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结海楼》江孟渚

18、第 18 章

　　过了五天，许湾程霞才被准许进到病房探视。隔着无菌服，周海看不见许湾的表情，可那一双闪着水光的眸子就能让他心疼。

　　医生见心电图异常，连忙安抚他：“放轻松，平稳呼吸，不要激动。”

　　周海朝她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力气说话了。

　　探视结束，病房外，冯丹早已在等候，医生摘下口罩：“这已经是病人身体里的第二个支架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一直在等移.植的机会，所以一定要监督他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破罐子破摔，别等机会到来的时候，他自己身体状况却不允许接受移.植那就真的不好了。”

　　周海想早早出院，但是程霞不许，江止和冯丹足够应付公司里的事务，他最好听医嘱在医院好好修养。

　　许湾更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就在医院里陪他。周海是不可能让她在医院荒废一个星期的，所以在周海的安排下，她把书都带来了，早上数理化，下午史地生，晚上还有单词拼写和古诗词记诵，时间安排得比学校还紧凑。

　　“哥，我们放过这些书吧。”
　　才过了三天，许湾就开始想念学校的一切了。

　　周海早就猜到她会耐不住，转身就从柜子里拿出来了游戏手柄来，尽管那时手机游戏已经铺天盖地，但周海还是喜欢打这种红白机。

　　许湾记得自己第一天去周家时，就看到他和吴君越他们在打手柄游戏。后来上了高中，倒很少看到他打游戏了。

　　穿着医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两人盘腿坐在病床上，许湾时常被自己的死法逗笑，周海总是越过她的尸体继续往前。自己死了，许湾就歪头看周海打游戏，不在公司的他更显年轻，眉间没有常年郁结的川字。

　　“哥，你打游戏的样子像个高中生，比你平时年轻多了。”
　　许湾的一句话成功令快要通关的周海死在了最后一关。许湾惊恐的看着暂停的画面，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你自己死的！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周海追上去：“陈述什么事实？我老的事实吗？”

　　许湾敏捷的逃过他的大手，周海抓不住她 ，就捂着胸口装可怜：“啊，好疼。”

　　许湾一点也没怀疑的爬回来，周海迅速伸手抓住她：“看你往哪儿跑！”

　　程霞和冯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打闹成一团的情景，程霞喝道：“胡闹什么！这里是医院。”

　　冯丹诧异于周海脸上的笑容，在公司，他从未这样笑过，不管签了多大的单子，他嘴角咧开的幅度都不如她今天看到的大。

　　程霞给冯丹收拾出一个坐处，“冯丹，让你见笑了，小海平时在家就爱闹。”

　　“没有阿姨，我倒是挺喜欢小海这样闹呢，他平时老师绷着一张脸。”

　　周海揉揉自己的头发，没有搭话，冯丹坐了一会便离开了，程霞收拾小桌板上的碗筷，对周海说道：“你外公昨天住院了，我要回去照顾他，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外公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小海，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了。”程霞并没有直接点明什么，周海有些无奈的长吐一口气。

　　许湾在卫生间帮程霞收拾行李，程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手中的玻璃杯滑落，清脆的玻璃瞬间四分五裂。

　　周海第一时间进卫生间，“没伤着自己吧？出去吧，我来收拾。”

　　许湾推他出去，“你才应该好好休息，这个我会自己收拾的。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程霞笑看着他们，“都不让我省心。”

　　程霞走后的第三天，周海就和许湾商量出院，“我保证我回家也会好好休息的，这些天在医院睡得我腰酸背痛的，咱们回家吧。”

　　许湾哪里耐得住他磨，三言两语就答应了。

　　周海他们出院的第一天，两人从电梯一直打闹到家门口，周海掏出钥匙开门，“你有没有问道家里好像有饭香。”

　　门一打开，许湾就看到在屋里忙碌的冯丹和坐在餐桌上吃苹果的许潮。

　　许潮一个投篮的姿势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回房间前他说道：“不是我给她开的门，她有钥匙。”

　　平心而论，冯丹是个不错的女人，光看厨房里的菜式就能看出来，许潮进屋拿了一个包就出门了，许湾也没有心思管他。

　　毕竟周海现在在厨房教冯丹如何使用油烟机呢。
　　冯丹：“我没用过这个牌子的，所以不会开，没把家里弄得油烟味很浓吧？”

　　周海微微笑着摇头，今天冯丹的出现他挺意外的，“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冯丹摘下围裙：“江止说的，他顺便让我把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送过来给你。”

　　那顿饭许湾吃得食不知味，她若直接不吃显得她太小气，要真让她夸奖这顿饭做得色香味俱全，她又开不了那个口。

　　所以吃完饭，她主动要求洗碗，腾出了客厅给周海冯丹独处。冯丹像个女主人一般，吃了饭也没停下来休息一下，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

　　当她的手放到周海房间的门把上时，周海及时阻止了她，“不用了，谢谢你冯丹。但以后你真的不用特意过来了。”

　　许湾洗着碗，但是耳朵却朝客厅那边竖着，奇怪的是一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周海从门口走到厨房，就看到水槽前瘦弱的背影，这几年他忙着自己的事业，不知不觉间，许湾已经长大了，以前和他小腿一般高的孩子，现在竟然已经长到他肩膀的高度了。

　　“你今天不开心。”
　　他的肯定句让许湾的背影僵住了。那一 瞬间，许湾心里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替着，她想着要不就这样告诉他自己的心思算了，但她不敢，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可如果不承认，她便只有沉默了，如今沉默，以后也一直沉默下去。

　　见她不说话，周海便走过去与她并肩站在一起，接过她手里清水的碗擦拭干净。

　　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许湾一眼就看到了那串挂着卡通钥匙链的钥匙。
　　她惊讶道：“你把钥匙要回来了？”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希望别人随便能进来。而且钥匙也不是给她，是有一次麻烦她来拿文件，但是后来她没还给我，我也忘记要了。”

　　说心里没有一点触动那是假的，许湾已经只能维持脸上的平静了。

　　许湾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个星期里她也没有继续和蒋君尧跑步。所以等她走进教室，看到杨怡身边那个清瘦的男生时，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杨怡搂住她的肩：“怎么样？你也很惊艳吧。”
　　许湾点头，她书包都没放，就来都蒋君尧的座位跟前：“怎么一个星期没见你憔悴了这么多！”

　　杨怡把她撞开：“什么叫憔悴，会不会说话，蒋君尧我还没发现你瘦下来颜值那么能打。”

　　胖的时候，蒋君尧五官模糊，整张脸堆在一起，完全没有出彩的地方，如今瘦下来了，该有的先线条都出现了，蒋君尧的五官长得很单薄，单看没有出彩的地方，但是整合在一起就会让人很舒服，越来越喜欢。

　　许湾朝他竖起大拇指，“你现在能去竞争一下校草了。”
　　“现在这样就帅了吗？”

　　他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倒是意外的可爱，许湾点头，“很帅了，我和你同学那么久，第一次发现你那么帅。”

　　蒋君尧傻笑着坐在座位上，杨怡看看他又看看许湾，没有再说话。

　　许湾重新回来上课，蒋君尧便约她一起跑步。

　　那天早上，许湾起得很早，她尽量放轻步伐，不想打扰到还在睡的周海，可是她刚换好衣服出来，周海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脸上睡意朦胧，一头短发被睡得乱七八糟，这么看上去又比平时多了几分乖顺。

　　许湾拿起书包，“我和蒋君尧去跑步。”
　　周海立马就想到了那天早上他开车遇到两人的情景，他们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怎么看怎么般配。这个词让周海不舒服。

　　“他那个样子已经不需要跑步减肥了，别去了。”

　　许湾诧异：“你已经见到他瘦下来的样子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周海撇嘴，“也就那样吧。所以你也别去了，在家里多睡会不好吗？”

　　许湾知道他心疼自己那些天在医院照顾他都没有好好休息，“没事，我不困，而且每天锻炼一下挺好的。”

　　看着许湾开门关门出去，周海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无力感，他的小女孩长大了，长大了就不愿意听哥哥的话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陪她跑步呢。

　　转眼间，高一就结束了，暑假开始的第一天，许湾给蒋君尧打电话:“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跑步了。”

　　电话那头的蒋君尧愣了一下，“哦，那你暑假打算做什么？”

　　许湾拍拍画板：“画画啊，我文化课不是很好，要想考上北京的大学，我就要走艺术生的路线。”

　　两人胡乱扯了些甚么便挂了电话，挂断电话，许湾深呼一口气，撒谎可真不容易，这些日子周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不开心，他的不开心反而让她心情愉悦。如此，只好答应周海不再去跑步。

　　所以假期的第一天的早晨，周海在家中看到了闲逛的许湾时，冷嘲热讽的说道：“不去和你的好朋友一起跑步了吗？跑步可锻炼身体了。”

　　许湾端杯水来给他：“我和蒋君尧说了，以后都不跑了，所以今天哥哥你有时间吗？”

　　周海心里暗喜，但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那要看你有什么事。”

　　许湾拿出两张门票：“我师兄在北京办了一个画展，给了我两张票。”

　　周海眼睛不看许湾，手上的动作却目标明确，他从许湾手里抽过去一张票。
　　“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