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波罗蜜多·度我》荒野君

3、疏忽

　　从清晨敲到了天黑，口唇干裂了手也红肿了，仁桓都没见到已经出家十余载的霍厌离。只是清晨留得那一捧柳叶不知为何收得妥帖，日后每每看到，亦或是含到嘴里，都甚觉惆怅。

　　柳叶同“留”，霍厌离想要留些什么，又为何不见，仁桓不懂。一面兀自生着闷气，一面为霍厌离的绝情伤怀，不过半月，仁桓大婚。红帘高挑佳人如梦，一身大红新郎服的仁桓在洞房之中握着竹笛阵阵出神。

　　夫人白氏问仁桓怎得发起呆来可是累了，仁恒想了一阵才抬起头说一句“我给你吹上一曲如何”。白氏自是高兴，含羞带怯坐在一旁静听，只是笛曲婉转凄凉，悠扬里渗着让人欲泣的苦涩，实在不适宜在大婚之日吹来听。曲毕，白氏问其名，仁桓便回此曲名曰《无忧》。

　　无忧无忧，岂不是听了这曲子更让人凭添忧愁……

　　附和着点了点头，仁桓便趴在了桌上，将那些瓜果酒水推开，不消片刻便睡得不省人事。次日清晨起来，下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仁桓上前询问可是有事，犹豫了半天的管事婆才道出，夜半听见有渗人的笛声从新房处传来。仁桓未解释，身后已经换上一身常服的夫人便笑着说，大婚夜才知相公会吹笛子，强磨着仁桓给自己吹了一首，不想惊到了大伙。听新夫人解释一番才安心散去，庭院中只留夫妇二人，仁桓望着夫人不知如何开口，却不想白氏先张了嘴。

　　若相公属意于霍家小姐，自该先迎娶心头之人，不该辜负如花美眷。妻并非善妒之人，若有一日纳妾也无妨，只是可惜了相公一番情意罢了。

　　转身离去的白氏自此后再不提霍姓，仁桓在明白自己大婚之夜讲了梦话说走了嘴后，便与白氏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只是自成婚后无一日同眠，白氏不提，便是仁桓也不强求，只能更加以礼相待。

　　成婚之后，每年生辰，家中都会热闹一番。夫妻二人无儿无女，白氏便让弟弟携家眷子女过来庆生，闹得仁桓喝得烂醉，什么都不记得才够。只是每到这一天，晨起第一件事便是推开窗子查看窗台，而一直未曾断过的贺礼从成婚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仁桓翻找了家中所有的窗台，下人的也是，客房的也是，就连马厩也要路过看上一眼，却一片叶子都不曾出现过。深秋落叶纷纷，仁桓以为有下人扫光了，便假以生日当日不必太早起来做活为缘由让大伙晚些洒扫，第二年却仍旧没有。

　　最后收到的那一把柳树叶子装进了一个锦囊中保存，收不到贺礼的生日，仁桓认命一般将锦囊打开，任由已经完全干裂发黄的残渣在手心里堆成一簇。以防来上一阵风吹散，只敢躲在内室看一看闻一闻，看够了便装回去，经不住折腾的残渣便一年年碎得更细，却还是出现了一次疏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