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结海楼》江孟渚

8、第 8 章

　　周海忙于准备竞赛，晚上去他们班上晚自习，都是苏和他们帮忙辅导许湾的功课，偶尔许湾抬起头来看一眼坐在她面前的周海，恍然间会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了解这个哥哥。

　　毕竟她一直觉得周海是那种手可摘星辰的人物。带着不可思议，翩然降临于人世间。

　　可如今看到他埋头努力的样子，倒让小小的许湾明白一个道理：努力是所有成功的前提条件。

　　想着自己要努力，周末的许湾也就起得比平常更早一些。看了一眼周海紧闭的房门。她拎着自己的小画包悄悄地出了门。

　　周海昨夜间一直觉得心脏不舒服，辗转反侧至凌晨三点多钟才睡着。

　　他眯着眼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大明。趿着拖鞋开门打算去叫许湾起床。

　　只是拉开门的瞬间便看到了门板上贴着的便利贴。
　　“哥哥，我自己去画室了，你好好休息。”

　　周海弯腰摘了便利贴，揉着额角，看了一眼时间，便下楼给画室打电话。
　　“喂，我是许湾的哥哥，我想问一下她到画室了吗？”

　　这是吴优第一次和周海通话，她嘴上回答着他的问题，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上个星期起草的画本。

　　“小湾还没来呢。”

　　周海挂断电话，重新拨给了吴君越。
　　“许湾今天自己去上课了，我刚给画室打电话，画室的人说她还没到，你把苏和他们叫上，我们一起出去找找。”

　　周海仔细思考着许湾会选择哪种方式去画室。她身上没有太多的钱，不可能打车。走路又太远，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公交。

　　吴君越和李子良提前到了画室那边，在附近寻找。
　　周海和苏和上了公交车沿路找去。

　　4个人在画室楼下碰面的时候，依旧没有许湾的线索，此时已经是中午12:00。

　　苏和提议道：“要不我们先报.警吧，虽然不能立案，但警.察也会出动人员帮我们一起找的。”

　　一直到下午3:00，派.出所那边没有传来消息，周海他们也毫无头绪。

　　李子良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小海，我联系上公交总站那边了，我们可以去那边查监控，小湾如果是上了公交车，那么一定会有上下车的记录。”

　　从下午3:00到下午6:00，整整三个小时，周海他们4个人一直在调监控。

　　苏和突然惊叫：“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小湾是在终点站下的车，按道理说她应该去画室了，奇怪。”

　　一行4人打车来到画室附近找到了许湾下车的那个公交站。

　　李子良指着公交站不远处的一个监控道：“那有监控，从公交站的话是就一百来米，应该能看到许湾去了哪里。”

　　周海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慢慢蹲下身子。
　　他的脸惨白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向下滑落。

　　吴君越一把扶住他：“小海！你没事吧？”
　　周海还想强撑，可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这样。

　　吴君越强行把人带去了医院。留下李子良和苏和寻找许湾的下落。

　　监控里，李子良看到两个女孩带着许湾离开了公交车站。到马路的另一边打车离开了。

　　苏和突然暂停画面，盯着那两个女孩的脸细细琢磨：“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她们。”

　　半响，他一拍桌子确认道：“穿白裙的那个女生就是给小海写情书，被小海在广播站念出来的那个。”

　　李子良把视频交给了派.出所的人。很快那边便追踪出了出租车最后的去向。

　　原来那两个女孩带着许湾去了城西的废弃工厂。

　　苏和在警车上把这些消息告诉周海和吴君越。

　　周海立刻翻身从床上下来。吴君越拦住他：“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周海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冷说道：“我知道自己什么状态，要么跟着我，要么走远点。”

　　许湾被人扔到废弃工厂，她没敢乱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一整天就缩在那里。

　　空荡荡的工厂，时而响起的诡异声音。许湾又惊又怕，小手紧紧的捏住画包的带子，一双眼睛瞪如铜铃，四处防备着。

　　直到夜色降临，饥饿袭来。她才忍不住哭了起来。连哭声都压抑着，害怕坏人发现自己的所在。
　　“呜呜呜……”

　　女孩的哭声从不远处传了出来。周海疾步跑过去，便看到了墙根处的许湾。

　　心脏病发作时的疼痛都抵不上看到她瑟瑟发抖蜷缩在那里的一瞬间。

　　回家的路上，周海抱着熟睡的许湾，他心想，以前你还未是我的家人，那时你受苦吃痛与我无关，怎么如今到了我的身边，还大意让你受这样的罪。

　　吴君越见周海脸色不济，小声关心道：“小海，你没事吧？”
　　在他的印象中，周海一直是个惜命的人，为了活得更久等到移.植的机会，他放弃运动，也修炼了一身平心静气的好功夫。

　　可是今天，当他因为许湾而心痛难忍时，当他跑向许湾藏身的地方时，吴君越第一次意识到许湾对于周海的重要性。
　　许湾如何能凌驾于他的生命至上，这一点此时的吴君越看不懂。直到很多年过后，周海把许湾逼走那时，吴君越才能知道此时周海的慌张是为何。

　　许湾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和周海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她眨巴着大眼睛，小手在他掌心了蠕动了几下，周海立刻醒了过来。

　　一头乱发的小孩从被子里探出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唤他：“哥哥，昨天她们说是哥哥让她们来接我的，所以我才跟她们走了。”
　　周海把人拉近臂弯里紧紧搂住，小孩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倾诉委屈，而是解释原由，这让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以后哥哥会亲自送你接你，别再相信别人了。”

　　后来一语成谶，她无比信任的哥哥亲手把她送到了远方的异国他乡。

　　许湾不知道周海是怎么处理这次的走失事件的，只是后来她从国外回来时，吴君越一次喝醉后和她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周海打架，而且还是打女人。

　　因为打架，周海失去了参加竞赛的机会，许湾亲眼看着周海把那些竞赛题塞进了书柜的深处。
　　与此同时，周海也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

　　吴君越牵着许湾去医院的路上，许湾问吴君越：“君越哥哥，我哥哥他是不是很喜欢参加竞赛？”
　　吴君越低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他只是想多尝试一些东西，他以前还想打篮球给你看呢。可能老天都嫉妒他吧，所以很多事对于他而言都是有心无力的。”

　　他们来到医院，同病房的人告诉他们周海出去散步了，吴君越带着许湾找遍了医院，终于在医院的后花园看到了仰头闭目的周海。

　　那天的周海，直至十多年后都鲜活的存在于许湾的脑子里。
　　初春苍绿的樟树下一条黄色斑驳的长椅，周海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双手随便瘫放在长椅上，从绿叶间散碎掉落的阳光星星点点的铺撒在他的周边。苍白的面色好像下一秒就会随风化去。

　　很多年后，蒋君尧恍然大悟般的自言自语道：“你画中总是有些有气无力的病弱男人，我以为那是你画里的点缀，不曾想他却是你画里的主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出了走失事件之后，周海无论风吹雨打都要亲自送许湾去画室，她在画室里勾勒画纸上的世界，他在画室外闭目养神。

　　许湾的成绩一直不温不火的在班上的中下游徘徊，周海也认命，可能他家的小孩真的不适合学习吧。

　　直到许湾上了三年级开始学英语，她的成绩开始稳定在班上中游。别的科目是稳中求进，唯独英语在班上永远是第一名。
　　这倒让周海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三年级的许湾不过一米一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矮得出奇，当然了，她的小伙伴加铁杆同桌蒋君尧没比她高多少，才上三年级的蒋君尧已经有110斤了，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树桩子。

　　许湾如今已经有齐腰的长发了，许是周海偏爱长发，愣是没让许湾剪去一头长发。由于偏瘦，一张脸看起来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风味。

　　她每日被周海带去班里上晚自习，以前没人注意她，如今长开了些，班上的哥哥姐姐也喜欢逗她解压。

　　那日周海不过是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回来时许湾的座位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周海皱眉不爽，倒是苏和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朝站在人群外默默不爽的人招手：“小海，来来来，先坐在我这里。小湾在给我们画画像呢，正好大家最近心情都比较压抑，老师就允了今天晚上的晚自习自由活动。”

　　许湾给大家画的都是速写，在于传神，实在谈不上精致。一个晚上真的画完了全班同学。人散光之后，周海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他有些不爽，这小孩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这不顾风吹日晒的送她去学画，她倒好连幅好画都没给他送过，更别说什么画像了。

　　那天晚上，许湾能感受到周海的不爽，回家的路上，他坐得离自己远远的，连平时总会分她一只的耳机也被他一人独占。

　　许湾伸手戳他，他便坐得再远些，许湾突然觉得这样生闷气的哥哥有些可爱。

　　周海带着一肚子的郁闷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浑身戾气的拉开门准备下楼洗漱，却看到了门上挂着的一幅画。

　　尽管那时许湾的画风还有些稚嫩，但是周海还是认出了那是自己。是用素描的笔法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比那些简笔速写有心意多了。

　　周海拿着画就傻笑了，他拍下那张画，把自己所有的社交头像都换成了这幅素描。
　　许湾坐在楼下吃早餐，见到周海一头顺毛的从楼上下来，就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哥哥早上好。”

　　周海傲娇的“恩”了一声，忙钻进卫生间闷声笑了好一会。看来他没白带大这个白眼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