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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   在临安,嫁娶的新人在第二日有“拜门”的习俗,由女婿带着礼品到岳父岳母家去答礼。是以,第二日一大早赵炎就从榻上醒来了,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脑袋起身将身上的喜袍脱去换了套平常的衣物,然后才去开门。

      门外,有两个看着脸生的婢女正候在新房门口的两侧,见他出来,那两婢女纷纷朝他屈膝行了一礼,道:“姑爷好。”
      “你们是什么人?”赵炎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们身上,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回姑爷,我们是孙将军新买过来专门服侍姑娘和姑爷的。”
      “哦,原来如此。”赵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继而摆了摆手道,“去准备洗漱之物吧,我要去将军那里拜门了。”
      那两个婢子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有一丝狐疑之色。
      赵炎见状不满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两个婢子交头接耳的嘀咕了一番,然后出声问道,“回姑爷,您可知姑娘去了哪里?”
      “她不是在宅子里吗?”赵炎蹙了蹙眉。
      “姑爷,您不知道嘛,昨晚姑娘很早就从新房里出来了,至今都没看见她的人影,昨夜我们也叫人去寻了,可哪里都没寻见她。”
      赵炎闻言眸色一滞,背着手烦躁的在房间跺了几步,而后募地一顿,转过头硬邦邦的说道:“你们先去打来洗漱用的水吧,待我洗漱过后亲自去找!”
      “是,姑爷。”
      那两个婢子匆匆退下,赵炎稍稍缓了口气,折身回房在喜桌前慢慢坐了下来。
      果然,孙瑜平对他的警惕之心一点都没松懈,不单单是在军营,就连内宅的事情他都不肯放过,明目张胆的安排眼线进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是该嘲笑他做事太细致还是该怜悯他太过疼爱女儿。可事情又说回来,如果他真的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为何要把她嫁与他呢?
      想到这儿他兀自苦笑了一声,从喜桌上站起来缓步走到一个贴着大红喜字的矮柜旁,打开矮柜最下面的一个格子,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布包,包着的是一双他舍不得穿的布鞋。
      赵炎的手在那双布鞋上摩挲了一下,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随即立马关上格子重新站起身回到喜桌旁坐下,那两个婢女一人端着水,一人拿着巾子、牙盅、刷牙子、澡豆、细盐等一系列用于洗漱之物缓步走进新房服侍他洗漱。
      洗漱完毕,赵炎理了理衣冠,拿上挂在一旁的佩剑便起身离开了新房。
      他走到大门外,看着宅子里依旧未褪去的喜庆之色闭了闭眼,随即脑海里便想起了一个人来——粟青。
      是的,她是孙秀然的贴身婢女,一大早也不见她的人影,想必她现在应该就和孙秀然在一起吧!
      赵炎想到这儿便径直往宅子的后院走去,那里是婢女们的住所,如果粟青要在,应该也是在那里的。他匆匆跑到后院婢女所住的厢房里一间间找过,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发现,一时间他有点愣住了,她们到底会去哪儿?
      空着手回到前院,这时恰好一队手臂上扎着红绸的兵士匆匆跑了进来,赵炎见状站定叫住了他们,然后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没有?”
      领头的那个兵士停下脚步朝他摇了摇头:“都找过了,连将军那里也去过了,都没有。”
      奇怪,她们会去那儿???
      赵炎心下升起一股烦躁之气,冷了冷脸色又对那队兵士道:”再去找,一定要给我找到人!“
      “遵命。”那队兵士齐齐应了一声,随后便又急急忙忙出了宅子。
      他在庭院背着手来回踱步,心里的噪恼愈来愈甚,脑海里像被人塞了一大团乱七八糟的麻绳一般直涨得生疼。他无奈停下脚步捏了捏眉心,就在此刻突然灵光一闪,下一刻一个地方的名字便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立刻跑到马厩去牵了一匹枣红马匆匆驶离了宅子,马蹄飞快,正是去往农舍的方向。

      彼时在农舍某间屋子里,四个女人正围坐成一圈说着女人间的悄悄话。当下出言的是张夫人,作为已婚的过来人,她苦口婆心的劝孙秀然要多忍耐,同时也要学着收起以前那些天真和任性,多给自己和自己的夫君一些适应彼此的时间,一旁的孙秀然闻言揉了揉通红的眼睛道:“张夫人,那你和张掌柜呢,他新婚之夜也直接睡了么?”
      “这........”张夫人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顿方才勉力一笑,道,“没有,但那时我们还很穷,新婚夜是在一间破房子里,我记得那天晚上天空中啊还下着大雨,我们住的那间屋子漏水了,张隆他啊就举着一个木盆站在滴水的地方接了一晚上水,那晚他也没碰我呢!”
      孙秀然听罢忽然捂嘴一笑:“张夫人,我觉得张掌柜也太好笑了吧!”
      张夫人也乐开了,摸着隆起的腹部笑道:“那可不,别看他现在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啊!”
      孙秀然见状嘴角弯了弯,然后转头看向粟青和王萱,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们了,认识你们我真的很高兴,没想到我还能再这里结交到朋友呢,我之前以为到了这里我身边就只有爹爹、夫君和粟青了,可现在我也有了你们,我真的很满足很感激了。对了,我也在这里打扰你们一个晚上了,该回去了,不然他们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王萱点了点头,道:“姑娘,我送送你们吧!”
      “好。”孙秀然微笑着应道。
      王萱将张夫人扶到榻上躺下后便跟着粟青和孙秀然出了屋子,外面正值朝霞甫出的时刻,半边天际都被染得五彩缤纷,有早起的鸟儿唱着愉快的歌儿在天空中盘旋飞舞,有洁白缥缈的晨雾笼罩在光秃秃的树干间,有叮咚流水从桥下的小河流向更远处,有农人的炊烟在山谷间幽幽飘起........真是一个无比安逸祥和的清晨。
      孙秀然站在农舍的走廊上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清甜的空气,然后微笑着回过身对王萱道:“王姑娘我真羡慕你每天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有空了我能常来这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王萱含笑看着她道。
      “谢谢你!”孙秀然亦笑望着她,然后调皮的嘟了嘟嘴,道,“好了王姑娘,你早上还要忙着给其他人做饭呢,就送到这儿吧,我和粟青这就回去了。”
      王萱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眼粟青,这才道:“好,姑娘慢走,路上小心!”
      孙秀然转过身这就要走,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粟青和王萱同时一愣,紧接着便看到赵炎一个人骑着马朝这里赶了过来。
      孙秀然看到赵炎亲自来寻顿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她立即松开了粟青的手朝他小跑过去,站定在他马下冲他甜甜一笑,道:“夫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赵炎的眼神透过清晨微凉的晨风朝王萱远远的望了一眼,再低下头面对孙秀然时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他板着脸直直地盯着她道:“胡闹,你知道昨晚有多少人没休息就为了找你么,你倒好,带着粟青到这儿打扰人了。”
      “夫君,我........”
      孙秀然的面色一黯,嘴角的笑容被风渐渐吹散了。
      赵炎见状更加烦闷,咬了咬嘴唇硬梆梆的说道:“算了,先上马吧,我还要赶回去拜门,没时间再耽误了。”
      他说完便在马上直接朝孙秀然伸出了一只手,孙秀然看看他又看看那匹高大的枣红马十分为难的摇头:“夫君,我.......我不会骑马,上不去。”
      赵炎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再抬眸时已有了一丝不忿之色,他抬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匆匆抱起孙秀然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再翻身上去。
      二人都已上了马,赵炎又忍不住朝王萱这边望了一眼,眸中饱含着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终究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你可抓紧了,驾!”
      他猛地抽了一马鞭,顿时那马儿嘶叫了一声,撒开四蹄如风一样往前奔驰而去,远远的有女子惊恐的声音传来:“夫君夫君,你......你跑慢点,我要掉下去了,我害怕........”

      待他们走远后,王萱侧头看了眼旁边的粟青,见她如石雕一般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神情落寂,似乎他们的离开将她整个人的魂儿也带走了。
      王萱见之心痛,忍不住轻轻唤了唤她。
      粟青猛地回过神,嘴角露出一丝局促的笑,笑容一闪而逝,继而抬眸看了看她道:“怎么了,王萱?”
      王萱下意识的低了低头,不知道自己的话该不该说,思量了些许工夫之后还是忍不住出声对她说道:“粟青姐姐,你要是很难受就说出来吧,我都听着。”
      “难受?没有啊!”粟青讪讪一笑,然后拉了拉她的手道,“王萱,你看小王爷和孙姑娘都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怕是会耽搁太久。”
      “粟青姐姐。”王萱见状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孙姑娘和小王爷那里岂会短你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在这儿吃完午饭再回去吧,到时候可以让阿铁骑马送你回去,这半日你就陪我说说话好嘛,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单独聊聊了。”
      “王萱,现在已经不是在王府的时候了,我现在是孙姑娘的贴身婢女,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粟青说罢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笑道:“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不是还要去做早饭嘛,赶紧去忙吧!”
      “姐姐,早饭的事不急的,不如我现在就叫阿铁过来吧,让他骑马送你回去,你一晚上一早上什么也没吃,现下又要走这么远的路,怕是会又累又饿,身子哪里吃得消。”
      王萱说罢转身就要去叫阿铁,粟青慌忙一把拉住她,执拗地说道:“不用了王萱,我可以走回去的,你要相信我。”
      看着粟青义无反顾,王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顿了顿之后她又突然笑道:”那姐姐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哪些吃食在路上填填肚子。”
      她说完就小跑着去了厨房,待她包了一个装满自己倒腾出来的糕点、干果和蜜饯儿的包裹出来给粟青时发现她已经走到木桥上去了。
      “粟青姐姐!”
      王萱大叫了一声,然后提起裙摆“蹭蹭蹭”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来,粟青闻声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她,王萱跑到她身前后笑着将包裹塞进她怀里,道:“粟青姐姐,谢谢你还活着,你此去一路小心,有空了就多和孙姑娘来这里看看,我等你。”
      粟青点了点头,笑道:“好,我会的,小王爷也说过让我多来看看你。”
      “那就好,那就说定了,如果你实在没空过来也可以叫人捎封信给我,有空了去看你也行。”
      “嗯,再见。”
      粟青淡淡一笑,然后背着包裹渐渐走远了,王萱一直站在木桥上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心里既开心又有点儿莫名的隐忧。

      回来后的粟青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好似中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再不如以前那么亲密了。
      粟青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ps:刷牙子就是我们现在的“牙刷”,南宋时期已经有了用植物做的毛刷,上植马尾。至于现在的“”牙膏替代物也有,一般都是用茯苓等药材熬制成的软膏涂抹与刷牙子上进行刷牙,或者简单点儿的用茶水、盐水、明矾水、杨柳枝熬制的水等等进行刷牙。澡豆呢也是古代洗漱之物,用于洗脸洗手洗澡等等。
    南宋吴自牧《梦梁录》第十三卷中记载道:“诸色杂货中有刷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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