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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宫殿地板上铺着的地毯被鲜血染成深黑色,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大太监平安手持拂尘,垂首站立在龙床边上,宛若一尊雕塑,这场杀戮没能惊动他分毫。原本昏睡的老皇帝侧过头,暮气沉沉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个侍卫倒地的画面。
      那个侍女身手极好,但她只是一个人,行动上难免受阻,五个铁甲侍卫一齐向她挥剑刺来,四方皆被围住,她避无可避,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首领竟然手持一把长矛,他大喝一声,猛地把长矛刺向侍女护在臂弯里的包袱。她早已得了命令,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绝不能把东西落入他人手中。倘若今日放弃了帛书和玉玺,她侥幸逃出生天,但日后大皇子绝无可能放过他们,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她的命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生死从来不由自己。
      侍女脚尖发力,身体翻转,躲过了欲挑走包袱的长矛,却被身后的长剑刺伤了胳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衣襟,她深知,再不离开老皇帝的寝宫,她只会被这些杀不完的侍卫活活耗死。短刀不停地挥舞,前方的侍卫一一倒地,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人敢接近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她的刀下亡魂,那个手持长矛的侍卫出奇的勇猛,他挤开两旁的侍卫,直冲冲的朝侍女攻击。
      “噗嗤——”
      在侍卫惊讶的眼神中,他突然瞪着眼睛,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长矛也握不住了,仿佛不可置信,他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拔出插进自己颈动脉的短箭,而后鲜血立即喷涌而出,他的脸被自己的鲜血染红,最后,他嘴中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就再也没了声息。
      侍女成了一尊染血修罗,保命的袖箭用一支少一支,趁着这些人没有回过神来,她踹翻围攻她的两个侍卫,一个翻身跳出了窗外。
      人刚落地,皇后的怒吼声便从宫殿中传出来了:
      “闵将军,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倘若让她逃了出去,本宫敢说,日后我们两家的下场如何,可就难说了——”
      这座并不算大的寝宫被闵臣雪的兵士紧紧包围着,在皇后话语刚落,便争先朝侍女的方向跑去。侍女管不了自己手臂和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只能护住手中的包袱,翻身滚入一旁的灌木丛中。老皇帝喜欢花草,这寝宫外面更是一年四季草木葳蕤,这些士兵抽出长剑朝着灌木丛一顿猛刺,却刺了个空,侍女不知何时翻身跳了出去,她站在一块巨石上,抱起手边的盆栽,用力一掷,被盆栽砸中的一个士兵登时倒地不起了。
      侍女像是一只灵活的兔子,东西南北的上下乱蹿,论本事,她是决计比不上这些士兵的,但是论杀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她生来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她本身就是一把绝世神兵,世间最好的杀手,需要学习的并非正统的武术,她只消知道,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最多的人。她的动作快得令人害怕,即使她浑身血淋淋,自己的血和敌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动作却丝毫不乱。
      闵臣雪举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士兵团团把她围在,却没有再攻击她。
      “姑娘,你的身法很不错,本将不愿错失人才,倘若你愿意束手就擒,交出你手中的东西,往后本将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侍女并不开口,她和闵臣雪僵持着,手中紧紧地握着短刀。
      她的轻功身法和杀人的动作,让闵臣雪想起了一个人。那日在将军府后山,溜进去的贼子和这个侍女,这两人的身法实在太像。那日他打伤了那个贼子,虽然夜黑风高他没能看清对方的脸,但是他摸到对方的骨骼,可以确定对方是个女子。
      相差无几的身法,凌厉的杀人术,莫名闯入被封闭的禁山,今日又在皇宫之中见到了她。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扑朔迷离,但关键就在这个侍女身上,假扮侍女闯入皇宫,今日必须要生擒了她。
      老皇帝尚未归天,赵氏皇后和闵将军两派人竟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皇帝的寝宫围了起来,老皇帝此生在位期间,大梁风调雨顺,于民,也算是个明君,却不想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闵臣雪身后突然想起一阵长箭破空之声,多年征战沙场的生死直觉控制他的身体飞快的避开了这一箭,奈何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羽箭贴着他的手背飞过,手背刹那间被划开一道口子。闵学成带来的士兵纷纷跑过去保护闵臣雪。
      侍女猛地暴动起来,接近她的几个士兵成了刀下亡魂,她踩上士兵的肩膀,踏着轻功,飞上了树梢,她站在高处俯视,所见之地皆是一片鲜血的血液。闵臣雪接受士兵手中的长弓,拉满弓,对准树梢上的侍女——
      谁想侍女却抢先一步,短而锋利的袖箭倏地从衣袖中射出,闵臣雪躲闪之时,侍女趁机跳上宫墙,逃出了这座寝宫。
      “活要见人,死要见身,给我追!”
      寝宫的宫门一开,身上染血的士兵纷纷往外喷泡,追寻侍女的身影。
      两个太监抬着一桶水,正欲往宫殿门口的水缸中添水,刚走到水缸边上,身后蹿出一道黑影,两人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了。
      赵婴穿着宫中侍卫的衣裳,装扮成侍卫的模样,把两个太监拖到角落里,走到水缸边上,轻声说了一个字:“走!”
      水中冒出一个气泡,躲藏在水缸中侍女从水里探出头来,她的嘴唇被冬日冰冷的水冻得发紫,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她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凌厉的脸,身上的骨骼迅速舒展,变成一个男子的模样。
      ——原来是陈倦。
      他用缩骨术和易容术,假扮成宫女进宫,终于从老皇帝手里把东西拿回来了。
      他迅速扒下不合身的衣裳,把赵婴扔给他的衣裳草草套在身上。
      “东西呢?”他问。
      赵婴把他的包袱扔还给他。
      “怎么现在才来?”
      两人一路狂奔,寻找出路。
      赵婴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混进皇宫有多难吗?赵氏和闵臣雪的人早已控制了皇宫。”
      “现在宫中局势如何了?”陈倦在深宫中潜伏了大半个月,错过了太多的消息。
      “四皇子闭门不出,他王府中的人都被换成了闵臣雪的人,恐怕他已经被闵臣雪软禁了。大皇子前几日与赵氏嫡女成婚,许诺赵氏皇后之位,这几日和赵氏嫡女去了山上的古庙,说是为老皇帝祈福,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世子如何了?”
      “世子一切安好,他在将军府等你多时了。”
      “灯下黑,估计闵臣雪怎么也想不到,他翻遍整座皇宫的人,竟然躲进了他的府邸。”
      赵婴拉满弓,一箭射死了守门的将领,又扒下将领身上的铁甲,套在身上,取下他身上的令牌,两人坦然的走出了皇宫。
      ……
      这几日魏惊羽受了风寒,病恹恹的缩在院子里,任闵蒹葭怎么折磨,就是不肯出门。
      闵逸之得知魏惊羽染疾,特意去宫中请来太医,为魏惊羽医治,生怕他姐姐闵蒹葭因为魏惊羽生病了,没人折磨了,就去折磨他。闵蒹葭巾帼不让须眉,是武学上的天才,他是真的怕了她了。
      见太医出来了,闵逸之连忙问道:“太医,他怎么样了?”
      太医:“世子偶感风寒,肝气郁结,近日最好多多休息,老夫给世子开个药方子,一日一帖,忌腥辣。”
      “他多久能好?”
      “大约五日左右。”
      “行吧,多谢太医了。”闵逸之给太医拿了赏钱,差小厮送太医回太医院。
      五日的时间,他还是嫌太长了,他巴不得魏惊羽今日喝了药,明日就能痊愈,魏惊羽多病一天,他就多害怕一天。吩咐丫鬟照顾好魏惊羽,按时给他煎药,他就离开了魏惊羽的小破院子。闵蒹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魏惊羽病了,也时不时的来这里羞辱他。
      “唉,魏惊羽这个质子,真当是可怜,若是我落得他这个境地,宁愿自尽也绝不受凌辱。”
      果然如他所料,他刚走没多久,闵蒹葭就来了。
      敢在将军府内骑马的,也就只有闵蒹葭了。
      枣红色的骏马被她牵进了魏惊羽这方破旧的小院子里,马儿甩了甩头,竟然开始啃食地上无人打理的野草了。
      “砰——”
      陈旧的木门被闵蒹葭一脚踹开。
      只见昏暗的厢房中,桌子上的一支蜡烛正在吐泪,流落的蜡油淌在桌面上,很快又凝结成一片白,寒气从窗户和门的缝隙里一阵阵的往内钻,落满尘埃的厢房,散发着一股冰冷、黏腻、潮湿的气息,细细一闻,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重重的咳嗽起来,他撑着床板起身,笑道:“闵大小姐,你这用脚开门的习惯可不太好,这也就是我了,日后你嫁去了四皇子府上,再这样嚣张,四皇子恐怕会休了你。”
      “你想死吗?”她摸上自己腰间的长鞭,怒视着他。
      魏惊羽可不怕她,但也不与她计较。

      闵蒹葭绕着他的厢房走了一圈,鼻子细细的闻了许久,习武之人对血液的气味很敏感,厢房里确实有一股血腥味。
      魏惊羽又重重的咳嗽起来,他嘴角溢血,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闵蒹葭大步走到他床前,握住他的手腕,观察他的脉象,她不是专业的医者,只能感觉到他脉象紊乱。
      “你、你到底如何了?”
      “……没有大碍。”魏惊羽垂眸,似乎是疲倦极了,不愿与她说话。
      闵蒹葭沉默半晌,然后蹲在床边,把魏惊羽背了起来。
      “我带你去医馆。”
      魏惊羽趴在闵蒹葭背上,他回过头,视线落在床底,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待院子里再无声响后,床板下爬出来两个人。
      陈倦擦去脸上凝结的鲜血,玩味道:“你主子,倒是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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