住处也……”正常修行者不是应当取出一件法宝往地上一摔就砸出一处可供落脚的院落么，为什么这位小师姐画风总和大家都不一样？

　　果然，上清道人听白鹤童子解释完就从腰间取下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牌，随手捡了块平整地方往地上一摔，一处极其精巧约有七八间屋子的精舍便出现于眼前。

　　白鹤童子暗暗呼出一口气，还好画风清奇的只有女娲小师姐一位，其他人都是正常的，不然他该怎么向老爷解释这一会功夫一而再、再而三地动山摇的原因呢。

　　上清道人将长兄炼制的洞府安置好，转头对站在一堆碎石里的女娲发出邀请：“院子里房间很多，你要不要来随便找一间住着？”说着满眼惊起的打量了一番她刚刚开凿出来的山洞，似乎很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住在洞里。

　　女娲沉默着摇了摇头，不是她喜欢住洞里，而是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这种洋气操作——摔一下就有一个院子，那她要是拿着这办法从不周山上一路摔下来岂不是就成了洪荒最大房地产商……额……还是算了吧，似乎自己和兄长都没点亮这个技能分支。

　　上清道人见她拒绝倒也不以为忤，挥挥手推门进了院子，走到一半又退回来道：“我名通天，下次记得要喊师兄。欸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上次故意给我指错路呢？”

　　女娲默默看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三个字：“没救了。”转身一甩尾巴回了山洞。

　　“怎么还生气了？”被人甩了一脸灰尘的上清道人一脸茫然，完全弄不明白新同学这是几个意思。

　　另一边鸿钧从水镜中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尤其在看到通天被吓掉了含在嘴里的果核时笑得几乎要打跌。他挥散水镜喊来白鹤童子交代一番，这才含笑坐下轻拂自己的法宝造化玉碟不知想些什么。随侍在侧的侍童侍女见他心情极好，脸上表情不由得也松了几分——往日紫霄宫里实在太过空旷冷清，多些人果然多些热闹，连主人也被带得多了几分烟火气。自从主人斩三尸成圣以后表面看似一如往昔温和持重，实则内里一日比一日清冷，这还是几千年来头一回开怀大笑，看来往后不仅要仔细侍奉主人，连这两位弟子也得小心敬重，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能逗得主人展颜，便比不知道多少人有用处得多。

　　女娲自打在紫霄宫安顿下来，不出一年便与后山上的飞禽走兽相处融洽。她原本由盘古大神精血所化，又常年住在不周山带着众多妖兽仙兽开荒种地，一身修为不是冥想苦修得来便是天道爸爸以功德赏赐，没有丝毫血腥气，自然颇得灵兽神兽仙兽们喜爱。再者，她种在洞前的甘果着实味美，总是引得一些嘴馋的小兽驻足其下舍不得离开。

　　每每遇到这样的幼崽，女娲就会毫不吝啬的摘下成熟甘果分与它们，完全不像某位地仙之祖养了一棵果树平日里看都舍不得给人看。

　　所以说，做人还是得大方些才会受欢迎，就连服侍老师鸿钧圣人的白鹤童子私下里也更愿意亲近女娲而不是通天。倒不是通天小气，而是在三清眼里，就算白鹤童子能化作人身也不过是只仅能起到装饰作用的传声筒，根本不愿意花精力多看一眼。通天比起两个哥哥要活泼许多，也更容易打交道，饶是如此先天跟脚带来的傲气也足够叫满山“披鳞戴角卵化湿生”的动物们敬而远之。

　　留在紫霄宫的两个名学生里，女娲算是被放生的那一个，鸿钧只留了一句“机缘未到”就打发她漫山遍野自己去浪——不过那堆课堂小笔记还是还了回去，总不好顶着老师的名头真的什么也不教么，毕竟人家小孩子实打实交了学费。

　　而另一个被兄长扔进来“修身养性”的学生则日日都要被叫去老师跟前问答问得叫苦不迭，每次看见同学身边聚满毛茸茸从山林里呼啸而过，羡慕嫉妒得只恨自己没生出一条尾巴。

　　女娲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待遇，上一节课的东西她就听得云里雾里弄不大明白，与其勉强坐在教室里打瞌睡，还不如出去外面高高兴兴锻炼身体……紫霄宫中灵气比不周山更加厚重，每晚修炼修为累积的速度比过去几千年快了不知多少倍，晚上灵气吃的太撑，第二天睡不着就只得漫山遍野乱逛。

　　如今除了吃、睡、玩、以及修炼，女娲在紫霄宫中最大的乐趣就是侍弄自家山洞外面的几个花池了。不但种了嘉树和甘树，还将山上发现的其他珍惜灵植一一移下来些栽种进去。剩下的时间她基本上就在变着法子造些小工具供自己使用，外头那些伺候鸿钧道人的侍童们见了觉得好使，往往还会鼓着包子脸排队过来卖萌讨要。

　　女娲从来不与小崽子们为难，那些小工具以及后来的小玩具任由他们仿了去用。后来她见童子们来得多了还专门上山采摘松子熬了糖裹住，等晾凉了堆在盆子随便他们一把一把抓着吃，比起邻居脾气真真是好到没边儿。

　　一日，女娲正将一块岩板慢慢敲出铲子的模样，隔壁的优等生好容易得了假期跑过来串门。通天出门往右手边一拐就见她洞外一树甘果如同碧玉中缀了点点艳红，衬得果实越加玲珑剔透、精致可爱。他随便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走到树下抬手挑了个最饱满的甘果摘下来就啃，边啃边道：“你这果子怎么种的？甜！回头叫我带一枚果核回昆仑山去养着。”

　　这人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看着果子好抬手就摘，半点不客气。女娲也不是个小气的，甘果随便吃，听他想要种子也只默默点头算是答应。通天只觉得这女娲极有趣，自己排行老三，叫上面两个哥哥护得结结实实，不说要星星不给月亮吧，至少行事基本无需顾忌什么；也不知道伏羲是怎么养妹妹的，养得她连话也不肯说。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能吐一个字绝不多半个词，要不要这么谨慎！

　　女娲由着他自己招呼自己，坐在洞口紧着忙活，不一会儿手里就做出一只精巧实用的小石铲。她用铲子慢慢翻开甘果树根旁边的土地，把一些灵玉碎屑埋进去再重新盖好。

　　从来不做这种粗鄙之事的通天看得有趣，蹲下身摸了把地上的泥土就笑着对女娲道：“上次我叫你诓得一路往东去，走到极尽头见过一种土，小小一把永不止息，总能再涌出更多。原本想挖起来带走，不料还没等动手就被兄长给抓了回去，不如一会元后你自己去看看？”

　　还能有这么神奇的土壤？女娲抬头看了他一眼，通天敢发誓自己从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呵，看来这丫头也不是真的面瘫嘛。

　　女娲歪着脑袋仔细想想，指路的时候确实指的东边，这人却抬脚就往北走，可见他是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那么其所说的极东之地，事实上应当是最北边。不周山有异兽往那里去过，带回了一支建木的枝桠，栽在不周山长了几百年也就勉强有普通松柏大小。这次来紫霄宫还伐下它不少枝干，不晓得现在是个什么摸样。倒是那去过北地的异兽没提到过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土地，难道还是方向有偏差？

　　她一边想，一边用手里刚刚做好的铲子挖了个浅坑，正好啃光果肉的通天顺手将嘴里的果核摁进去，瞬间一株嫩绿的甘树幼苗破土而出，看得后者睁大双眼。第一次看还以为是女娲使了什么秘术，第二次看才知道原来只需将果核扔进土里就成了——种地都是这么简单的么？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然满洪荒大街小巷就该全都是灵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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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活过来了，感觉今年身体确实不如去年，回头办张卡多运动运动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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