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个假圣人》归途何在

11、第 11 章

　　女娲嫌他聒噪，背过去挖另一个花池，这里一半种着文茎一半种着条草，把成熟的叶子取下晒干磨粉就是天然的调味品，有酸有辣，还有味甜的甘果，山洞外面五味集齐了三种。

　　紫霄宫中有灵兽，不少灵兽以野物为食，它们因着幼崽颇受女娲关照的缘故十分感动，最近常常携带猎物归来就分一块给她作为回报。

　　今天的供奉是冉遗鱼，尾巴极似蛇尾，是吃了能让人不做噩梦的吉利鱼。来送猎物的是只五彩斑斓的鸾鸟，它飞在空中双爪一松，一尺多长的冉遗鱼从天而降落在女娲面前。鸾鸟自觉货物送达便盘旋几下落在竹竿上理了理羽毛，直到见女娲上前捡起冉遗鱼掂了掂才拍拍翅膀飞走。

　　“欸？冉遗鱼？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兄长们都嫌弃吃了这些东西会令体内灵气驳杂所以常年辟谷，然而通天毕竟年轻，好奇心盛，见有灵兽送了女娲一条冉遗鱼便要留下看她如何处置。

　　吃我的果子就算了，还想白吃我的鱼？想都别想！女娲一把将冉遗鱼推到通天鼻子底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

　　身穿紫衣的青年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你竟敢使唤我去给你收拾这条冉遗？你好大的胆子！”我亲哥都不敢这么使唤我！

　　女娲不耐烦的拍了拍尾巴——去不去，不干活就别吃！

　　通天看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在瞧新鲜和动手杀鱼之间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拎着冉遗鱼往溪边去……哼，要是不好吃的话就炸了你的破山洞！

　　女娲用开凿山洞剩下的碎石快手磊了个灶，点燃地火摆上非常好用的蛋壳充作锅子，撕下巴蛇的油脂丢进去，撒上扯碎的薜荔炸出味道再倒入灵泉之水就盘在一旁等通天将收拾干净的冉遗鱼带回来。

　　灵泉沸腾了好一会儿，通天才灰头土脸带着一条被开膛破肚惨不忍睹的冉遗回到女娲的山洞前，少女微带嫌弃的接过冉遗将其放在石板上，抬手就要去撕，通天忙拦住她：“你就这么空手用撕的？”

　　不然呢？虽然撕的样子不大好看，但也不会让这条冉遗更加凄惨了。

　　通天见小伙伴不听劝阻，不得不往自己的储物法宝里一阵狂翻，最后寻出一把刀来递给她：“此刀乃我大哥早年炼制，除了锋利也没有什么其他神通，先借给你用，上手撕未免太不雅观。”

　　雅观什么雅观，再雅观这把号称可斩断天梯的刀现在也只能充作菜刀用。女娲拍了拍尾巴尖表示耐心即将告罄。

　　这么凶残，弄出来的东西能好吃么？通天开始怀疑自己硬留下想要蹭饭的行为是不是不大对……万一难吃怎么办？当着女娲的面把她做的东西吐掉会不会被一尾巴拍在岩壁上抠不下来？算了，还是忍着礼貌先小咬一口，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为妙！

　　女娲颇有些鄙视优等生的矫情劲儿，接过他递来的刀“啪”一下将冉遗鱼沿着脊骨一劈两半。其中一半片成肉片丢进滚了好几滚的灵泉，另一半拿削好的竹枝一串插在火塘边慢慢烤制。

　　虽然冉遗鱼活着的时候看上去不算好看，但烤熟了味道却非常香，而且因着脂肪肥厚的缘故甚至越烤越香——尤其在女娲撒上薜荔和条草粉末后这股味道足以撼动正常人的意志力。

　　“真香！”通天蹲在火塘边，顾不得法衣拖在地上沾染灰尘，一心一意只等着吃鱼。他心里不由想这样小小一条冉遗如何够吃？少说也得鲲鹏那么大吃着才过瘾，可惜鲲鹏灵智已开，还进了紫霄宫大殿听讲，那便不能将其视作普通妖兽捉来一饱口福。

　　实在是太遗憾了！

　　早就离了紫霄宫的鲲鹏此时正在汤谷做客，突然后背汗毛倒立一振恶寒，好像被什么恶兽盯上一般。

　　“妖师可是想到了什么？”鲲鹏对面的青年见他突然身形摇晃，还当他怎样，急忙出声问询。鲲鹏放出神识冥思片刻，满脸疑惑摇头道：“无，刚刚突然冷了一下，但又没发现什么，约莫是我想错了罢。”随即继续说起当日紫霄宫大殿之中发生的事。

　　坐在胖头鱼对面的是一对兄弟，一名帝俊一名太一，兄弟二人自盘古大神左眼所化的太阳中诞生，本体乃是三足金乌，亦是妖族首领。此时三人坐在一起谈的正是对眼下洪荒大陆局势走向的猜想

　　如今龙凤两族纷争日久，火气越来越旺，已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两族首领实力相当，又都是天生祥瑞，心下早有所感，可惜他们便是察觉大祸临头想要悬崖勒马底下的族人也没一个愿意，只得哀叹一句骑虎难下、无可奈何。两族首领唯有私下命亲信将些尚未孵化的幼崽偷偷运出族地，以求天道爸爸高抬贵手允许两族留下些根苗。

　　至于其他族人？拦也拦不住，只能随他们在外头折腾罢，什么时候把命折腾没了什么时候才算罢休。

　　眼看洪荒最大的两个族群即将退出舞台，由不得其他种族不动心。

　　妖族便是既动了心思又有实力的竞争者，只等龙凤两族让出生存空间便要大展身手。天地人神鬼、浮鳞鸟羽昆，只要不是天生神祗，长得又不标准的都可以说自己是妖族，这样一算洪荒世界能被称一个“妖”字的还真不少。因着妖口众多，除不周山以外的妖族们便共同推举了太阳星金乌兄弟为首领，一方面抱团好在龙凤两族爪下求生，在一方面也好排队等着捡漏。

　　为什么不周山被排除在外了呢？紫霄宫问道前不周山是伏羲、女娲兄妹俩的领地，连凤凰都被抽得狼狈逃窜，别人也不敢随意染指。然而紫霄宫大殿一开门，兄妹两个一去就是三千年，不周山下便被一群不知从哪里移来的种族占据。他们自称巫族，又说自家乃是由盘古大神精血所化，理应住在大神脊柱所化之地，因此占了山腰以下的树林就不肯走。

　　不周山的原著民们统统在肚子里“呵呵”了一句——这年头谈论起跟脚，谁还不能和盘古大神扯上点关系了？毕竟大神开天辟地之后便“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世间万物。”——也就是说大家都是由大神肉身演化而来，难不成你是鼻子变得我是后脚跟变得，谁就比谁要更高贵一些？纯属无稽之谈！

　　当然了，这种吐槽只能在实力相当的对手面前吐一吐，若是三清当面，大约只能安静如鸡以保性命。

　　伏羲把妹妹留在紫霄宫就回了不周山闭关万事不管，妖兽们挨了欺负求告无门，慢慢只得迁出这里往别处去谋生。巫族赶走妖兽后便借着早先女娲开辟的灵植为生，此地既没有大能苛待，又得天独厚灵力充裕，他们千百年繁衍生息下来也成了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巫族将不周山范围内的妖族尽数赶走，流离失所的妖族投奔新老大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告状，于是事情就摆到了帝俊和太一的案头。

　　原因无他，不周山真正的主人与妖族有了因果。就算这个因果有些拐弯儿有点勉强，但也确实是事实——妖师鲲鹏将代表成圣机缘的蒲团让给了女娲，妖族唯一的圣人只可能是这一位了。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请原主出来说句话？

　　可惜女娲如今在紫霄宫寄宿，伏羲又闭了死关，想找人也找不到。万般无奈之下帝俊只得请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鲲鹏商量。根据鲲鹏的描述，伏羲实力超群，但他的妹妹女娲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神通，年纪看上去不大，脸蛋虽然生得可爱却不爱说话不爱笑，整日板着小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妹俩深居简出，既不与人交好也不与人结仇，在不周山范围外没什么名声，因此帝俊和鲲鹏一样只凭他们人身蛇尾的模样就断定其必为妖神。

　　——对于这种软柿子，不趁着她哥哥没看见的时候狠狠捏上一下简直对不住自己不存在的良心。鲲鹏说起不得不将蒲团让出的经过，恨得将手边一根扶桑枝捏了个粉碎：“都是那红云道人欺人太甚！自己不把机缘当回事儿也就罢了，还非得将别人也给带进坑里。”说完又破口大骂接引准提二人不要一点脸面，激动处又折断了一根扶桑枝。

　　太一坐在哥哥下首处抽抽嘴角，不是他心疼这两根扶桑枝子，而是鲲鹏骂人骂的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拐过来拐过去无非“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两句，连个新鲜词儿也没，听得人昏昏欲睡。

　　帝俊看在同为妖族大能的份儿上很给了鲲鹏几分面子，不管他说些什么都强忍打哈欠的欲望认真倾听，直到鲲鹏倒回来第八次提起接引是如何到底碰瓷，他才忍不住抬手截断胖头鱼后面的话——没办法，鱼类的记忆力确实有点对不起听众，如果不想法子打断，估计他能把车轱辘话讲到明天早上。

　　为了不显得这份打断太过突兀生硬，帝俊紧接着抛出了一个新问题：“那依妖师所见，咱们该如何拉拢伏羲女娲？”

　　鲲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道：“我见伏羲颇有几分手段，他那伴生灵宝乃是一卷书册，但凡此类之人都能洞悉迷障，想来也是极有主意很难拉拢的。倒是女娲，一则与我妖族沾了因果，二则年幼好哄，不如许她一个妖族里听上去极有面子的地位，哄骗过来做个招牌使。反正，只要供着女娲，伏羲自然而然就会跟着过来，相当于一下子为妖族寻了两个大能做靠山。”别看人家小姑娘本事小，但人家会讨好老师啊，留在紫霄宫里开上一会元小灶，再废柴也该枯木逢春了。何况这姑娘也没旁人想象的那么弱，人家也是有伴生灵宝的，虽然看不出一个红色绣球能有什么用，但只要存在，这灵宝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许是因为现在女娲年幼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帝俊听了鲲鹏一番话深以为然，别看这胖头鱼记性不好，心眼却跟鱼籽一样满肚子都是，平日最喜欢做这种一箭双雕的事。既然他说女娲好忽悠，那么大约就真的不难哄，又不是要她做什么忤逆天道爸爸的事情，不过替妖族站站街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两个人就在太一不断努力隐藏的哈欠声中定下一会元后拜访不周山的计划，然后帝俊就带着弟弟回去绞尽脑汁想改给女娲发一个什么名头。

　　必须听上去特别高大上，然而手里却没有任何实权的那种。

　　他们这边谈论不休的兄妹俩，暂且先不说伏羲好不好糊弄，至少女娲在紫霄宫里并不是甚么也没学。

　　鸿钧说是不曾管她，也还是今日驾云明日御风的传授些手段，只不过没像教导通天那么动辄就是些玄之又玄的奥义……反正就算教了她也不一定能听明白，总不能将来出门要跟人动手打架了还得临时从袖子里翻小笔记参考吧？圣人也是要脸面的！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女娲待在紫霄宫后山每日除了与飞禽走兽为伍，就只一门心思侍弄山中灵植。因着敬重老师鸿钧圣人的缘故，她并不敢大肆改造这座灵山，只把自家居住的洞口外移栽了些娇贵难养的先天灵根慢慢调理，剩下的时间尽数用来琢磨如何徒手制造工具。

　　如今她山洞里那些小篮子小筐子都是用从灵植上取下的鲜嫩枝条细细编织出来，一个比一个精致，虽然不是什么炼制出来的灵器法宝，仅就日用而言便是一向挑剔的通天也不得不点头称赞。

　　鸿钧对她从来放任自流，不过偶尔叫身边的侍童侍女送去些玉牌教她一些小神通，与无事就喊了通天前去大殿检查修为的态度截然相反。有时通天叫老师盯急了便问为何女娲不必和自己一般用功，道祖只神秘一笑：“你是你，她是她，你能做的事她或许也能做到，但只有她能做到的事却是你所做不到的。”这话听得通天心里颇有几分不服，但是念在日后还要去邻居家蹭饭讨酒喝，这才不得不将郁气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如今紫霄宫上下满门提起女娲谈到最多的就是“小师姐手艺好”、“小师姐脾气好”、“小师姐家果子好吃”再不就是“小师姐家有好酒”。一天到晚童子们灵兽们得了空就往她哪里钻，就连鸿钧也感叹收个徒弟为的不就是有口好酒喝么，让通天私下里和女娲酸了好几日……

　　一会元听上去几乎无穷无尽，可对于动辄闭关千万年的修行者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都不一定够突破一个大境界。女娲被关在紫霄宫出不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要不是还有通天时不时跑来讲些新鲜趣事，几乎要变作一个睁眼瞎。

　　最近满洪荒最令人吃惊的事便是凤族首领居然感而有孕，留下一枚圆卵后与龙族首领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说不得眼下已经陨落。这里头门道多得数不清，最不禁讲究的便是这“感而有孕”四个字——分明是天道爸爸要把人往死路上推。如今龙凤两族都失了首领，各自乱作一团还要拼命寻对家晦气，摆明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通天还与女娲寻了件趣事当做笑话讲，说是一会元前同样上了台阶却没来得及进入大殿的帝俊、太一两兄弟放话全洪荒欲举全妖族之力统辖四极——“真是笑死我了！”通天一面啃甘果晾晒的果脯一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妖族这个说法可真是，怕是他们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族。二哥一向最厌恶那些跟脚浅薄之物，究其原因，无非是他们不受教化，不辨是非，不知敬畏，一味好狠斗勇仰赖蛮力，完全无法以礼相待。都说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讲道理的人有错，可毕竟天道只惩罚不义，又不惩罚愚蠢，所以二哥一见这些讲不清道理的就头疼，索性也就不再与他们讲什么道理，一律打杀寻个清静算了。帝俊、太一两兄弟将他们凝在一处，若有本事驾驭这班祸源尚好，若是压不住，怕不是又一个元凤。要我说，还是得先行教化，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一味与天挣命不顺道法，且看有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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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字已经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