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之后》秦芸蔓

8、第八章

　　但这句“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终究只是句场面话，大家很快发现，任向和不喜欢跟班上任何一个人一起玩，他坐在座位上，阴沉又冷漠，每天的日常只是看书写字。

　　包括有女生主动跟他打招呼，或者主动给他糖果吃，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一眼，理都不理。

　　慢慢地，大家都不敢跟任向和主动说话了。

　　但包华胆子依旧大，下午有节课是体育课，他虽然看任向和很不爽，但任向和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想约他一起打篮球。

　　下课之后，趁着任向和同桌去上厕所的功夫，包华扒了上去。

　　包华一边捏着任向和同桌的自动铅笔，一边叫他的名字。

　　任向和正在写作业，拼音什么的在他眼里简直就跟智障题目一样，听到包华故作老成的声音，他头都懒得抬。

　　他实在没兴趣天天跟这些小孩子玩那些幼稚的游戏。

　　“任向和，我叫你哦！”包华扬了一下拳头。

　　“干嘛？”任向和抬头了。

　　“下午一起打球啊。”

　　“不打。”

　　“你没听到林老师说要多运动才会长高啊。”

　　任向和不屑地笑了笑。

　　他对打球还是有兴趣的，但跟这些蠢的要命的萝卜头一起打，真是想想就无语。

　　陈青灯也是下午的体育课。

　　她跟曾叶早早来了操场，躲在松树下的石凳上，微风从树林深处卷出来，带着微微的凉意。

　　上课铃五分钟之后响了，陈青灯和曾叶往操场去。花了快两分钟，大家终于稀稀拉拉地排开队，看着体育老师。

　　陈青灯个子高，站在后排。她一手遮着太阳，往四周看。

　　这节课是三年级和一年级一起上的。

　　操场的另一头站着比三年级矮了许多的小萝卜头，小孩子们没什么纪律，体育老师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学生们终于站好，但仍旧吵闹。

　　“别吵了！”

　　“大家听我讲！”

　　声音慢慢变小，大家都认真地看着体育老师。

　　任向和小学时身高不高，在班上几乎是吊车尾的存在，他站在第一排，后面几排几乎全是女生。

　　小学时代，也是女生身高碾压男生的时代。

　　任向和站的直直的，他视线盯着不远处，没过一会儿突然移开，目光跟陈青灯对上。

　　陈青灯还没来得及装作什么若无其事收回眼，就看到任向和咧开嘴，伸出右手跟她打招呼。

　　陈青灯喉头梗了梗，他每次都这样，笑得跟糖心包子似的，让她莫名其妙的对他讨厌不起来。

　　心机小孩。

　　解散之后班上的男生抱着篮球去抢篮筐，一年级的抢不过三年级的，只可怜兮兮的占了一个角落的破旧篮板，但依然打的很起劲。

　　陈青灯照旧回到阴凉地，一边跟曾叶聊天一边看操场。

　　男生打球的姿势很丑，低年级的甚至经常抱着球抱着抱着就跟着球一起摔倒了，摔得四仰八叉狼狈得很。

　　曾叶跟她一边看一边笑，忽然曾叶惊了一声，叫她：“陈青灯你看那边，有个小男孩儿长的好好看。”

　　陈青灯看过去，就是任向和。

　　他没有跟男孩儿们一起打球，而是坐在板凳上，默不作声。

　　“长得太可爱了吧，”曾叶说，“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这么好看的男生。”她停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陈青灯，“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

　　陈青灯笑着：“他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哇，你也太幸福了吧，我也想邻居住着这么好看的男生。”

　　两个人小声聊着，分毫没察觉到对面的男孩早看到了他们，并且走了过来。

　　“青灯姐姐。”

　　陈青灯应声抬头。

　　任向和就站在她面前，他额头有汗，但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

　　他说：“青灯姐姐，她是谁啊？”

　　他指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曾叶。

　　曾叶连忙拉住他，说：“我叫曾叶，是陈青灯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叶子姐姐。”

　　任向和乖乖巧巧的：“叶子姐姐。”

　　曾叶觉得自己简直心都要化开了。

　　“你坐这儿吧。”曾叶往旁边挪了点儿，空出位置。

　　任向和坐上去，正好在两人中间，他小心往陈青灯方向移了些，跟曾叶隔开距离。

　　“你不跟他们打篮球吗？”曾叶努力找话题。

　　“太热了。”

　　“我也觉得，”曾叶擦了擦额角的汗，“热的受不了。”

　　体育课结束，曾叶还忍不住念叨：“任向和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性格也好好。”

　　陈青灯忍不住想，那是因为你还没看过他长大的样子，阴郁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三年级上学期快结束那个月，城里下了几场雪。风卷进来吹开窗帘，冻的陈青灯一个激灵。

　　正关窗，刘振群给了她几张纸币，让她下楼买两包盐还有酱油。

　　陈青灯裹紧棉服下楼。

　　楼道里很黑，带着雪化后的湿冷，走出楼道，扑面而来的风刮的她脸生疼。

　　走了几步，昏暗的路灯下走过来一个人。

　　陈青灯看了几眼认出来，是下班回来的任强。

　　但按理说，他应该下午六点就下班了，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晚了两个小时。

　　“任叔叔。”陈青灯叫了他一声，凑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劣质酒精的味道，混杂着路边摊的油腥气，熏的陈青灯差点没喘过气。

　　“青灯啊，”任强眯着眼，一张嘴酒气更重，脸和眼皮因为喝酒变得又红又肿，鼻子上泛着不正常的油光，“这么晚出去啊？”

　　模样看着妥妥的酒鬼。

　　陈青灯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几步，“我妈叫我出去买点东西。”

　　“哦。”任强一边说，一边“哈哈哈”傻笑了几声。陈青灯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小和呢？”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儿子，他记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今年上小学了，跟陈青灯在一个学校。

　　“回家了。”陈青灯指了指楼上。空气里的酒臭味儿不散，她快要吐了。

　　“那我回去了啊。”

　　“嗯。”

　　陈青灯看着他左右晃了两下，脚底下有冰，脚步虚浮，好不容易走到楼梯口，还一头撞在了铁门上。他骂骂咧咧地上楼。

　　陈青灯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她捏着钱走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东西往回走。

　　这段日子过的实在太轻松了，轻松到她只顾得上在乎她和任向和的恩怨纠葛，而忘了这些年之后会发生什么。

　　任强酗酒家暴，生生毁了原本和谐美满的家，最后还因为酒精中毒横尸街头。

　　除了某些细节不同，但事情的发展方向跟她记忆里的逐步重合，最后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陈青灯顶着寒风往家里走。到楼下时，她听到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怒吼和女人压抑的哭喊。

　　陈青灯快步上楼，看到在外面拍门的陈阳名还有李有婷，这栋楼的人几乎都来了。

　　“开门啊！”

　　“里面怎么了！”

　　“任强你别冲动啊！”

　　门没什么隔音作用，再加上任强声音大，吼声破门而出。

　　“臭婊子！老子想喝酒就喝酒，一天到晚叽叽歪歪个啥，老子的钱自己赚的，喝死了都不用你管！妈的，晦气！”

　　“哪个男的没点儿喜欢的东西，我就爱喝酒，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回应他的只有李有婷的强自压抑着的啜泣。

　　陈青灯手指紧抠着盐袋子，紧张地看着门。

　　门看上去快要被陈阳名他们撞开了，缝隙越来越大。

　　门后的哭泣声渐渐停歇，最后，门打开了。

　　陈青灯跟着陈阳名他们往里看，任强应该是打累了，随便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手盖着肚子，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酒臭味道。

　　李有婷看上去刚哭过，应该还特意换了一件衣服，用长袖遮住手臂上的皮带伤痕。

　　“没事吧。”刘振群问她。

　　“没事。”李有婷牵着僵硬的笑，“任强有时候就是这样，脾气大点儿，但人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刘振群还是不相信，说：“有什么问题就跟我们说。”

　　李有婷摇摇头：“没事儿的。”

　　陈青灯看着她，她早知道了，上辈子就是这样，即使在家过的再难，在外面也是温温柔柔的，她以为她忍气吞声可以换回和谐的家庭，殊不知这样下去只会让一家三口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刘振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安慰了她几句，拉着陈阳名回去，陈青灯临走前往里面看了几眼，没看到任向和。

　　人一走，李有婷的笑终于撑不住了。她关上门，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任强，身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她摁着腹部。

　　转头，任向和坐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

　　刚刚那会儿，无论她叫的多惨，任向和都没多看她一眼，他像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一样，冷漠安静。

　　此时，任向和终于抬头看她了。

　　角落里，他一双眼睛亮的不像话，嘴紧紧抿着。明明没什么感情的眼神却让李有婷后背冒起凉气。

　　她总觉得，他好像在说，该来的终于来了。而他，将见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