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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霍厌离 ...

  •   仁桓只当他是入了佛门脑袋也成了木鱼了,不顾周围人群熙攘执着法渡的手腕大声质问,问他这几多年去向,问他是否已然遗忘了幼时约定,吹会了《无忧》便可学别的曲子,怎得见了面却装作不认识。法渡只回一句“自是认得施主,只是与贫僧有别,还望自重。”便拂袖而去,清冷声音仍旧是仁桓熟悉的少年霍厌离。

      仁恒如今独自伫立于萧瑟寒风中,恰如当日在街头看着霍厌离转身离去。心头有浇不灭的愁苦,却不肯道出半分。只换来余下的所有气力,用近乎无情讽刺的语气,质问着眼前的人。

      可早就不问俗世的法渡,已不是当时的温润少年,自己也已经一脸沧桑不复初见时的天真烂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枯得像秋末打了霜的枝条,堪堪握住笛子已是强弩之末,今日为约定赶至穹华山顶,早早筋疲力竭。仁桓无语,强吊着口气,不甘先一个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也不愿这难得的相聚早早结束。

      “小十七,今日是你的生辰吧?”

      只轻巧一句,仁桓刚提起的骨气便纷纷倒塌。

      儿时仁桓无父无母,自打记事便跟在霍厌离身后,每日厌离哥哥偷偷顺着后门跑出来,只为给小仁桓一口饭吃。有乞丐可怜仁桓欲收为养子,却被霍厌离告诫不许应他,少时懵懂,便只听厌离哥哥的话。两年后,整日给自己吃食的哥哥竟为自己亲自觅了户人家,借着接济的由头,让仁桓成了那户人家的养子,也有了名字,霍厌离却说自己叫惯了他小十七不肯呼他大名。

      还在换牙的年岁,仁桓问过霍厌离为何呼他小十七,腼然一笑之后,霍厌离便言,无意撞到他的那日便是九月十七日,遂图方便直唤他十七。也不知他详尽生辰,索性直接按那日相遇当做是仁桓的生辰。

      山顶凉意四起,承受不住夜里冷风,冷眼看着日头西沉下去,只剩一片殷红晚霞,仁桓藏了藏袖子默不作声。实在不敢应答,怕自己开口的瞬间便藏不住心事,怕那积攒了二十几年的爱恨一股脑泄个精光,日后再无所思念。

      “若有人为你庆贺,贫僧自不会前来。半年前听说院使夫人不幸过世,未留下一儿半女,想来今年,便只剩小十七一人了吧……”

      追随着仁桓的目光,法渡终于在麻木脸上露出些许表情。只是看似温和,仁桓却仍觉心如刀割。

      霍厌离从未忘却过仁桓生辰,分开第一年,还未曾离开仁家时清晨发现窗台上有一捧桑树叶,第二年是竹叶,第三年是两朵绿菊……他只当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可知道那日是自己生辰的人只剩养父母与霍厌离,想来该是他送过来的,旨在告知自己不曾忘却。再撞见已是疏远陌路,仁桓不奢求缘分,只盼着每年九月十七收来一捧花草叶子。五年后,仁桓辞别养父母,跟随京都名医学习医术,一路勤恳不想有一日终成副院使。

      出了名,成了副院那年他为尽孝道与年岁已高的师父同住,又一年生辰,照例打开窗的仁桓听见了“刷拉”一声,有一捧柳叶从窗台上洒落了下去,纷纷飘落的叶片绞得他胸痛难忍,不顾师父劝阻没有骑马便跑到了寺院,狂拍着朱红大门喊着“霍厌离”三个字。寺院中僧人皆不知其意,唯见一壮年男子气力不足涕泪满面,断断续续喊了半日拍了半日,连个缝隙都不曾为仁桓打开的大门也阻隔了前来还愿的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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