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之后》秦芸蔓

7、第七章

　　屋里漆黑一片，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光，陈青灯看到任向和黑亮的眼眸。

　　陈青灯随手把灯开了。

　　客厅瞬间亮堂起来，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儿抬起肉肉的胳膊挡住眼。陈青灯走到他面前。

　　“怎么不开灯？”等任向和适应了光线，陈青灯在椅子上坐下。

　　“省电。”任向和小声说。因为刚刚被强光刺到了眼睛，他眼眶里盈着一包泪，举起手擦眼睛。

　　陈青灯看了他一眼，帮他擦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他家条件比不上她家，陈阳名当的是高中老师，任强在厂里打工，平时刘振群给她订牛奶煮肉汤，李有婷虽然羡慕但也没办法。

　　她觉得心里闷闷的，抬头看了一眼电视，上面的一休小和尚正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活泼又聪明。

　　“吃点猪蹄。”

　　陈青灯将塑料袋打开，扑鼻的香气盈满屋子，任向和呆呆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吃吧。”

　　任向和抬头看她一眼，似乎是得到了鼓励，才抬起手，拿起一块猪蹄。

　　他吃的很快，小嘴动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吃的差不多了，陈青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塞进他手里。但他擦手的动作太慢，陈青灯看的急死了，索性拿着纸，帮他把指缝都擦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陈青灯把锅收拾好，又提了回去。晚上做完家庭作业，出来洗脚睡觉的时候，看到任向和已经乖乖在客厅坐好了。

　　“小灯啊，”刘振群磕着瓜子，“小和的爸爸妈妈今天晚上回不来，他一个人不敢睡觉，今天在我们家里睡哦。”

　　陈青灯站在灯泡下面，“哦”了一声。

　　“你带他洗脚去。”刘振群说。

　　听到这儿，任向和从椅子上下来，跟着陈青灯走到卫生间。陈青灯倒好热水，又从衣箱里找出干净的毛巾。

　　“水温合适吗？”

　　看到任向和小心翼翼脱了袜子，她问。

　　“合适。”

　　陈青灯抿唇，将新毛巾烫了烫，然后蹲在任向和面前，帮他擦脸。小孩子脸皮嫩，她不敢用力，上下抹了两下作罢。

　　再看任向和，他的的锅盖刘海全被毛巾给推了上去，炸在头顶上，像个鸡窝。陈青灯忍住笑，把头发抚下去。

　　目光往下，任向和一双小脚泡在里面，因为腿太短，直到膝盖的部分几乎都泡在水里，水波荡啊荡的，陈青灯思绪忽然飘到了那段记忆上。

　　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会后来变成那样。

　　洗完，任向和穿上拖鞋跟她出去，刘振群终于舍得关了电视，说：“今晚你们两个一起睡啊。”

　　陈青灯皱着眉：“我们俩怎么睡。”

　　“你们怎么不行啊，都那么点点的小孩。”刘振群的表情看上去很惊讶，陈青灯看着，觉得似乎是自己的反应不对。

　　也确实，一个八岁的孩子，加一个五岁的孩子，换成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陈青灯觉得不对劲极了，她浑身上下都想拒绝。

　　“我不跟他一起。”陈青灯省了“睡”这个字，听起来正常点。

　　“怎么不啊，我们家就两个房间，难不成小和跟我还有你爸爸睡啊。”

　　最终，任向和还是上了陈青灯的床。

　　那个年代又土又丑的碎花被单，任向和呆呆坐在上面，看着也变得又土又呆，陈青灯指挥他自己脱衣服，自己躺好，然后闭上眼睡觉。

　　而她自己，因为莫名的不自在，衣服一件都没脱，还在外面多加了一条长裤。夏夜太热，穿裤子的过程裤腿好几次黏在小腿上，提都提不上来。

　　坐在床沿上，她转头，发现任向和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他眼睛确实是大，尤其是窗外有光透进来，衬得他眼睛亮亮的。嘴巴微微张，一脸茫然。

　　“睁眼干嘛？”陈青灯瞪着他，“不是叫你闭着的吗？”

　　任向和好像这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连忙闭上眼，埋进被子里。

　　陈青灯翘起唇，人往被子里移了些，但两条腿依旧搭在外面，感受从窗户缝里面透进来的夜风。脚丫子底下凉凉的，好歹缓解了几分夏日的燥热。

　　辗转好半天，陈青灯终于睡着了。

　　任向和压低呼吸，偷偷凑了过来。

　　陈青灯睡相很好，嘴唇紧紧闭着，呼吸均匀。额头上有汗，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

　　不知道看了多久，手臂开始发麻，任向和趴在床上，闻到被单上面的清香。

　　他一直都觉得发生的这一切像是一场梦，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几分真切和踏实。

　　陈青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头昏沉沉的。她按着太阳穴，感觉腿上怎么沉沉的。

　　顺着望过去，她看到被子早踢了，大夏天被子就是个摆设，任向和整个人睡到了床中间，两条腿压在她腿上，两只手抱着她的腰，正呼呼大睡。

　　陈青灯皱着眉，抬了抬腿。

　　但任向和完全没感觉到，仍旧埋着头。

　　陈青灯坐起来，用了几分力气，试图把任向和推出去，这下，任向和终于醒了。

　　他松开手，右手揉着眼睛：“青灯姐姐你干嘛呀。”

　　陈青灯没话说了，总不能说自己想把他推开吧。

　　“该起床了。”陈青灯说。

　　“哦。”

　　任向和从床上下去，他只穿了一件浅黄色短袖还有一条平角短裤，短裤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的睡姿而微微卷起，皱成一团。头发也揉在一起，一根一根立在头上。

　　“我穿好衣服了。”

　　陈青灯还在发呆，任向和突然开口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嗯，”陈青灯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也换衣服。”

　　早上吃包子，桌上摆了两笼，热腾腾地冒着烟。

　　陈青灯素来最讨厌吃韭菜猪肉包，她把肉馅儿掏出来，只吃外面的部分。

　　吃完一个，碗里忽然多了一个掏空了肉馅儿的包子，陈青灯抬头，看到任向和喝了一口粥，往嘴里塞着肉馅儿。

　　刘振群批评她：“你看看你，天天挑食，小和都比你懂事。”

　　陈青灯没出声，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一世，任向和跟记忆里的好不一样。

　　夏天过了，任向和也上了小学。

　　李有婷起了个早，给任向和换了件新衣服，一件短袖的白衬衫，配一双黑色的皮鞋，看着跟个小绅士似的。

　　陈青灯在楼梯口等着，手里握着一只茶叶蛋。她等的不耐，一只手撑在楼梯扶手上，两只脚在下面轮着甩来甩去。

　　门终于开了，陈青灯瞅了一眼，被任向和的正太版惊艳到了。

　　即使是人生重新来，也改不了陈青灯仍然是个外貌协会的事实。

　　李有婷送两人一起上学，一路到学校，碰到小区几个眼熟的孩子，还有别的地方过来的。

　　全都由爸爸妈妈陪着，有的还被顶在了脖子上。一看到他们，开始小声嘀嘀咕咕。

　　“哇，那个男孩子好漂亮啊！”

　　“那个姐姐也长得好好看！”

　　陈青灯不用看班级分配表，跟李有婷说了一声直接上了楼，班上的同学早来了，因为有家长在身边，都不敢追逐打闹。

　　陈青灯在老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操场。

　　人流如织，每个人都顶着烈日东奔西跑。看着看着，陈青灯看到了任向和。

　　他穿的实在太显眼了，再加上长的还比别人好看，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陈青灯看到有小女孩主动跟他打招呼，两个人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只看到女孩走过来，没一会儿又走开了。

　　看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任向和进了她视线的盲区，看不到了，陈青灯才低下头看书。

　　任向和被晒的不耐烦。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背上出了一层薄汗。李有婷拿着一张单子跑来跑去，裙子被汗浸湿，看上去颇为狼狈。

　　任向和想起来，上辈子的自己怕李有婷太累，还帮着干了不少的事，因为热的太狠了，第二天就中了暑，躺在家里整整两天。

　　但现在，他一个人默默坐在树荫下，冷漠地看着她。

　　付出再多，最后不一样会被抛弃吗？他上辈子成了她的弃子，她口口声声说日子难过，必须先活下去，但她明明后来辗转嫁了两次，最后还嫁了富商，但她完完全全忘记了她还在深渊中挣扎的孩子，不仅如此，她还生了一个，宠的跟掌心里的宝一样。

　　坐了一会儿，又有小孩子走过来。

　　刚刚来了几个女生，任向和用几句话轰走了，现在又来了几个男生，其中有一个还拖着长长的鼻涕。

　　“喂，你叫什么啊？”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男生说。

　　任向和看了他一眼，往后靠在树干上。

　　“他不理我们哎。”拖着鼻涕的男生说，一脸慌乱。

　　“他肯定是怕了。”另一个小孩儿说。

　　“喂，问你呢！”虎头虎脑的男生都要上手推了，任向和侧了下身子，看着他。

　　几个小孩子之间燃起战火。

　　“小和！”李有婷终于找到了班级，踩着粗高跟鞋跑过来，喘着气说，“干嘛呢！跟妈妈一起去报名。”

　　大人来了，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小孩子立马怂了，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回到爸妈身边。

　　一年级的教室在二楼，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

　　报名结束后，老师让大家挨个上去自我介绍。

　　轮到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时，任向和抬头看。

　　刚刚他欺负人时气焰嚣张，但一站到讲台上，腿肚子都在发抖，气都喘不匀了，脸涨成猪肝色。

　　“大……大家好，我叫……叫包华，今年七岁……了，喜欢运动。”

　　老师带头鼓掌：“包华同学非常勇敢，小孩子就要多运动，以后可以长得高，身体好。”

　　包华的表情一下子骄傲起来。

　　任向和顺序在中后，上去的时候，班上四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人们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年纪是大是小，也不管性别是男是女。尤其是不少女孩子，看到任向和第一眼就想起了故事书里的白马王子。

　　“大家好，我叫任向和，今年七岁，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大家都自发鼓起掌来。

　　老师也看着他，这孩子年纪这样小，但上台沉稳不慌，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