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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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迈克西姆记得很清楚，他是在海湾小屋里向她开枪的。
那晚海湾小屋的窗口有光，他闯进去，以为她又在和哪个奸夫寻欢作乐，他们才结婚两年，他已经被这样的婚姻折磨得不堪其扰，刚结婚的时候，他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丽，最动人的女人，结婚之后，他才发现她是这样令人狂躁痛苦，她寻欢作乐，放浪形骸，除了脸一无是处。
可是小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喝酒，盯着桌上的一盏蜡烛，非常安静，除了他闯入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她有一双默片时代舞女阅尽世态的眼睛，这和她的浮华作风是不符的，他进来原本想说点什么的，但看见她的眼睛又安静了。
她没关窗，窗外雨雾溟朦，声音小却清晰，风飘进来，蜡烛的火苗渐弱，一跳一跳的鼓动，桌上上有莱丽玻璃酒瓶，另一瓶盛着蛙青色的苦艾酒，她在安静的喝酒，眉毛眼睛被扑动的火苗微弱的映亮，他连她眼皮蓝色的细微血管都看得见，这种安静是他没有见过的，她平时总是非常吵闹，在曼德利开大派对，和头上礼服上都沾着礼花碎片的男人女人拥抱，大声喧哗。她现在这样安静，安静得像是永远。
他说：“……维吉妮娅。”打断这种安静真像一种罪过。
她的眼神示意他说，他就是因为她的这种眼神鲜少和她吵架，通常就是冷战，一冷战至少也要小半个月，上一回冷战还未和好，她和男人宿夜未归，感情上的裂璺越来越大，她每天都在令他狂躁，一个人通常是因为在乎另一个人才因此发狂狂躁的。
“……和好吧。”迈克西姆说，跟她结婚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折磨。
“你觉得有意义吗？每次都这样，每次都生气，迈克斯，只有你单方面生气。”她似笑非笑的嘴角，涂满的口红。
“那也是因为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迈克西姆低下头。
她说：“每回都这样吗？以后你仍然会原谅我吗？以后就算我怀上别人的孩子，生下来的孩子冠以你的姓氏，你仍旧原谅吗？你仍旧低头向我求和解吗？”
迈克西姆将手插进兜里：“你真会干出这样的事吗？”
“我真会干出这样的事，你知道的，迈克斯，但说不一定是小孩，说不一定我哪天一枪毙了你，然后获得整个曼德利。”她微笑的嘴角，冷峻的笑容，他感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横亘着，比比利牛斯山脉还要难以横跨。
“我知道你会干那样的事。”迈克西姆肯定，“但我不希望。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说话呢，你明明知道曼德利已经属于你，我的就是你的，我们可以，我们明明可以……”
“所以呢？”
“你不愿改变。”他说。
她微笑，他觉得无力的绝望。
他掏出枪来，在她的微笑上面开了一枪，在她的错愕里开了一枪，他叹气，他不知道杀人会流那么多血，他抱起她来，她还没死透，脸上肌肉还挂着奇异的微笑，眼神却有点发僵，他带她走，他说：“那就不要有小孩，那就不要生气。”
他很温和似的微笑着。
2
她那年十岁，登上《花花公子》杂志。
母亲安娜给她拍那些性暗示的照片，让她的照片成为那些有不可告人爱好的人的私藏，薇莉塔迅速成为巴黎热门话题，她母亲带她穿梭于上流宴会，那些老男人见了她都啧啧称奇，用下流的眼光扫视她。她就是在那里遇见维吉妮娅夫人的，母亲安娜见到那位夫人，热情近谀的打招呼，对方点了一下头，很冷淡的样子，然后稍低下头来看她。
安娜看她对薇莉塔有兴趣，兴奋的介绍自己的女儿，并突然翻出随身携带的那些照片，薇莉塔拍的那些穿着黑暗蕾丝复古裙子的照片，像个波旁王朝小公主，金发碧眼，既稚嫩又性/感，一只穿着黑丝手套的手，露出一大段手臂，裙子露出过多大腿，她那老气横秋的妩媚，颓暗又华丽，那明显的色/情暗示，过分到溢出来。
那位夫人问薇莉塔：“拍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居然半蹲下来，薇莉塔一只手搭上对方的肩膀，露出一个奇妙的妩媚表情：“妈妈说了，要妩媚，要性感。”
她看薇莉塔，一下子意识到这女孩将来一定成为她的情人，但不是现在，她在这个法国小女孩脸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们很像，同样金发碧眼，她的线条还雅气，但有奇妙妩媚，故作老成的表情，刻意而为的风尘。
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薇莉塔。”
她居然一笑：“漂亮的人儿。”然后又对安娜说，“以后别照那些照片了。”
夫人一只手搭在薇莉塔的肩膀上，难得温柔的说话：
“别被别人操纵你的人生。”
3
1962年夏天，玛丽莲梦露来到维吉妮娅家，她喝香槟，她过去常在维吉妮娅家陪她喝酒，梦露说她要自杀，除非她把她演过的片子还给她，并且再和她签一部百万美元的新合约，否则她就要服药过量而死。
这时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电影公司老板不喜欢她，肯尼迪将她拒之门外，伊丽莎白泰勒苒苒新生，抢尽风头。
维吉妮娅抽女士雪茄，嘴唇涂得鲜红，雪茄却一丝不沾，她喝酒也不会在杯上留口红印，她笑容非常冷峭：“我赞成。”
于是她说她要修改遗嘱。
她要设立一个基金会，玛丽莲梦露基金会。她的全部财产都会转到基金会里，而那个基金会则把每一分钱分赠给她所指定的组织：三K党、美国纳/粹党，北美少年爱好协会。
原本她若是死了，依旧会永远是性感女神，观众会永远喜爱她。那些库存影片，将来都会卖给电视台，而且还会二买再卖，尤其是如果她自杀的话。
但是观众若知道每买一张票去看她的电影，就会有几分钱给了纳/粹，那些影片就会一文不值，维吉妮娅便赚不到钱了。
维吉妮娅静静抽雪茄，片刻才说：“你敢要挟我。”
“你也不喜欢金丝雀类型的人。”
维吉妮娅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她慢慢拿出一把女士手/枪，对准梦露的头。
梦露说：“你一定会同意，你不会想逼死我。”
“真有自信。”她把枪收回去，却微笑了，“如果你是个完全的傻瓜，我就不会有这么几分喜欢你。”
“你要答应我吗？”梦露胸有成竹的问。
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不。我还是不会和你签新合约，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你应该清楚一件事，你已经三十六岁了，梦露，你没几年好看的时候了，不值得我签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纳/粹党，我不在乎，你的影片不是我的全部收入，我不缺钱，你大可以把自己搞臭，我不在乎。”
她慢慢的心寒，问：“……为什么？”
“你很快就不年轻漂亮了，再有如簧的巧舌，聪明的脑袋，我也不会答应你。如果你还是二十几岁，说不定我还会再签你。”
“……就这样？”她说，眼泪好像要流出来。
“就这样。”
4
他亲眼看着她打着洋伞过去的。
她打着洋伞过去，那姿态很美，桥就是那时候断裂的，桥身中间丝一样抽开，茧一样剥开，桥连人一起坠下去，还有一半桥身吊在那里，像悬梯。
他后来走下去找到她，头被石头木料磕伤的部分都已经不流血了，白色洋装被血浸染，伞只剩伞骨，伞面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站在那里，心情奇妙泰然。
他平静的问：“你还好吗？”
她——一声也没有答。
菲利普也不再说话了。
——“过去通常是在大十字路口执行绞刑，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番外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