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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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明正大地晃到大路上，四五点时天色微沉，出去的人都回去家中准备晚饭，而我就与人群擦肩而过。期间有人向我打招呼：“嗨，类洛克斯夫人，这么晚了还披着雨衣，店里有东西忘了？”
我就笑嘻嘻对他们拍拍钩子：“我家小孩又上对面林子去玩，这么晚不回来，急事找他，我得去把他抓回家呢。”
邻人都对我露出友善的笑容，随后纷纷离我而去。我加快步伐，再加紧速度，匆忙掠过大路冲进草丛。
我偷了这家叔叔一捆草，那边阿姨一些布，那个妹妹一卷绳，跑到他们泊船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快速绑胖小人丢到船里，松开拴绳拉上雨布，足足仗着邻里的信任和时间优势沿着海岸偷了五六部船——海岸和镇内有一点距离，现在正是镇里的下班时间。小小船只由于无人划动，只是自然地微微向外划去。
顺着这条路线，我就到了略远于村子的坟地。由于这座岛相当贫穷，铺着石头板的坟墓寥寥可数，大部分都竖着上过不易腐蚀涂料的木头十字，丑陋得有些恐怖。我早在心里有了成算，对死亡毫无敬畏之心地装上便携铁锹，向那个装着小男孩的木盒方向下手挖坑。
我用的力气很大，不过很快金属头就卡在了木板缝里不能再往下了。我平移着挖出一层浅坑——期间挖断了一条蚯蚓，因为没注意它的第二段被我撵了两次才被我发现挑出去——与一名儿童身高相应的长方木板就显露出来。我踩着板面靠铁锹勾出了四面钉子。装着尸体的盒子也是相当简陋，毕竟人死后什么木板板面也都是外物，这里就是个文明程度不到标准的小小岛。
我有意识地憋住了气，余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用铁锹撬开棺盖。此时天色已晚，我肚里空空，却又因为身体不适有一种饱腹的错觉。我眯起眼睛向里面看，木盒的里面比较干净，但还是有些从盖子缝落下去的泥土，一些不明显的虫尸，还有一具肿胀青紫的丑陋的躯体。他的眼睛浑浊，与皮肤一起向外曝出，还有脓血和黄色的水虚浮在后脑，红黑色的腐败与尸绿组合恶心非常，跟腐烂的猪肉一样，与干干净净被抬进棺材中的样子全不相同，和一个巨大的、气球一般将要炸裂的怪物一样填满了盒子。
但是人死后都是这样。不论是否被苍蝇的幼虫吃掉，他的躯体对大地来说是有营养的。
他身上散发出的腐败气体的味道极浓郁，令我不得不卷起白布蒙到鼻前来闭气。
我把铁锹反过来用背面的木棍戳了戳那具尸体，它的表面非常柔软，正是一个鼓足了气的皮球，大小便及体内水分全都被那些繁殖的腐败气体从身上的孔里排出，甚至我不知道他的肠子是否被挤到喉咙口了。要是用太大力气——我看过一些法医相关的电视剧——他可能因为腹部鼓气太多而啪得一声如被针刺的气袋一样爆炸，使还没有被腐蚀完全的器官全噼里啪啦拖出来撒一地。这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被我拎出的状态，但我不得不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如此亢奋的我感到有一瞬间无法呼吸。可我决不能就在这里躺下，不然别人的祖坟就成了我死后的家，还非得和一个小孩子挤，我咬住自己的嘴唇，强硬叫痛楚令我保有清醒。
我用带出的两根床单的其中一根盖住了他。他身上的一部分液体已经像是油脂，所以还没有印出来。我小心地弯下腰去，如吊起一条大鱼似的把他抬出，小动作地翻面，使布匹能够抱住他的大部分。他身躯的重量明显已经和常人有所不同，非常之轻，容许我重复地以气球来形容他。我估摸着他的皮囊已经几乎要被吃得干净，只剩下气体在其中，他的脖子松垮垮，让我感觉可以直接从脖子上把他的脑袋撕下来。而为了不让它断下来，我得用用整个身体去支持他翻到地面。
木盒去掉他以后就真是个空空木箱，我把尸体丢在一旁，令早来的夜风吹拂包裹他的布匹，随即稍花点力气就把棺材从地里捞出来——谢天谢地这真的只是个木盒子而不是真正红木打造的多层棺材——往下面垫了数块稍平整的大石头，抬高了其高度，铲了几块土下去，再把木盒放下。期间我思考了用什么能让地上的氧气通向地下。芦苇杆太细，竹子要处理，空心钢管灯管在这个破村几乎不存在，即使抬高了棺材的位置，通气管也太难觅了。
我盖上盒子，在上面粗糙地铺了层土，暴力地折断了好几次空心的简易式钓竿，把铲子与它们堆在木头十字后面。收拾一下现场就轻手轻脚把尸体抱起，窸窣塞到林子里的草丛边上，祈祷他的味道不要太快引起鸟兽的注意。
我用另一块被单把脸上手上呸了水全擦了一通。重新跑向家门的方向，落日将消，我迎着最后的光掏着通向村花处的电话虫，恶狠狠开始和村花通讯。
“你好……”
“嗨，村花！”我立刻打断，还喘了几声。“我找到香克斯了。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这个……那个……请不用担心……”她显然已经开始对自己做下的决定后悔了，语气不太确信，甚至有几分讨好我的意思。“其实，其实时限是明天早上……，这点时间应该、而且通缉的话仅仅是你们也……对不起，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那个，希望能做个满意的道别……”
“没关系，也是常情嘛。”我笑眯眯地说：“接下来不太希望别人打扰……不过有急事的话就打电话吧。亲爱的。”
“嗯，你不要——”
我没听完她无意义的苦口婆心就把话筒按在电话虫身上，它焉了吧唧立刻重新阖上眼睛。其实这种生物比尸体的触感还奇怪。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