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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徐静觉得这孩子八成是把上辈子的她当成地神棍了,连下场雨都能和她扯上……

      这是古人惯有的思维模式。
      可事实上,他们以为的神奇,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合理的科学解释。

      徐静瞧着他乖顺的颜,对收养他的父亲起了兴趣,但因着父亲与母亲的称谓,让她不好追问下去。
      顺着甬道往墓前行,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这个少年。
      身上穿着不华不奢,却也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想来,收养他的人非富即贵。只是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一个既能收养他,又会怀念她,还能用父亲与母亲这样称谓的人来。

      公主陵是先入葬后建陵,她又与旁人不同,是以,她能被允进到公主陵的中心地带,与前世的自己隔冢相望。

      以往,她都会过来自说自话,将自己过往一年的见闻与上辈子的自己分享,感受独特。
      现在有怀静在身边,她倒是不好说了,枯坐着,一声不吭,听着怀静喋喋不休地对冢细说,声音细如蚊呐。

      少年说完了,偏过头来问她,“你说,母亲能听到我说的这些吗?”

      徐静眼皮都懒得掀一下,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声音这么小,她都被你哄睡着了,却是一句话也没听清呐。”

      “啊?!”怀静窘了,“那要……”
      他突然脸色一变,两手交叠伏地,磕上前额,“父亲……”

      徐静一个激灵,觉得身周的温度都冷了下来,炎炎夏日,好似入了秋冬交替之季。

      她四下张望,很想知道收养怀静的大好人是谁。看到缓缓地移出的黑色衣摆,她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入目的是她上辈子最喜欢也最熟悉的容颜。
      先前只是远远一瞥,便觉得颇有压力,现在细看,更是觉得,姬昶然就是舒仪的黑化版,少了风~流,多了暴虐凶煞。

      他缓行生风,带动着阵阵冷意,行到怀静面前,踹他一脚,“好大的胆子!”

      怀静被踹歪了身,又迅速调整好姿势,“儿子想见母亲。想和她说说话……”

      姬昶然盯着他的目光又冷了几分,“结果呢?!”

      怀静乖巧地垂下头认错,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徐静安静地在一旁瞧着,同样不明所以,心底已然有了不愉。有人来祭奠自己,她自己可以不喜欢,却不愿意被旁人无端指责。

      徐庭玉瞧了她一眼,走到姬昶然与怀静中间,“你可是觉得委屈?为何一直不让你来祭奠母亲?”

      怀静的神色更乖顺了,“不敢。”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徐庭玉顿时头皮发紧,赶在姬昶然有动作前道:“你既要来,为何不问过我?挑个时间让你过来祭拜便好。你倒好,在这么个紧要关头过来,不要命了?”

      怀静垂着头,“平日里事情满满,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竟将心底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空气中的气氛又冷了几分,姬昶然笑了,“你觉得,朕对你太过严厉?”

      徐庭玉和怀静都不会把姬昶然的笑当成是高兴。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笑声越大,笑意越浓,气氛便越为冷肃,杀伤力也便越大。

      徐静暗暗里瞧着,也不会把这笑与他年少时小狼狗一般的乖顺笑意等同对待。

      徐庭玉道:“你不过管水利一事,陛下日理万机,若是你觉得时间不够用,便当想想,如何解决。我且问你,陛下为何会是陛下,我为何要放弃大好的自由?陛下又为何封你为江王,取名承禹,掌天下水利?这些年来,陛下派给你的事情,哪一件是不合理的?这一次,为何要派你来浒城?”

      怀静被问得一愣,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徐静闻言灵光一闪,“难道浒城将有水患?”

      怀静道:“那不过是民间传言,作不得真。”

      “倘若是真?”姬昶然笑意又浓了些许,“损了她的陵墓,你承担得起?”

      怀静发际的汗珠已成溪般下流,心中涌出点点不安,他抬眼看向徐庭玉,从中瞧出了不曾用言语表明的意味。
      再不敢为自己辩解,只道:“儿臣一来便先检查了水利,浒城建城之初,便曾有水患,是以,前朝曾在此处修了水库。儿臣仔细检查过,闸门无恙,水库纵是再保二十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防洪堤坝亦无异常,水库中积水甚少,便是连下半个月的雨,也不会有水患发生。而后才斗胆偷空来的。”

      “蝼蚁之穴足以溃堤。”姬昶然的笑意淡了些许。

      怀静悄悄松了一口气,“儿臣仔细检查过。”

      “很好。”他面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说出来的话,依旧冷肃,“若有差池……”
      他顿了顿,并未把话说完。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后果。
      “滚吧。”黑色的衣摆微动,姬昶然在冢边随意寻了个位置坐定,侧头靠到冢上,似年幼的孩子靠上母亲孕肚时那般,轻阖着眸,隐含期待。

      怀静还欲说什么,被徐庭玉拦住,带了出去。

      隐隐的,有细微的声音传进来。
      徐静竖起耳朵听了,“平日里都好,母亲的忌日是只属于陛下……”

      她心下一惊,立马回想这些年她在冢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多多少少是说了些的,只是她说到秘密时会下意识放轻声音,也不知躲着听的姬昶然听到了几成。

      再没有去听愈行愈远的人说话的心思了,她抬眼看打量着姬昶然,心里打着鼓。
      这个人,有着她最喜欢的相貌,是她曾经最喜欢也最引以为豪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她不熟悉的模样,只在阖着眼的时候,淡去了几分暴虐冷肃。
      不,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善装。如今,靖阳公主死了,他便不需要再在别人面前装成乖顺的模样了。
      不知不觉,心思便想歪了。即便他派人杀了她,她也还是觉得这张脸好看,两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人了。

      突然响起的轻击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瞧见与自己正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凤眸里隐含着笑意,与方才他与怀静说话时并不相同,倒似她熟悉的。

      他修长的手指在冢上轻轻点了点,“继续。”

      徐静“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为何要被美色所祸而错失了与他们同离开的机会,“左右不过那些事,无甚好说的了。草民先行告退,不打扰全陛下与公主叙旧了。”

      “站住。”姬昶然眼里的笑意淡了,“过来。”

      徐静瞧了他一眼,脑中思绪千转不过瞬间,行到他面前,低眉垂目,“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瞧着朕。”

      徐静不明所以,依言抬眼。
      一双桃花眼里清明如无一物,明明在看他,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有。

      姬昶然忽就觉得无趣起来,“坐下,与她说话。”
      语气已较方才明显冷硬起来。

      徐静:“……”狗崽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面上神色不变,“公主已经睡了。”

      她本意是叫姬昶然就此作罢,不曾想,姬昶然眼睛亮了,关注点却与她所想不同,“你的意思是,她的魂,还在这里?”

      徐静不解。

      姬昶然向前倾身,挑着徐静下颌,“用方才那样的目光看着朕。”

      徐静被迫瞧进他的眼底,本能地想要揍这个随意动手动脚的狗崽子,但忽地看到她眼底的悲伤,顿时懂了,目光都变得怜悯起来,不自觉地出声问道:“陛下为何……”

      话说到一半,四周传来隆隆之音,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姬昶然缓缓动了动眼,喉间发出一声诡异的轻笑,“来了。”
      他随意甩开徐静,骨节分明的掌在冢上轻抚,低喃道:“他们吵到你了,该死。”

      徐静打了个颤,觉得有密密麻麻冷意爬上后背,看他步履生风,带着的杀意似能割裂她的肌肤。

      她觉得那声音太过不同寻常,隐约有些想法,却不敢细想,急步跟出去。

      细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大,如瀑布一般倾泄下来。更让人心惊的,是从山顶倾泄而下的洪水。

      怀静面色惨白,喃喃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徐庭玉的脸色很不好看,顾不上他,只指挥着人用早就堆好的沙袋石墙地抵挡着山洪的侵袭。

      徐静转眼瞧过去,记得来时看到的不过是层层叠叠的枝叶,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但未多想,此时看来,当是姬昶然与徐庭玉早就过来做好的准备,有木桩加固,确实能抵挡一些冲击。
      难怪她想要求见会徐庭玉时,那管事支支吾吾,言语推脱,只道不知徐庭玉去向,不好传达。

      姬昶然的身形没入雨中,分担了徐庭玉的压力,轻飘飘却又重如山的话飘了回来,“浒城若有人损命,都是你的。”

      怀静闻言跌坐在地,似已预知自己的下场。他是姬昶然亲收的义子,亲封的王,被他耳提面命地教导了好些年,自是知道自己的份量,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承担得起的大事了。

      徐静拖着一根长竹过来,正听到这句,扫眼瞧向怀静,“起来!”
      见少年不动,又喊了一声,“怀静,你还有能做的!”

      怀静这才瞧向她,小小少年立在雨中,现出细瘦的身形,那竹竿比她手臂还要粗,仿佛随时就能把她会的手拖弯一般,“能救浒城的人吗?”

      “远的顾不上,先解决眼前。”徐静啧了一声,“显然,这水的来势,比谣言还要汹涌,若不能及时泻力,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也不知是谁,对靖阳公主恨到这般田地,要让她死也不得安宁。”

      她会有此感叹,实在是这山洪来得蹊跷。

      狮子岭的这片地能称之为风水宝地,自是于自然之中得天独厚的。往前数百年,即便浒城被淹的时候,这片地也不曾受损。反倒因为地势,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可是今日这水,竟是如同直朝公主墓倒过来一般。

      她上辈子太过打眼,有恨她的,但更多的是嫉妒她的,那些红眼病的数量太多,她数不过来,此时也不是细数的时候。

      “不论想做什么,活下去才有机会。”她抽出姬昶然身上的佩剑,挥剑砍下一段竹,抛给怀静,“来,用你的窄刀,刺破了这竹隔。”
      她的唇角浮现笑意,自信而镇定,“我们来破了这,水局。”

      姬昶然死盯着剑,一张俊脸顿时如乌云压顶!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崽子:你敢动我的剑?!
    徐静:静静!不能动?
    狗崽子瞬间乖巧,递上剑鞘:只静静能动。
    *
    哈哈哈哈哈,是被期待的对手戏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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